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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以南 镜像以南 第十五章 他们的高中(七)

“轰”的一声,惊雷落下,宁月瞪大了眼睛,被这番话惊得愣在了原地。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并没听错,回过神来整个人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

宁月的反应被安镜看在眼里,没有羞耻或者怎样的情绪,安镜现在反而有种异样的平静。没有经过什么思考和顾虑,他就这样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像是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平常,却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或许他只是想把这件事倾诉出来,他忍得太累太辛苦,而就在刚才,这种感情带来的疲惫感终于达到了某个峰值,于是他脑袋一热,就直接说了出来,全然不顾听的人感受到了多大的震撼。

“那个,你的意思是,你对夏北……不是,哎呀我在说什么……”宁月语无伦次起来,似乎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抱歉,吓到你了吧。”安镜平静地微笑。

“不是,没有,我只是太震惊了。”宁月忙摆手道。“你真的对夏北……?”

“是啊。”已经说出来了,安镜反而释然了,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觉得……很恶心吧?”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你等我缓一下先。”宁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被震惊到的心情。“我觉得没什么的,真的。”

这话倒是真的,除去刚开始的冲击,宁月发现自己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可能是家庭教育的原因,她的父母都是教授,思想开明,于是连带着她自己也对此没什么负面情绪。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

安镜释然地笑了,宁月却别开了眼,他的笑里似乎有太多太多隐藏的脆弱,逼得她无法直视。

“之前一直觉得你们关系很好,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也没想到。”安镜苦笑着摇了摇头,“谁能想到呢?”

“我也从来没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夏北出国的事……”宁月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口,一边偷偷观察安镜的脸色。果不其然,一提到这事,安镜的脸色就暗淡了下来。

“是真的,夏北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借口而说谎的人,我也问过我妈了。”安镜说着,自嘲地笑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蒙在鼓里。”

“你别想太多,我觉得夏北他可能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你。”宁月说得很急切,她总觉得如果自己不这样做的话,安镜就会一个人钻进死胡同,拉也拉不回来。“事情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现在很混乱,”安镜笑的很无力,“这种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

“我以为我们总归还是最好的朋友,结果到头来,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去质问他的资格。”

宁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她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安镜,颓废、脆弱、苍白无力,和平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不同,让人感到陌生。

除去和夏北告白的那次,宁月从未谈过恋爱,也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她看过的所有书里,不论喜剧悲剧,纵使中间有太多的阻碍,爱情依旧会在这其中,绽放出最为璀璨夺目的光,将其中的美好永存于世。

可是看着面前的安镜,她却迷茫了。为什么明明是本该最为美好的感情,安镜却看起来如此痛苦呢?

或许还是女孩子独有的敏感神经作祟,宁月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安镜,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她平静地迎上安镜不解的目光,说出的话似乎要穿透灵魂,直击心底。

“你对夏北出国的事如此在意,究竟是因为他瞒着你,还是觉得,他是要抛下你?”

看着安镜呆滞的神情,宁月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她叹了口气,默默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再说下去。

适当的点醒可取,再深入地说下去并不是她的风格,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事情。

安镜也没再说话,他面无表情,脑中的思绪却卷成了一团乱麻。

宁月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心底某个隐藏了很久的忧虑,他也是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么多年他陪在夏北身边,心里面竟然一直都有着这样的担忧。他们太亲近了,所以他或许是唯一的那个,知道夏北究竟有多么优秀的人。

夏北实在是太耀眼了,耀眼到令他害怕的地步。他在夏北的优秀下感受到了无力,于是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他的好后,开始害怕他离自己远去。

宁月的话引出了他埋藏于心底的隐疾,不论是哪种想法,归根结底都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担忧的状况:

这些年来,我究竟有没有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或许……只是我太害怕了。”

安镜突然出声,把宁月吓了一跳。她抬眼看去,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知为何,安镜的笑总是让她心慌。

“我总是害怕自己跟不上他的步伐,在知道喜欢他的时候,也怕这份感情会将他从神坛拖向地狱。”

安镜说着,低头轻笑了一下。

“归根结底,只是我太懦弱罢了。”

宁月突然想到了她在和安镜做同桌的时候,曾经忍不住好奇问过那些女生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原以为外貌的因素会占据多数,却没想到最后得到的回答多是表示被安镜潇洒自如的气质吸引了。结果那么潇洒的人如今也为情所困了么?果真是应了那句话:爱情面前,人人都会变成胆小鬼。

于是她叹了口气说道:

“本来想开导一下你,结果还是让你钻进了死胡同。不过在我看来,你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我不知道过往的那些年究竟是什么状况,但在我们这些吃瓜群众看来,没有谁比你更适合站在夏北身边了。”

“这么多年,怕是只有你是抱着这种想法了。”宁月无奈道。

“和夏北好好谈谈吧,他不是那种会什么都不说就丢下你离开的人,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宁月郑重的神情惊到了安镜,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心情却莫名地逐渐明朗了起来。于是他笑了笑,竟也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没想到你倒是成了我的知心大姐了。”

“诶诶诶,会不会说话,什么大姐,我比你小ok?”宁月对这个称呼表示拒绝,“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好,结果我受苦受累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了。”安镜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我会去和他谈谈的。”

“好啦,既然如此,我得先走了,跟你聊了太久,差点儿放了我闺蜜的鸽子。”

“我跟你一起走吧,我也去那个方向,买点东西。”

看见安镜的表情,宁月就知道这事跟夏北一定有关,顿时有些心累。唉,你说自己这是图啥啊,开导完了还要被喂狗粮,真是作孽啊作孽。

怪就怪自己太善良了吧,宁月抬头看向走在前面安镜。作为一个曾经喜欢过夏北的女生,她却不得不承认,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比安镜更加适合夏北了。

“喂,你不是赶时间吗?怎么还走的那么慢?”

“来了!”

前方传来安镜不耐烦地催促,宁月笑了一下,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那两个人走在一起,大概就是她见过最美的风景了。

另一边,夏北从亲戚家出来,急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了快两个月的冷战,他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见到安镜好好谈谈。然而到了安家后却被告知安镜出去了,随便应付了一下赵瑾惯常的询问,夏北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寻找安镜的路途。

某种信念驱使着他,让他决定和安镜摊牌。

刚走到小区门口,马路对面熟悉的身影让他停下了脚步。纵使中间横着车水马龙,夏北还是一眼认出了对面的安镜和宁月。他们走在一起,完美的身高差造就了和谐的气场,看上去就是一对完美的金童玉女。

夏北没有过去,也没出声叫住他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最后转身朝小区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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