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昊明回到了奈何桥,他静静地站在桥边看着桥下的忘川河,这里便是一世的结束,也是一生的开始。
奈何桥,无奈何。
忘川河,徒忘川。
一个女子站在了南昊明的身边,只是除了南昊明之外再无人能够看到这个女子。
“哦?没想到你的精神力又精进了。”南昊明也未抬头,只是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闲来无事,随便练练。”女子的面貌笼罩在一片雾团之中,不过看其身姿也是个绝美的胚子。
“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哟,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是转了性子了。”那女子带着几分戏谑道。
南昊明又是一笑,孟婆算是他少有的几个朋友,心情也是放松了许多。
“我要去轮回了,轮回十世,每一世结束后希望你能将我的灵髓收起来,待我十世圆满再还于我,可好?”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思索了片刻后才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灵髓的事情的,但是一旦化作灵髓,那你一世的记忆以及法力都会化为乌有,十世结束,若是你的记忆仍未觉醒,你便永远无法成为现在的你了,你知道吗?”
“没事的。”南昊明的回答极为轻松,似乎这已经是一个无关轻重的问题了。
女子终于有所动作了,她面目上的白雾散开,露出了愠怒的丹凤眼,“值得吗?”
南昊明转身与她对视,同样问道:“值得吗?”
女子双眸顿时黯然,惨然一笑,“值得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出这个问题。”
“孟婆啊,你什么时候也出去走走呢?”仰头看着那深邃的虚空,冥府之上是什么呢,是寂寞,还是虚无。
女子露出一抹浅笑,带起两个迷人的梨涡,“我是莫儿,蔣莫儿,除了这里,我哪里也不去。”
这一夜,孟婆下了桥,拍开了藏在彼岸花之中的忘忧酒,大醉酩酊。
孟婆趴在桌案上,身边是醉作烂泥的南昊明,面前是随风摇曳的烛火,这盏灯,一亮便是千年,这一忘,便是数万年。
孟婆本不叫孟婆,她是天上的神女,众神位排在三十二,莫云神王,司掌布云起雾。
当时正值安定之时,天界无战,大部分神王都是觉得了无乐趣,莫云便是其中之一。
若她心中烦闷,便降下乌云,若心情尚可,则给与白云。
凡间之事与她何干,人之怒言,又怎进得了她的心。
她整日躺在白云之上悠悠然度日,偶尔瞥一眼那蝼蚁一眼的凡人,心中并无任何感触。
只是一日她察觉到了魔族的异动,一直都想摆脱这种无趣日子的她并未进行通报,孤身一人前去追击。
那是一队血狼魔兵,嗜血,好战,战力惊人。
莫云追寻而去,却发现他们竟然在屠杀一群妖。
妖魔界之间向来是互不袭扰,魔界此番作为已是有些触碰到妖界底线了,可能会引起妖魔界大战,只不过这一队魔兵似乎是有备而来,行动无比干脆利落。
莫云正手痒,也顾不得什么异族相争,冲上前去大杀四方,仅仅两盏茶的时间便尸横遍野。但莫云仍是感觉有些不尽兴。她将目光投向了那群妖族。
所剩不多的妖族立刻远远退去,看起来甚为凄惨,她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
“姐姐,姐姐。”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
莫云微微偏头,看到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他披着如墨的黑发,一身已经沾染上鲜血的白衣,双眸好似星辰一般闪亮,眼角下有一颗六角形状的青色印记,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好似晶莹剔透的玉石一般,与其样貌并不太匹配的是他那坚毅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亦没有丝毫害怕,他一步步走向莫云。
“姐姐,我也想像你这般强大。”
莫云展颜一笑,遮蔽天空的阴云骤然一扫而尽,一寸阳光落在她的嘴角,“如果你能找到我,我就收你为徒。”
留下一句话后,莫云便离开了,她本以为这句话是两人缘分的结束,却没想到是一场孽缘的开始。
传言人界有一山,名曰昆仑,昆仑高三万六千丈,满山荆棘,步步刀山,山顶有一通仙石,刻上仙人之名便能够如愿一见。
有一妖族少年,以血为路,以命为注,在昆仑上趟出了一条路,历史两年三月零五天,他跪倒在通仙石前,用最后一滴血写下了行云之神四个字。
可惜后来的光景他没有看到,他也没有看到莫云神王那一脸惊诧的表情。
妖族少年昏迷了半个月,这半个月完全由莫云神王照料,莫云何曾做过这种事,无论多严重的伤也只是一颗仙丹的事情。
可惜仙丹的药力太过凶猛,妖族少年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
半个月的时间对于神仙来说也只是弹指间的功夫,不过却让莫云有了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妖族少年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姐姐,我找到你了。’
“你叫什么名字?”
“蔣天生。”
天界向来都是晴空万里,但奇异的是在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莫云却好似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被太阳染红的霞云。
莫云履行了承诺,收了少年为徒,带着少年入了学堂。
但是低等妖族向来是备受欺负的对象,蔣天生入学堂的第一天便是被周围的人嘲笑,他不服,站起来保护自己的尊严。
他带着一身伤痕回到了住所,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感受着全身传来的每一丝痛楚。
第二天,他再见到那几个与他动手的同窗,只是他们的脸上同样带着瘀伤,看向蔣天生的目光也变得有些畏惧了。
蔣天生微微握拳,这一次他率先动手了,只是那些同窗却无人敢还手,只能忍气吞声。
莫云将蔣天生带走了,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动肝火,天际云层被重重撕裂,每一道雷霆都落在蔣天生身边,在地上留下一个个坑洞。
她怒视着蔣天生,“我只能帮你一次,你自己的路,你要自己去走!”
蔣天生跪在地上,也正是这一次让他走上了不归路。
这一跪,便是三天,这三天,莫云都一直在看着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