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带领纭魈、舒瑕等闽越使节,一路辨明方向,日夜兼程而去。
小六虽然声称自己已经两千岁,但无论如何看,都只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小女孩,与小时的婵幽一样,天真浪漫,时时缠着无荒。无荒只好每日露营闲暇时,与小六玩耍,更与她说些世事掌故,几日下来,不知不觉已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顿时也不觉得旅途劳顿了。小六亦是把无荒当成了自己亲人,张口闭口就是叫无荒“蛮子”,愈发粘人。
不日到得九江郡境内,小六突然嗅嗅鼻子,道:“咦?有魂力的味道了!这里应该有神属在!”
无荒笑道:“你这小鼻子,倒是用来闻这个的?真有神属,可不许上去咬啊。”
小六鼻子一翘:“那我就咬你着臭蛮子!!”
无荒哈哈大笑,一行人说说笑笑,不出两日,已到达番君驻节之地鄱阳。
只见城墙高大坚固,士兵个个精壮,商旅络绎不绝,整个城市欣欣向荣,与闽越蛮荒之地真有天壤之别。一干闽越人只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愈发羡慕中原人的生活。
一名闽越人拿起街边小贩摊子上的一个竹子做的蛇型孩童玩具,甚是稀奇,左右把玩。不想那玩具存有机括,闽越人不知所以,按动机括,蛇头突然啪的立起,闽越人一吓,脚下不稳,一交滑倒,甚是狼狈,他又惊又羞,赶紧坐起,将玩具拾起放了回去。
“哈哈哈哈!!!”只听到旁边轰然大笑。无荒抬眼望去,见是一群身着青布服饰的青年男子,虽身着中原服饰,但头上不着发髻,长发披肩,个个腰间悬剑,一些人脸上还有蛇型纹身。只见这群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出丑的闽越人,嘲笑道:“看这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真是有趣!”
“看这粗鄙的纹身,必是闽越猴子!哈哈哈,看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还敢号称是越王玉后裔,我看是猴子后裔吧?”
身边众人随身附和,放肆的大笑起来。
闽越族因僻居东南,重峦叠嶂,一直与外界隔绝,在东南各越族中,相较于立国数百年的瓯越,赵佗引领的南越,确是属于较不开化的一族。无荒等一行人听得此话,登时面红过耳,心中甚是圭怒。
舒瑕忍不住怒道:“喂,嘴里放干净点!!”
没想到对方更是得意,讥讽道:“哟,猴子生气了?哈哈哈!真是比耍猴还好看!!”
无荒强忍怒气,道:“这位壮士,看你服饰打扮,应也是我百越一族,何必如此奚落我闽越?”
一名青布男子高声道:“笑话!我瓯越乃越国皇族直系,勾践王正统子孙,你闽越蛮夷之后,血统卑微,竟敢和我们混为一谈?!”
纭魈大怒,拔剑出鞘,一干瓯越人也纷纷执剑在手。
无荒见四周人群慢慢围拢过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已,眼见自己大事在身,不愿多起纠葛,忍怒拉住纭魈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身负君长重托,不要多惹事端!”低着头,带着一行闽越人向这群叫嚣的瓯越人略一躬身,默默离开。
身后传来瓯越人放肆的嘲笑调侃,无荒紧紧握住拳头。
到得番君大寨,只见寨内旌旗飘展,刀剑林立,各种肤色服饰的越人各佩刀剑,进进出出,见到无荒一行人兽皮裹身,都不住上下打量。
无荒只作不知,带着大家径直到了中军,拜见守寨校尉。那校尉问明无荒一行乃是闽越人,脸上也现出一股鄙夷的神色,斜眼问道:“闽越?番君有令,为何你们君长无诸竟然不亲自来?”
无荒道:“君长因族内刚遭袭击,事务甚多,实在无法抽身前来,特命我等赴鄱阳听候番君令旨。”
校尉脸上不悦,道:“你们君长倒是架子不小!算了,明日面见番君,由他发落吧。”随手一指边上一座小小的简陋茅屋:“现下寨内百越云集,都是各族的头面人物,早已无空置房屋,你们君长既然未来,只能委屈你们在马房将就一晚了。”
说罢,也不行礼,径自走开。
舒瑕脸现青筋,登时就要发作,被无荒一把拉住,连使眼色。
待得一行人进的马房,只见四周皆是茅草柴堆,混乱不堪,还充斥着马粪的臭味。
舒瑕怒道:“大哥,他分明是欺我闽越!同是越族,凭什么处处将我闽越低看一头!当我们是牛是马吗?让我们睡在马房!!”
“就是,他中原蛮子倒是礼仪诗书,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秦灭国!”
“狗腿子一样的人,老子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一干闽越人义愤填膺,叫嚷声越来越大。
无荒低声喝道:“禁声!身处客地,不要胡乱言语!走了这么久,休息要紧,都睡觉!!”但躺在柴草堆上,心中怒火也是越来越盛。
第二日清晨,一干闽越人蜷缩而卧,只睡得腰腿酸痛。骂骂咧咧的出得马房,只见迎面说说笑笑走来一群人,正是昨日羞辱闽越人的那群瓯越人!
“戏,你看,不是昨天那些闽越小丑吗?”一名瓯越人一脸嘲弄神情,对着头领模样的青布男子说道。
被称作戏的瓯越人也是脸现鄙夷,叫道:“哟!番君真是不嫌苍蝇肉少啊,什么人都邀请!这闽越人也能战斗?”
一名瓯越人高声叫道:“他们还能战斗?应该只能耍猴吧?!”
一众瓯越人哄然大笑,四周形形色色各越之人,听得此言,人人皆面露嘲笑,似乎甚为同意。
纭魈以目视无荒,握剑之手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剑鞘捏碎。
无荒眼见已到番君大寨,这群人仍是如此无礼,积压多日的怒火早已无法压制,向着纭魈点了点头。
纭魈登时会意,脸上精光顿起,踏出一步,高叫道:“那瓯越狗子!既是你们说我闽越不会战斗,咱们就来比试比试,如何?若你胜了,我自断其臂,终生不再用剑!但若我胜了,你们全部人,老老实实向我们闽越人赔礼道歉!!”
戏冷笑道:“好胆!竟敢挑战我们瓯越人!这样吧,也不用你自断一臂;你们输了,就一个个从我们裤裆低下钻过去。如何?”
纭魈咬牙道:“行!但如果你们输了,亦是从我们裆下一个个钻过去!!”
戏回头看向己方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戏不屑的笑道:“答允你了!!只是你们这点微末功夫,量来还不配我出手,丑,你来陪他玩玩!!”手指点处,一名铁塔也似的壮汉应声而出,满脸虬髯,高大魁梧,比纭魈足足高出一头,朝着纭魈狞笑道:“小杂种,大爷一会把你的小脖子拧断,看看你还能放什么屁!!”
纭魈并不答话,只是摆出越剑术起手势,牢牢守住门户。
丑反手从腰间掏出兵器,竟是一把巨大的双面开刃的开山大斧,这斧子莫说劈人,只怕是一头猛虎也能立时劈为两半。
四周围观人群见到如此威猛的武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丑大喝一声,双手操起大斧,猛扑过来!难得他铁塔般的身躯,动作却甚是灵活,纭魈只见他身影一晃,已然近前,不由措手不及,大吃一惊!
丑高举大斧,对准纭魈狠狠劈下!!
这一劈之力,威猛已极,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巨斧竟然将地面劈得向下塌陷!!
四周围观人群有的已捂住双眼,怕看见这血淋淋的分尸惨状。
丑见一击得手,不由大是得意,高举巨斧扬天怪叫!众瓯越人见状,更是狂喜欢呼,雀跃不已。
闽越人顿时脸色煞白,只有无荒、舒瑕仍然沉声不语。
戏狂笑道:“如何?闽越的小杂种们,大爷的裤裆准备好了!哈哈哈!!!”
舒瑕冷笑道:“先看清楚了再说!你劈中了吗?”
丑脸色一愣,忙向地面看去,只见被砸塌陷的地面上,竟然半个人影也无,半滴血也未留下!!
丑吃惊不已,左右环顾,却哪里见得到纭魈的人影?!不由大怒,吼道:“闽越乌龟,躲在哪里?!是汉子,就快点滚出来!!”
只听半空中一声炸雷似的高叫:“爷爷在此!!”
众人大惊抬头,只见纭魈身形犹如弹簧般,自一棵参天大树枝顶弹起跃至半空,双手紧握宝剑,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飞火流星一般击向丑!!
丑恐惧的怪叫一声,被这一击正中胸口,狂喷一口鲜血,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