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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剑影 第十一章:动魄晶印(下)

炎武森林内,西南方深处,密集的灌木丛中,一缕银发格外显眼。

梦明岸偏着头望向天空,若有所思,“雷龙……好霸道的招式。他的目标是谁?”

实在猜不出来,她只好摇摇头将思绪抛开,“算了,反正他也打不赢那几个老家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共鸣物。”

此时此刻,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心中的感应就是这里没错,可是梦明岸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是共鸣物,她仍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

她闭上双眼盘膝而坐,开始仔细聆听心中的声音。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周围的物体被梦明岸一个接一个的排除,直到最后只剩下一只低空飞行的小鸟。

“就是你了!银雀!”她陡然睁开眼睛与它四目相对。银雀似乎在响应泠乌地召唤,它开始慢慢地贴近梦明岸,直至融入她的身体。

炎武森林内所有的神兽都没有攻击性,它们大多连梦凡二段都没有达到。哪怕是泠乌这种强悍的动魄,它的共鸣物也只是只可爱的小鸟而已。

有人说灵兽死后就会变成动魄成为人类的守护神,那么动魄与神兽之间或许存在着某种割不断的羁绊吧?这也难怪动魄的激活一定要由神兽来完成。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沉下心来,将一切杂念抛开,来到冥境。

冥境位于每个人的心中,它是封锁动魄的地方。在那里,人们可以看到动魄的样子,也能感触它的身体。

这是梦明岸第一次来到冥境,在此之前她尝试过无数次,但无一例外的均以失败告终。

只见银雀正逐步向泠乌靠近,直到双方的距离仅剩下一厘米。

在彼此身体接触的刹那,锥心刺骨般的疼痛迅速朝梦明岸席卷,使其双腿因为无力而跪倒在地。

灵兽将自己的毕生修为和躯壳献祭给动魄,甘愿牺牲自己来唤醒对方。这个过程称之为:融合,也是动魄激活中最关键的一步。而融合过程中,宿主必须要忍受大量晶能苏醒后涌入骨髓的锻体之痛。如果忍受不了可以选择放弃,不过那样的话就会因为强行终止融合导致动魄发生错乱,最终将与共鸣物一起灰飞烟灭,从宿主体内彻底消失,令其永远无法修炼。

“这就是......锻体之痛?!”此时此刻,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啃食自己的肉体,又像无数匹烈马在拉扯自己的筋脉。现在,她终于明白体能训练和这种感受相比有多么小儿科。

痛楚的强弱与融合的时间基本由动魄决定,愈发强大的动魄所带来的锻体之痛也愈发强烈,融合时间也会更久。可奇怪的是,一个多少时过去,疼痛感并没有增加,反倒使梦明岸有些适应了。

“难怪炽炎皇家学院有如此大的把握,原来炎武森林还有这等神效!”她清楚,以泠乌的力量,融合根本不可能这么顺利,此时的锻体之痛应该被减轻了十倍不止。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炎武森林。只是没想到森林内的神圣之力居然强大到可以强化肉体的地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但即便如此,梦明岸的双腿依然颤抖得厉害,面色苍白如同死人,汗水也早已浸湿了衣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融合依旧进行着,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冥境内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唯独两只鸟儿携带着一丝微弱的亮光。

时间在冥境内似乎过得分外迟缓,每一秒钟都是对梦明岸身心的一次剧烈摧残。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梦明岸紧咬住牙齿,脸颊两旁的颧骨因为用力突出得分外明显。

假如泠乌和银雀是泥巴做的,她一定会把它们两个使劲捏在一起,这样就不用看它们磨洋工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随着一道强烈刺眼的蓝光将冥境点亮了一瞬,银雀终于完全消融于泠乌体内。

那是宣告胜利的曙光!

“终于成功了......”梦明岸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即便她能感受到体内汹涌磅礴的晶能在为自己消除疲乏,却还是懒得再动一根手指头。

她目睹了银雀心甘情把自己愿献祭给泠乌的全部过程,同时也忍受了整整三个小时撕心裂肺般的剧痛。

这个孩子的精神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她不确定还能不能再多支撑哪怕一秒钟。

梦明岸忽然有点埋怨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天赋太过强大,自己就不会有泠乌这样的动魄,也不会遭受这么久的折磨了。她开始羡慕起那些一级一段动魄的宿主,他们的融合过程肯定比自己要舒服得多吧?

她偏头望向泠乌,看着它缓缓向自己走来。

激活成功后的泠乌比之前的体形大了一倍,身上的羽毛也更加漂亮,像一只小型的蓝色凤凰,高贵又华美。站在它的身边,一种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与梦明岸颇为相符。

梦明岸摸着它天蓝色的羽毛,那柔软的触感令她一时有些愣神。

“主人,我带你出去。”泠乌的声音并不如想象中那样清冷,而是一种很温暖的旋律,似鸢啼凤鸣,柔和动听。

“好。”梦明岸随意答道。

与常人不一样,梦明岸的动魄觉醒程度相当高,虽然不能来到冥境,但早在很小的时候她就见过泠乌的样子,并且能与它对话,所以它的声音对于梦明岸而言已经不足为奇了。

梦明岸低头看向左手的手背,那里印着泠乌的图案。

这是动魄晶印,表示人们开启修行之路的标志,亦是象征着迈入梦凡的证明。

“对了,能不能告诉我共鸣物到底是什么?它对你很重要么?”梦明岸忽然问。

“大千世界中,能与我属性相同、灵魂相近,并且甘愿献祭于我的灵兽,便是我的共鸣物。它是激活我力量唯一的钥匙,更是您开启修行之路最重要的引子!如果没有共鸣物,我便处于沉睡状态,虽然能与您对话,却无法唤醒晶能注入给您。”泠乌说:“以上三点都要满足,缺一不可。不过共鸣物的寻找并不艰难,如果我记得没错,能与我产生共鸣的灵兽至少有四种,只是融合的过程异常痛苦,若不是来到炎武森林这种拥有神奇功效的圣地,主人想要唤醒我,恐怕还要再费不少周折。”

“是啊......”梦明岸帮它梳理着那些蓬松的羽毛,“如果没有来到炽炎皇家学院,那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将你唤醒?”

她轻声道:“你知道么,加上寻找共鸣物的时间,我为了唤醒你耗费掉七个多小时。可仅仅是七个小时,我都已经觉得足够漫长了。”

“主人多虑了,就算您没有来这个学校,凤冰殿也会在您十二岁之前助您激活动魄......”

“不要提这三个字,我不想听!”梦明岸微怒,随即又低下头去,“你说,为什么银雀如此执着呢?它就这么心甘情愿把自己献祭给你?”

“或许,这就是它的宿命吧,”泠乌抖了抖翅膀,周围尽是晶蓝色的荧光。“一个早已在轮回中注定好了的宿命。”

“话说你们动魄和灵兽究竟是什么关系?”

泠乌缄默了,片刻口,它才徐徐开口:“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

炎武森林的另一边,夏夜影的体力原本已经所剩无几,他连动一下手臂都觉得困难,可就在刚刚,一股强烈的电流突然遍布全身,使他在瞬间恢复了所有的精气神。只是胸口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体而出,令他有些害怕。

此时此刻,他终于听到了心中的指引,他的动魄告诉他,共鸣物就是面前的这只莹甲鼠。

他激动地看着莹甲鼠慢慢融入自己的身体,旋即挺直腰杆盘膝而坐,随着指引来到冥境。

冥境内一片空白,除了雾气,什么也没有。这里不过五米见方,却又无限广阔,不论夏夜影走多久,永远都在原地踏步。

夏夜影知道这里是冥境,他从书中了解过,所以并不奇怪。

过了片刻,待雾气散去之后,他一眼便望见了自己的动魄——一只浑身被闪电包裹的蓝色小猫。

强烈的兴奋让夏夜影差点蹦起来,他甚至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得心跳声。

那是灵虚二段动魄——雷猫。

只见莹甲鼠缓慢地靠近雷猫,最后一点点地消融于对方体内。

在它们接触的瞬间,一股触电般的麻痹感极速涌入夏夜影的身体,令他有些难受。

是的,仅仅只是难受而已,甚至连眉宇都懒得皱一下。

“这就是书上说得‘锻体之痛?’怎么不疼不痒的?”夏夜影不解,“记得老师说过激活动魄的成功率是百分之百,难道是因为炎武森林?它不会连锻体之痛都能减弱吧?”

夏夜影可以感受到大量晶能在逐渐流入自己的经脉,他的身体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充盈感。

半个小时过去,莹甲鼠献祭成功,融合圆满结束。

“你好,主人。”雷猫从空中缓缓落下,站在夏夜影的面前抬头望着它。

“哇,还真能说话啊!”夏夜影惊叹,“你就是我的动魄吧?”

“是的。”雷猫大约半米长,浑身裹着一层好看的湛蓝色绒毛。圆润水灵的大眼睛、微微抖动的胡须,看上去十分可爱。

“我在书上见过你,那上面说你叫雷猫?”夏夜影好奇地问:“为啥你不叫打雷猫?打雷猫听着多霸气!”

“主人可以帮我取一个名字。”

夏夜影挠了挠脑袋,“嗯……就叫你小蓝吧。”

“好。”

“那你也别叫我主人了,我叫夏夜影,你喊我小影就可以了。”

“好。”

“你怎么只会说好,不能说点别的嘛?”夏夜影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可以摸摸你吗?”

“好。”雷猫轻轻一跳便站在了夏夜影的肩上,用自己柔软的脑袋蹭他的脸。

“哈哈,你真可爱。我把你抱到学校去怎么样?”夏夜影被它的绒毛弄得鼻子发痒。

“这里是冥境,小影只能在这里见到我,如果要召唤我去现世的话需要大量晶能,并且只能维持一小会儿。你现在没有这么大的力量,而且这么做也不划算。”小蓝轻声说。

夏夜影显然有些沮丧,可刚刚垂下去的脸一下子又抬了起来,“那我以后可以每天都来找你玩啊!”

“小影在冥境内只能待半个小时,超过这个时间你就会被强行退出。以你现在的实力,每天最多来三次冥境。”小蓝跳到地面与他对视,“不过我们随时都可以说话的,只要你在心里喊我的名字,我一定会回应你。”

“好吧,”夏夜影颓然道:“我的确没什么用,连妹妹也保护不了……”

“别难过,小影。今后的日子,我们一起努力变强!”小蓝的眼里闪烁着坚定。

“对了,你知道我妹妹吗?她刚才明明已经……”夏夜影忽然激动起来,可话没说话便被小蓝轻声打断。

“她是一个超出已知范围内的存在。我只能告诉你,她的动魄已经激活成功了。”

“啊?她明明还在睡觉啊!”夏夜影愈发不解,千万道对枫叶的疑问如海潮般涌来。

“算了,回去问她吧。”夏夜影懒得再想,他看着小蓝,忽然问:“你今年多少岁?”

“小影多大,我就多大。”

“哦。那你……”

“小影,雨已经停了,我带你走出炎武森林。”小蓝突然低声说。

在身形逐渐消散之前,夏夜影深深地看了一眼冥境。

无尽的黑暗中,唯独雷猫闪着微弱又强烈的光芒。

它是动魄,动魄会像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吗?它能感受到这长达九年的沉睡带给自己的寂寞吗?

它是晶能的供给,力量的源泉,换而言之无非就是战斗的工具罢了。它要被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给锁住多久才能获得自由?

或者说,对它而言,到底有没有自由这个定义?

“你一定很孤独吧。”夏夜影轻声说。

九年了,当他知道自己的体内还住着另一个生命的时候,兴奋之余居然还透着一丝悲伤。

离开冥境之后,胸口愈发疼痛,有什么东西就要破体而出的感觉比刚才更加强烈,就在夏夜影快要坚持不住之时,痛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上纹着得一个雷猫的图案。

“这是动魄晶印,小影。说明你已经迈入梦凡的门槛了。”小蓝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荡。

“爸爸,终于要开始修炼了!”夏夜影低声喃喃,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我一定会变强,再也不让妹妹受到一点伤害!”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龙鸣声,若近若远。

摇了摇脑袋,夏夜影懒得再去想别的问题。看了一眼地上熟睡的枫叶,旋即将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