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饮了口热茶,沉沉叹息,片刻后说道:“难道天王哥哥便没有从小七的那些话里,听出什么特别的味道吗?”
晁盖摇头道:“不曾听出,只是觉得那李明阳见识广博,便是比江湖上的‘包打听’强些而已。再说他离家出外三年,走过的地方多,有些见识也不足为奇。”
吴用摇了摇头,道:“若他真的只是走的地方多,见的世面广,我倒也不必如此。可是天王哥哥,你可曾留意他与小七说的有关朝堂上的那些事情?”
晁盖皱眉:“那又如何?不过就是谁与谁是一帮的,谁与谁是一派的,谁跟谁不对付,某人的生平如何,某人的性格又是怎样。他出生吴江市大族,书香门第,有这等见识很奇怪吗?”
公孙胜听到这些倒是眼前一亮,但没说什么,只听吴用继续讲下去。
吴用道:“小七说得不明不白,有时词不达意,哥哥没听出来倒也在情理之中。蔡京生平,童贯如何,王黼、李彦怎样,他们之间的实力盘根错节,其中混杂之势,外人又怎会知晓?这些涉及到朝廷私密的事情,别说某个大族中人,即便是在京中为官多年的某些大人物,也未必能条理分明的搞得这般清楚明白。更何况出外三年的李明阳。”
晁盖悚然一惊,问道:“学究的意思是,难道这李明阳是朝廷的人,今翻来此,便是要对我梁山不利?”
吴用还未说话,却听到公孙胜呵呵笑道:“天王多虑了,我梁山如今名声不显,比田虎、王庆之流差了些,那样的大贼朝廷都未曾多做观注,哪里会为了我小小梁山而兴师动众,派出类似核心的李明阳这般人物来?加亮先生的意思是说,这些寻常人不知道的隐秘,都是明阳相公窥一斑而知全豹得来。”
晁盖听到这话,微微松了口气。
吴用点头道:“道长说得不错,窥一斑而知全豹,明阳相公便是此等厉害的人物。还有他评价田虎、王庆等人,一言而定其格局。我以往倒是觉得此二人能聚得那般势头,将来必定如龙入海,成就非凡。”
“如今听得明阳相公那般评价,倒似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可见其人眼光何等毒辣。又听他说方腊必反,我原是不信的,他一个信摩尼教的出家人,虽武艺高强,但素来与人良善,又怎么可能会造反?”
“然则,后来仔细一想,如今皇帝老儿的‘花石纲’在东南一带弄的民怨沸腾,督办‘花石纲’的朱勔又贪得无厌,东南百姓流离失所不知几凡。而那方腊所言‘世法平等,无有高下’,与汉末张角所说‘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是何等相似?便如明阳相公所说的,他不反谁反?这已是定局一般。”
“明阳相公所言种种事情,绿林的,朝堂的,军队的,西北的,东北的,大宋的,辽国的,西夏的,女真的。有些我等听说过,有些我等闻所未闻,然则明阳相公却能说得清楚明白,其中涉及到的势力繁杂,隐秘之事无数。他若无通天之智,广大胸襟,又怎么可能将这其中的关系讲得如此透彻?而且,他又有那一身不俗的武艺……”
说到这里,吴用停下了话头,双目锃亮锃亮的。
公孙胜听他这般说法,心中更是确定,这李明阳便是一百零八魔星的“天魁星”无疑了,想来也只有天魁星才能有此等本领。嘴角带笑,轻轻点头。
晁盖思量片刻,问道:“军师的意思是?”
吴用斩钉截铁的道:“将他留下,留在梁山!”
晁盖点头道:“李明阳这般大才,若肯屈居梁山,我便是将这头把交椅让与他又如何?只是……只是怕我梁山水浅山低,留不住他这条真龙啊。”
吴用皱眉想了半晌,道:“这倒是个难题,不若……不若这几日派刘唐兄弟带一伙人下山,去往吴江市,将李明阳全家老小劫上山来,到那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等又不会害他,他总归有念头松动的时侯……只是,吴江市在哪里?”
晁盖摇头道:“不妥,不妥,这般做法有失仁义,若是一个不好,倒是寒了明阳相公的心肠,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公孙胜听到两人这般说,突兀的呵呵一笑,道:“天王,加亮先生,你们多虑了。李明阳必定会留在山上的。”
晁盖疑问道:“何以见得?”
公孙胜含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自然不会告诉他们,李明阳便是众魔星之魁首,他怎么可能不留下来?
吴用听他这般说词,倒是有了些许想法,笑道:“道长所言不错,明阳相公必定会留下。”
晁盖依旧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便听吴用继续说道:“若李明阳没有留在山上的打算,他又何必要对小七说那些呢?唉,他倒是算准了小七会将这些事情告诉我等,我等自然也会知道他是如何了不得,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借我山寨成事。李明阳,野心不小呐。真真是,真真是深不可测!”
他一时间倒是有些神往了,最后带着感慨说道:“吴某人称‘智多星’,与之相比,当真差了太多……”
……
“你想多了……”
另一边,为李玄安排的客房内,李玄对正在为他推宫过血的林冲这样说道:“我并没有羞辱林教头的意思。”
林冲面色不谕的哼了一声,倒也没有翻脸,双掌在他周身穴位上连连拍打,为他化解内伤,只是有时手法稍重了些,显然是生了气的。
事情的经过倒是简单,先前在聚义厅比斗过后,李玄的身上的外伤经过山上医者的包扎,倒是无甚大碍,但多多少少的还是受了些内伤的。在众人酒席散了之后,林冲好心,怕他有个好歹,便主动提出为他过血推拿。
李玄自然是肯的,一来是为了与林冲多亲多近,好方便隐藏任务能顺利完成。其二,他也怕今后身上留下什么隐患,便顺水推舟的应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