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体内,经过这几日不断吸取灵气的滋养,体内道莲散发着濛濛的光晕,白瓣黑蕊上,已有丝丝灵气散出,灵海托着其上的道池,徐徐转动,一丝一缕的灵气正从周遭浸入体内,生机在一点点恢复,终于有了些起色,无奈这个天地间的灵气太稀薄,恢复的太慢,尽管如此,仍就让老者感到无比欣慰。
这几日,他虽然看不到周围的人或事,但却能听到身边的声音,对于郑大海一家和船上的人,他心存感激之情,能于浩渺中相遇,缘份不浅,施手相救,更是大恩,不然这几日,自己如活死人般不能动,又没了那神奇“种籽”,怀中那小家伙儿的生死实是难料!
在船上听得这几日众人言语,可知这里民风淳朴,人怀善念,又地处偏远,权衡之下,在这儿疗伤,也不失为理想之地,不过还是先看看小家伙儿怎么样了再说。
神识散开,以自身为中心点向外扩去,扫过上房后屋时,看到了小家伙儿,此刻和海生一起,睡的正熟,小脸上似还存留着吃饱后的满足,模样讨喜,海生也睡的极熟,发出轻微的鼾声,这孩子也不错,心性善良,性格憨厚。
再散开,如身在高空俯瞰,整个渔村状貌映入脑海,近海、船港、街道、房屋,一一呈现。
继续向外,直至渔村南北的山脚下,在触之山脚边缘时,他感觉到一点异样,随即心中一动,
“咦!有意思!”
再想进一步细察时,神识已无力为继,忙收回了神识,略作调息。
以他现在的状况,神识最大的范围,也只能覆盖自身方圆二十里,再远便难以支撑,神识的损耗,恢复极慢,暂时能了解下身处的环境,便已足够。
“唉!这若是全盛时,神识一动,方圆千里,草木秋毫,明镜于心,此时……!也罢,慢慢恢复吧!不过刚刚这两座山倒是有些古怪,待日后再查明吧!”
心中略作感慨和疑惑,便睁开双目,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之意。
身形一动,人已盘膝出现在厢房屋顶,清冷的月光下,拉出一个斜长的影子,低头看看身上有些肥大的棉布袄,又看了看正房郑大海一家的居室,冷风拂面,心中却有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举目四望,青山隐隐,峰峦耸立,山海交融处有淡淡寒雾如纱漂浮。
月色下的小渔村似是被一双巨大手掌捧在其中,朦胧间平添了几分神秘。
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月色了,静静的感受着这月光,老者略显出神,注视良久,也思索了良久,最后神情一动,似是作出了什么决定,身形微闪,又回到房中木床之上,冲着不远石墩上,已没有了火光的炭盆,轻吹了一口气,盆内碳火复生,闪着赤红的火芒,映得墙壁屋顶,红光曜动,原本渐渐寒冷的屋子,逐渐的暖和起来,随后老者满意的一笑,扯过厚厚的棉被,倒头躺下。
“嗯,过一过凡俗之人的生活,也不错,希望小家伙儿早点长大,让我看看你的不凡……”
想着,闭上眼,似是睡去。
第二天一早,院子里传来海生兴奋的喊叫声:
“太好了!太好了!
爹……!娘……!爹…爹…!快来看呐,老爷爷活啦!不对,是醒啦!”
院子里,海生站在厢房门口,冲着正房后屋扯着嗓子呼喊着,老者似是有些虚弱的扶着门框,站在海生身后,也观望着正房。
“这孩子一大早起来喊什么呢?”
已经起床的海生娘,刚要去隔壁看看小家伙儿和海生醒没醒,就听见海生在外面乱乱的的喊叫声,仔细一听,哎呦的一惊,那个老人家醒了?
看了一眼小家伙儿还没醒,赶忙去叫郑大海。
此时郑大海睡的无比的舒服,这些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躺在自家的床上,比大船上摇晃着强百倍啊,关键是有孩儿他娘在身边……。
睡梦中正回味呢,便被海生娘给强行叫醒。
“孩儿他爹,快起来吧!海生在院里好像在喊,那老人家醒了,你快去看看。”
郑大海本来被从美梦中叫醒,迷迷糊糊地有些不乐意,刚想说海生娘两句,一听老头醒了,立刻收住要出嘴的话,翻身坐起,伸手接过海生娘递过来的衣裤,三两下掖住衣服,趿拉着鞋就往外跑去,老者的不死不活,是他这几天心里最大的心病,这会儿听到老头醒了,令他无比的兴奋。
来到院中,看到扶门而立的老者,郑大海哈哈的大笑着快走几步,来到近前,把海生拽到自己身旁,对着老者抱拳施礼,随后笑着道:“大叔,快三天了,您可算是醒了,可急死我们啦!您要再不醒,我可是真没啥办法了,嘿嘿…!您那伤病也太奇怪了……,嘿嘿…!醒了就好啊!醒了就好!您这身体感觉怎么了,快到屋里坐下。”
老者看着眼前满是真诚的黝黑汉子,听着憨直实诚的话语,眼中透着赞赏感激之色,满脸诚挚的抱拳躬身,深施一礼哑声问道:
“可是这位兄弟救了老朽,大恩不言谢,请受老朽一拜。
敢请兄弟如何称呼,救命之恩,他日定当回报!我这老把骨头还算结实,挺过来了。”
说完,咳嗽了两声,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一脸急切的继续问道:
“恩人可曾见到老朽怀中的婴孩?”
老者对于这几天发生的事,早已了然于胸,不过还是要做做样子,以免引起郑大海不必要的猜疑。
对于自己和小家伙儿的身世,昨夜早已想明白该如何圆说,只等今日与这一家人见面,没想到,今儿一早,海生就早早跑来,看看他有没有醒转,对于一个孩子,还是个善良敦厚的孩子,老者也没想问太多,本就知道,再去套一个孩子的话,还是很难问出嘴的,此时跟着出来,见到郑大海了,这才开始应对起来。
郑大海看老者给自己鞠躬施礼,连忙把老者搀住,扶着老者边往正屋走边问笑呵呵地回道:
“大叔!您可别多礼,也别着急,什么大恩不大恩的,我就是个打渔的,我叫郑大海,您叫我大海就好,这是我儿子海生。”
摸了摸跟在身边的海生的头,继续说道:
“您怀里那小家伙儿,您放心吧!现在好的很,这两天能吃能睡的,这会儿估计该醒了,又该要吃的啦!哈哈哈……”
说完,扶着老者迈进正房。
还没等坐下,后屋便传来小家伙儿响亮有力的哭声,似是在宣泄着什么不满或是在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听你听,哈哈…!刚说完,这小家伙儿真会赶时候,这是要吃饭了,这小子,哈哈哈……!”
海生先一步跑向后屋,郑大海扶着老者在桌旁坐下,这时海生娘已经抱着小家伙儿从后屋走过来了,海生半道把小家伙儿接了过去,学着他娘的样子哄逗着。
海生娘过来见礼,老者要站起还礼,郑大海给搀住了没让,嘴里说道:“您这伤病刚好些,就别动啦,按岁数都是您晚辈,她见个礼是应该的。”
海生娘也应着称是。
这时海生抱着还泪眼汪汪但已经不哭了的小家伙儿走了进来,老者忙起身过去把小家伙儿接到怀里,看着这个于千年绝境中救他逃出生天的小家伙儿,心中满满的疼爱,怜惜。
说来也奇怪,虽然不哭了,但还是扁着嘴,哼哼唧唧的小家伙儿,被老者抱过去之后,竟然展颜一笑,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老者,似是多日不见,再次重逢,有着无比的想念,从厚厚的小袄袖中伸出白嫩的小手,费力的想去摸老者那有些消瘦,带着病容的脸,笨拙中又透着可爱。
老者在阵中吞下那粒种籽之后,强大的生机让他身体上的那些伤疤消失了不少,脸上原本那道骇人的伤疤也淡化了很多,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
此刻看着怀中小家伙儿的举动,老者脸上挂满慈爱慰藉的笑容。
“符某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居然能遇上这么一个神秘的小家伙儿,且又被他救出,呵呵……!”
从阵中从天而降,舍籽破阵,到灵力散尽,卧舟漂流的一段段画面在脑海中如电般闪过。
老者眼中竟也有些湿润。
郑大海没有说话,虽然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但看到老者和小家伙儿这般情景,他没有出声打破。
不一会儿的功夫,海生娘和海生端着早饭进来,摆在饭桌上,许是闻到香味了,小家伙儿收回目光,开始不安分起来,脑袋扭向饭桌,身子也跟着使着劲。
老者一看,这小家伙儿果然见着吃的就红眼呐!
海生娘过来接过小家伙儿说道:“老爷子,您过去吃饭吧,我来喂他。”
老者笑着说好,便和郑大海一起,过去坐下。
早饭简单,幼蟹海贝等海货杂烩熬的粟米粥,蒸咸鱼干,主食是馍馍,小家伙儿的伙食照样是鱼籽糊糊,此刻小嘴正不停地接着喂来的木汤匙。
郑大海让着老者先吃饭,伤病刚好,先简单的吃些。
老者原本辟谷,已不需要进食,且坐困绝阵千年,除了吞过那粒神秘种籽外,再未吃过东西,然而此刻看着这简单又不失美味的饭食,口腹间竟生出欲望,端碗伸箸,慢悠悠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