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君长大帐。
“混帐!!”无诸暴怒,一脚踢翻案台,直指无荒,大喝道:“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自恃功高,就可以无视君长之令?!!此等犯上逆臣,左右,拖出去,斩了!!”
帐内众将吓得一起下跪道:“君长息怒,万万不可!!无荒一时糊涂,求君长开恩!!”
婵幽冲进大帐,双目含泪,冲着无诸大声叫道:“哥!无荒哥哥为我闽越立下多少汗马功劳,难道你忘记了吗?咱们兄妹俩,又有多少次得到他相助,才脱离险境?如今,就为一个不明来路的楚人,你竟然要杀他?你要杀他,先杀了我!!”说罢,将身体死死护住无荒。
无诸森然道:“如此说来,我的将令就视如儿戏了?”
众将齐声磕头,口中高呼:“求君长开恩!!”
无诸怒道:“也罢,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左右,给我拉下去,重责八十军棍!!”
众人还欲再说,无诸大声道:“再有求情者,一同杖刑!!”说吧,拂袖出帐。
八十军棍下来,饶是无荒体格强健,也落得皮开肉绽,好不容易用刑完毕,被随从搀扶回帐,只能俯卧在榻上,难以动弹。
婵幽坐在榻边,轻轻将草药帮无荒敷上,柔声道:“好些了吗?”
无荒勉强笑道:“皮肉伤,不碍事!”
门帘掀起处,龙沂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见到龙沂,婵幽脸上神色甚是不自然,勉强应道:“龙沂姐姐。”
龙沂答应一声,跪在榻边,看着无荒一身伤痕,心疼不已道:“又不是什么大罪,何至于此!君长就算是要施苦肉计,也不要如此卖力吧?!”
婵幽奇道:“苦•••苦肉计?姐姐什么意思?”
龙沂正待说话,帐外高声叫道:“君长驾到!!”
二女连忙起身,只见无诸带着几名侍卫,面色匆匆快步走入,坐在无荒卧榻边。无荒连忙支撑坐起欲行礼,无奈伤势甚重,仅能半身支撑,忙道:“不知君长驾临,罪臣失礼,罪该万死!!”
无诸上前按住无荒道:“快躺下!伤势如此之重,还行什么礼!!”扶着无荒慢慢躺好后,沉吟半响,长叹一声,道:“兄弟,做哥哥的今日在朝堂之上,杖责你一百,但如不罚你,我今后如何号令闽越?可是打在你身,痛在我心!”
无荒深知君长与自己情义深重,所言非虚,心中涌起阵阵暖意,道:“君长,咱们虽是君臣,但自幼情同手足,过命的交情,我如何不知你此举实属无奈?!无荒甘愿受罚,心中无一次怨意!”
无诸紧紧握住无荒的手道:“兄弟,我•••!”欲言又止,回顾左右侍从到:“你们统统退出帐外,无我命令,不得入账,违令者斩!”侍从齐声应到:“是!!”缓缓趋步退出。
无荒见婵幽、龙沂二女亦在,沉声道:“你们也先回避一下,我和无荒有要事相商。”
婵幽甚为不满,道:“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们?”
无诸脸上瞬如严霜,不怒自威。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出去还不成吗?”婵幽做了一个鬼脸,无奈的拉着龙沂的手,走了出去。
无荒眼见帐内无人,低声道:“君长,方今天下之势,大秦暴政施于天下,视百姓如草芥,人人积怒而不敢言,眼见那始皇帝迷信方士巫蛊之术,天下大乱将至,君长难道真的打算与这等朝廷共亡吗?”
无诸道:“兄弟,你道我对如今形势毫无察觉吗?秦之气数,眼见将近,我由王废为君长之仇尚在眼前,你道我不想报?实不相瞒,番君吴芮日前早已秘遣特使至我处,言东越、瓯越、南越一众越人均已相约,邀我闽越伺机一同抗秦!
无荒惊喜道:“有这等事?!番君统辖一众越民已久,素有威望,如果真得他振臂一呼,百越群起,大事必成!”
无诸低声急喝:“禁声,此事外泄,你我都是灭族之灾!”
无荒道:“我理会得。那君长意下如何?”
无诸道:“今日那楚国小狗单枪匹马来说我,我岂能轻率答应?但我与他素无冤仇,加之此人也立志抗秦,纵使你不放他,我亦会找个机会让手下假装看管不严,放其逃生。只是不便就与你明言,累你受如此之伤,唉!但如此方可掩人耳目,道我闽越绝无反意,麻痹秦人,才可从中便宜行事!”
无荒道:“你我肝胆相照,不必再说。只是君长想如何答复番君?”
无诸道:“番君虽号称反秦,但他的名号毕竟是秦君亲自册封,受秦大恩,我不敢贸然响应,需得一心腹之人,待我至吴芮处打听清楚虚实,再做决断!”
无荒道:“君长所言极是!如君长不弃,我愿代君长一行!”
无诸道:“兄弟,我原意也是如此,除你之外,我再无放心之人!只是此行凶险,你需得保重!我会安排族中五百名精装死士随行,如若事有不济,以保全性命为上,我闽越族不可无你!”
无荒慨然道:“君长放心,我理会得,必将番君之意带到!”
五日后,无荒伤未痊愈,即开始收拾弓箭武器,准备出发。
只听身后一个声音轻轻道:“你•••又要离开我走了?”
无荒回身,只见龙沂默默走进,眼中满是幽怨。
无荒强忍不舍,伸手拭去龙沂眼角的泪花:“龙沂,为了我族大业,此番我一定要亲自前去,烦请你相助长老,我保证一定早日归来!!”
龙沂嘤咛一声,扑在无荒怀里,两人深情拥吻,久久不愿放开。
身后密林中,婵幽偷偷躲在一棵大树后,眼见两人如此亲密,双目渐渐渗出泪花,小手紧紧抓住树干,竟在树皮上划出一道道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