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密室里,荷衣拿出一根崭新的蜡烛,新蜡烛的烛芯与旧蜡烛的烛芯交燃时,室内更加亮了一些。
“荷衣,你来啦。”蓝子衿的声音有些虚弱,荷衣的到来让她心里多了些许温暖。
“娘娘,您不要再唱了,今日,侧妃听到了您的歌声,还寻问了下人,如果让她知道您在这儿,不知道还要生出什么事端。”荷衣苦口婆心,良言相劝。
蓝子衿听罢轻笑了一声,道:“荷衣,我说过,就叫我子衿就可以了。”
荷衣怔了怔,有些惶恐,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子衿。”
“嗯,这样才对嘛。”蓝子衿听罢,满意的点了点头。
“子衿,你听到我刚才说的了吗,你别再唱了,你这歌声,虽然动听,但是不禁让人神伤。若是被侧妃发现,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荷衣,你觉得我会怕吗?每天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若不找些消遣,怕是要疯了。至于,北冥依依,南宫誉是不会让她找到我的。”
看着蓝子衿年纪轻轻,倾城之颜如此稚嫩,却说出这样伤感的话,落得这般田地,荷衣心中感慨万千,道:“子衿,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蓝子衿微微笑了笑,看着荷衣单纯的眼眸,道:“看到你来,我便高兴些。”
东方王城大殿上,鸦雀无声。
就连久不出席朝会的东方洛祺也一身暗龙刺绣的朝服,威严的站在一旁。
东方洛宇起身站在众臣面前,道:“南宫质子消失,定是南宫誉所为,南宫国如此行事,全然无视两国之间的盟约,寡人决定,立即出兵,全力攻打南宫国!”
左丞相闻言站了出来,道:“主公,万万不可!此时北冥那边战事未平,我东方又未正式与西门联姻,此时贸然攻打南宫,实为不妥啊。”
对于东方洛宇如此莽撞的做法,底下众臣议论纷纷,不知主公打的什么算盘。
“寡人心意已决,此番要亲自带兵出征!势必讨伐南宫!”东方洛宇语气决绝。
左丞相听罢立即跪在了大殿上,道:“主公,万万不可啊!”
一部分支持左丞相的官员也纷纷跪了下来。
东方洛宇不为所动,讨伐南宫誉,他志在必得。
“左丞相您这又是何必呢,王兄肯定有自己的打算,这场仗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东方洛祺走到左丞相面前,将他搀扶起来。
“明日,寡人亲率五十万精兵,前去南宫边城。至于北冥,有郭沐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在,目前还不足为惧。”东方洛宇站在大殿上,威风凛凛。南宫誉,这场仗,是时候该算了。
东方洛祺看着东方洛宇决绝的眼神,百感交集。看来,他是在乎蓝子衿的。他真心希望蓝子衿能平安归来,也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尽管这幸福对子衿来说,是那么渺茫,那么难以把握。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蓝子衿坐在床角,靠在墙面上,青纱帐寒,不知冷暖。
一遍一遍重复着这首古老的歌,曾经纯真的眼眸如今黯然失色,神情中丝毫没有十六岁小姑娘的样子,除了她仍旧稚嫩的脸庞,剩下的尽是沧桑。
这天,荷衣端来了一盆水,为她擦拭身子。
以前子衿见到荷衣来,会笑着跟她打招呼。如今却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
“子衿,你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半分伤痕都没有留下。今日,太子殿下悄悄唤了奴婢去,还问了您的身体情况。”荷衣不厌其烦的跟她说着话,盼望她心情能好一些,可蓝子衿只是盯着那盏烛光,眼神空洞,不知思绪飘到何方。
待到荷衣端着水盆转身离去,蓝子衿才把她叫住,柔柔弱弱的说道:“荷衣,我这有一物,你替我转交给南宫誉。”
荷衣停下脚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蓝子衿面前,只见蓝子衿从袖口中拿出了一枚玉佩,又道:“这玉佩,你替我交给他,再替我向他讨回一样东西。”
“是什么?”
“是一把折扇,上面画着梅花。他知道的。”
“嗯。我知道了,奴婢告退。”
荷衣走后,蓝子衿依旧看着那盏灯,低声吟唱。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荷衣听到这缓缓传来的细微之声,不禁叹了一口气,这歌声越来越微弱了,但对于蓝子衿而言,或许是好事,至少不会被北冥依依听到。
不知是不是到了第二天,南宫誉身着一袭墨衣,扎着清爽的发髻,背着双手,走进了密室。
密室里飘着蓝子衿的歌声,他一眼便看到那个缩在床角里的瘦小身影,脸上一般无二的稚嫩,略带青涩的绝世容颜,和满是沧桑的眼神。
她的头发披散开来,双臂环抱着腿,无助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疼。
见南宫誉来了,蓝子衿不在歌唱,埋下头看着床板。
“燕燕于飞,你这是在后悔嫁给本宫吗?”南宫誉走到床边不远处的桌子旁坐下,语气仍旧那么冰冷。
蓝子衿也不抬头,轻声问:“太子殿下,我的扇子,还给我好吗?”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像是在祈求。
“那把扇子,本宫扔了。”
蓝子衿听罢有些失望,道:“能帮我找回来吗?拜托你。”
南宫誉冷冷笑道:“拜托我?若是我帮你找回那把扇子,你要拿什么谢我?嗯?”
蓝子衿缓缓抬头,看了南宫誉一眼,眼神依旧无光,扭过头又道:“我没什么能谢你的,既然你不愿,我也不强求。”
“你不愿,我不求。本宫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吗,我不记得了。”蓝子衿继续低着头,轻声道。
南宫誉走到床边,端坐了下来,伸手捏住了蓝子衿的下巴,抬起她的头。蓝子衿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惧,身上不自主的发抖。
“这个伤,已经完好如初了。”南宫誉说罢,又将手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