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带着舒瑕、纭魈一路兼程,终于赶回了闽越。无诸得到消息,已早早的领着众人在远道迎接,见到无荒,大喜过望,用力抱住无荒,拍了拍他的背脊道:“兄弟,终于回来了!快!到我大帐中说下番阳那边的情况!”说罢,拉住无荒,就往君长大帐而去。
无荒环顾左右人群,就是不见龙沂身影,不禁暗暗奇怪。
到得君长大帐,无荒将番君之意一一说明。
无诸来回踱了几步,回身问无荒:“如此说来,百越已与那项氏联合决意反秦了?”
无荒躬身道:“正是!君长,莫说我们本就有此意,此时即便我们闽越想不动手,亦不可能了,四周所有势力皆已叛秦,我们若稍有迟疑,恐怕会先被第一个剿灭。事不宜迟,君长请速速发兵!”
无诸踌躇道:“抗秦本我所欲,但这项氏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领导全军之权,我前日将那项籍关押,万一此人念起旧恶,如何是好?”
无荒忙将项籍之言和盘托出,无诸面色顿缓,道:“如此,我便再无顾忌了!待我与诸将商议好,即可发兵!”顿了顿道:““有一件事•••” 说罢,又踌躇起来,无荒看得疑惑不止。无诸眼神一变,道:“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你一路风尘仆仆,赶紧先去休息吧。”
无荒领命,退出大帐,急急忙忙的赶往龙沂住所,却只见门框窗棂都落了一层小灰,似乎早已无人居住。
无荒大惊,忙敲开隔壁九婶的大门,问道:“九婶,龙沂姑娘呢?”
九婶见是无荒,面色慌张,道:“是无荒啊!你刚出村子,龙沂姑娘就出事了!”
无荒只听得如坠冰窟,颤声道:“出什么事了?”
九婶四下张望,见左右无人,低声道:“一周前,突然村里吵吵嚷嚷的,说是长老的什么祭祀宝物丢失了,君长派人逐户追查,结果一队士兵,就在龙沂姑娘的住宿内发现了长老的失物!君长大怒,把她关押起来了!”
无荒再不答话,猛地回头,发疯般向君长大帐冲去。
还未到大帐,远远地就看见一名身材婀娜的女子向自己飞奔过来,正是婵幽。
婵幽猛扑上来,紧紧抱住无荒,将脸蛋埋进无荒宽广的胸膛,喃喃道:“无荒哥哥,你总算回来了!婵幽•••好想你!”
无荒此时却满脑子都是龙沂,扶住婵幽,急匆匆的道:“婵幽,龙沂怎么了?快告诉我!”
婵幽听罢,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大大的眼睛里已泛出点点泪花,颤声道:“你一回来,就只记得龙沂姐姐吗?难道对我•••就没有半分记挂?”
无荒焦躁不堪,道:“不是的!我自然有记挂你,只是•••我听人说,龙沂被幽禁了,到底怎么回事?她人在哪?”
婵幽道:“我也不清楚,那天我正在睡觉,便被外边叫声吵醒,听说,是龙沂姐姐偷了长老的祭物,无诸哥哥就将她幽禁了!无荒哥哥,你需小心•••龙沂姐姐•••她•••毕竟是外人!”
无荒抛下婵幽,望大帐飞奔而去,只留下婵幽瘫坐于地,哭泣不止。
无荒冲进大帐,无诸正在与闽越诸将议事。无荒不顾众人目光,上前大声道:“君长!你•••!!”
话未出口,无诸已道:“无荒,你是为了龙沂之事吧?”
“正是!君长,龙沂来我闽越,一直安分守己,如何会去偷盗他人之物?况且我临别时,乃是长老主动要求龙沂相助,关押一事是否经过长老同意?”
无诸冷哼一声:“长老之物乃是从她屋内搜出,铁证如山,长老亦无话说!若不是长老阻拦,我已将她押送回会稽了!毕竟她还有秦人这层身份,我也不愿打草惊蛇,是以只将她幽禁在女眷东厢,派人看守而已。兄弟,此女本就来历不明,眼下又做出这等事情,只怕我闽越容她不得。”
无荒脸色苍白,倒退两步:“我•••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她!!”
无诸叹了一口气:“也罢,你与她相识,帮我们套套她的话,到底有什么企图?”
女眷东厢房。
两名看守的闽越甲士见到无荒,躬身行礼道:“参见无荒大哥!”
无荒视若无睹,只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
一名甲士踌躇道:“可是大哥,君长有令,此人犯•••”
无荒大怒,青筋暴起,喝道:“谁是人犯?!!她乃是大秦钦差!都给我滚!出了事情,有我担着!!”
两名甲士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脾气,听得此话,左右对视了一眼,躬身退走。
无荒焦急不堪,直接冲进了房内。
此房间倒是甚为宽敞,进门而后尚有两进,乃是闽越族高级将领未出阁的女眷居所。无荒飞奔而入最里边的卧房,只见龙沂一个人呆呆地靠在床边,原本娇艳无伦的脸庞憔悴不堪,眼角似乎还有泪痕。
无荒一颗心痛的仿佛要炸开一般,大喊道:“龙沂!龙沂!我回来了!!”
正在发呆的龙沂听到这一声呼喊,猛地回头,看到无荒,泪水犹如决堤般滚滚而下,向着无荒发疯般的跑去。
但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齐齐收步,不再前进。
四目相对,无荒和龙沂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柔情,却又夹杂着痛苦。
“就这么些天,你竟瘦了这么多!路上受了多少苦?”龙沂望着无荒黝黑的脸,脸上洋溢着爱怜的神色,轻身道。
无荒更加伤心,急问道:“龙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他们说的都是假的!!”
龙沂低下了头,并不答话。
无荒颤声道:“难道•••你•••真的偷了长老的魂晶?”
龙沂欣喜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惨白,颤声道:“连你也认为•••是我偷的?”
无荒大声叫道:“不!我不信!我不相信!!龙沂,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龙沂低下螓首,摇了摇头。良久,方才轻轻说道:“无荒,你的大业,便是反秦,对吗?”
无荒听得此话,犹如晴天霹雳,顿时呆立。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阵瘆人的寂静。
良久,无荒抬起头,缓缓说道:“•••正是!我本不该瞒你!我闽越长期受秦之暴政,百姓水深火热,前日秦兵来犯,你亦亲身经历过。若再不奋起反抗,我全族迟早有灭族的一天!”
龙沂凄然道:“秦皇•••本不是一个暴戾之人,只是被那些奸佞方士一时所惑,眼下太子扶苏已逐渐在匡扶朝纲,你们•••就不能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吗?”
无荒望着龙沂绝望的眼神,一瞬间热血上涌,一个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内心最深处的念头冲口而出:“龙沂!种族之别,利益之争,我都可以当成过眼云烟!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下一切,我们远走高飞,双宿双飞,从此再不过问世间的任何俗事!”
龙沂痴痴的望着无荒,眼中只见爱恋与不舍。良久,凄然一笑道:“你•••真的放得下吗?”
无荒被她一问,顿时一愣。脑海中,随即浮现出满地狼烟、着火的村庄里四溅的鲜血、孩子的哭喊、母亲的断臂、还有嚣槐放肆的狂笑•••
龙沂抚摸着无荒的脸庞,轻轻说道:“我们•••都还有一定要完成的事,这世间•••有太多的事,不是自己所能操控的。”
无荒摇了摇头,痛苦的说道:“大厦将倾,积重难返,不可能靠什么人的一己之力而力挽狂澜!我百越遭受如此涂炭,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原本也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只是还傻傻的总抱有一丝幻想,能够和你一起远走天涯•••但你说的对,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 顿时,喉咙哽咽,已无法再说下去。
龙沂凄然道:“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之人,原本•••就不应该•••在一起•••”话音未落,已是泪如雨下。
无荒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龙沂:“不•••我还是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
龙沂紧紧抱着无荒,哭到:“无荒•••你不在的这些天,我好想你!我发疯般的想你!我真的好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无荒抚摸着龙沂如瀑秀发,喃喃道:“我又何尝不是!!”
两人紧紧相拥,久久不肯分开。
仿佛一松手,眼前的爱侣就会消失不见!
龙沂的身体突然如火炭般炙热,嘤咛一声,已和无荒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