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着步子走回迟暮的院宇，右手不禁覆上酸痛的右颊，禁不住潸然泪下。

“姑姑……”

“我没事，你们都下去吧，”我擦了擦眼泪，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殿宇，“阿暮交给我来照顾。”

“诺。”

“阿暮……”我守在迟暮榻边，彻夜未敢合眼，迟枫也彻夜未归。

待到天微微亮时，迟暮终于有了好转，轻咳出声，“红绡……”

“我在，”我伸手握住迟暮四处摸索的手，“阿暮，你告诉我，你的药究竟在哪儿？”

“你都知道了啊……”迟暮苦笑出声，闭上眼睛不再看我，“那几封信，就是我这些年来的良药。”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要说笑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迟暮，倘若什么良药都是假的，那这些年每每病发，他要承受多大的苦楚。

迟暮摇了摇头，“红绡，你不懂，自父亲退职枫儿承袭爵位后，皇上便对迟家虎视眈眈，这个时候我不能再给父亲和枫儿添乱。”

“更何况，没有这所谓的‘良药’，你或许永远都不得回长安，”迟暮神色见缓，看起来恢复了许多，“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我拿干净的帕子拭去了迟暮额间还未消散的冷汗，“真的无药可医么？”

“你放心，我还能为你，为枫儿撑上几年，”迟暮脸色稍有好转，许是撑过了病发的苦楚，“我想熬到你和枫儿的大婚之日。”

“阿暮，你莫要在我面前提及迟枫，我燕红绡今生非你不嫁，”我一字一句，惊诧了迟暮，“誓死不悔今日之誓。”

迟暮踌躇了半晌，舒展开眉头，将我揽入怀中，凉薄的唇落在我的侧颊，“愿不负相思意。”

“大公子，二公子出事了！”赵松总管急匆匆跑进来，“二公子他、他杀了人！”

“什么？”我和迟暮同时开口。

“二公子好好的不会干这等事，到底是因为什么？”

“二公子去长安城中各大药铺替大公子寻药，遇上个不讲理的蛮子，不仅侮辱大公子，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燕姑娘和二公子有染……”

“放肆！”迟暮将手里的药炉摔的粉碎，“如今枫儿呢？”

“二公子被皇上召进宫了。”

我对此事略为惊愕，一方面是对迟枫的暴躁脾气，另一方面，王族贵胄滋事杀人，这事传得越大，对迟府和燕府的影响也就越大，“这事还有谁知道？”

“无人。”

“阿暮，我收拾打点一下，进宫一趟。”不可否认，我确实担忧迟枫的安危，皇家的人，向来吃人不吐骨头。

迟暮摇了摇头，伸手扯住我的衣袖，“我陪你去。府里有些衣裳，你便不要再回燕府耽误时间了。赵松，备马车！”

“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迟家世代历出英豪，难免让天子心生忌惮，有所顾虑。

“臣燕红绡/迟暮拜见圣上，圣上万安。”陵镜端坐在龙椅上，阴沉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殿。

“爱卿所为何事？”陵镜刚下早朝，连朝服都还未换下来，“莫不是为了迟枫将军？”

气氛有些凝固，迟暮和我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应答。

“文曦公主到！”

“父皇！”一少女火急火燎的跑进大殿，怀里还抱着一只外番进贡的波斯猫。这是南秦唯一的公主——陵芷。

“她怎么来了？”我敛黛，侧首看向迟暮。

迟暮压低了声音，说，“趁着你去梳洗的时候，我差人买通宫内守卫给公主传信，说是迟枫有难。依着陵芷那性子，没个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不是她了。”

我忍着笑，看着陵镜越发阴沉的脸色，“芷儿，这是议事殿，你来做什么？”

陵芷瞧了瞧我和迟暮的脸色，将怀里的波斯猫递给了我，“红绡姐姐帮芷儿抱一下绾绾可好？”

“自然。”我接过那猫，轻轻顺抚着它的毛发，性情看起来温顺得很。

“父皇，您看，您手里抱着的手炉还是枫哥哥前些年送的呢，”陵芷说着说着眼泪很平常的就往下掉，看得我一愣，“您怎么忍心处罚枫哥哥呢，父皇……”

“朕没说过要处罚他！”陵镜头痛的扶额，想必是对陵芷的哭闹无可奈何。

陵芷回头冲我眨了眨眼，“那枫哥哥现在何处，让大公子去接人吧。”

“小全子，带迟家大公子去牢里领人！”陵镜脸色明显的不大好，但是又奈何不了陵芷，“燕长房嫡女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