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世子府果然来人秉了消息,说是公伯莘莘遇喜了。
这个消息,是莘莘在给太医瞧了脉,确信后,才派了人来府上通传。王氏知晓后,喜不自胜,把这皇城附近的道观寺庙,全都跑了一趟,添了不少香火油钱,祈祷神明能保莘莘母子平安。
哲哲这边,每日去道观里,都会在观里每个神像前上一炷香,也不管这神的职责到底是什么,只管每个面前都念叨着一番,希望莘莘母平子顺,安康如意。
寅巳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在暗处盯着,看公伯莘莘身边,是否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在。枯荣晓得后,只管坐在那里叹气。
自家外甥,同这个叶琼文是一般大,如今,叶世子都要当爹了,自己外甥这厢,媳妇都带不回魏国,你说愁人不愁人?
“师兄,师傅,”哲哲在厢房里头,围着炭火盆,一边烤手一边禀报,“我明日要去世子府里头探亲,就不来道观了。”
昨日晚上吃罢饭后,王氏就把哲哲喊到了她住的院子里,告诉哲哲,莘莘这边来了帖子,请王氏同她一起去说说话。
“是去看你姐姐吧?”枯荣也在炭火旁坐着,揣着手,懒洋洋的,“你姐姐身子可还好?”
“不太好,听我娘说,吐的厉害,”哲哲摇头,“说是什么都吃不下,太医都没得法子!”
“女子遇喜,前头三个月是如此,等月份大些就好了,”枯荣宽慰她,“不必担心,可以让她多吃些酸的东西,压压胃。”
“这个我知道,”哲哲担心的不是莘莘的妊娠反应,而是害怕她这肚子月份大了,到时候不好生产。
毕竟古代,医疗环境不发达,女子生育,那完全就是在跟阎王爷打赌。
赌赢了,母子平安,赌输了,就是一尸两命,平局了,就是只能活一个。
哲哲这会儿,颇有些感慨,21世纪的时候,怎么就没多看看生理方面的书,尤其是妊娠安胎的书?不然,这会儿也是有些意见能拿出来的。
“你害怕?”寅巳瞧着她一脸担心,“我瞧你每日都去这观里的神像前念叨,你放心,这些神佛都会保佑她的。”
“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哲哲拿了火拨,把炭火翻了翻,“想想我娘也挺辛苦的。”
“小徒弟,自己不要吓自己,”枯荣的脸在火光下,又红又亮,“我瞧着你些日子,是憔悴了不少。”
“可能是天太冷,起的太早,没睡好的缘故,”冬天是真的起不来床,“而且最近也总是睡不着。”
“心事太多了,小脑袋瓜里头,不知道装着什么呢,”枯荣起身,很知趣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自己往外头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讲,“小徒弟太没意思,我去找你的丫鬟们耍一耍,聊聊看你每日都在忧思忧虑什么。”
眼看着枯荣没了影子,哲哲这才撇嘴,委屈巴巴的看着寅巳,“就是单纯的失眠,没有别的。”
“我信你,”寅巳从旁边,默默地挨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里头是些点心,“要吃吗?”
“不吃,”哲哲摇头,冬天很干的,吃这些容易上火,嘴角会长痘痘。
“想喝茶,”不过水是要喝的。
“好,”寅巳放下点心,去给她斟了茶,哲哲抱着腿坐在那里,看着寅巳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这种平淡日子里的小温馨,感觉真好,特别真实。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不多不少,刚好温暖心窝。
“冬天寒冷干燥,容易血亏虚火,我跟你泡了红枣沙茶,”寅巳将泡好的茶递过来,看着她小口小口抿着,“很烫吗?”
“刚刚好,茶本来就要烫些才好喝,”哲哲美滋滋的抱着茶碗,腾了一只手,把人拉下来,坐在自己身旁,把头倚在他的肩膀上,继续捧着茶水,小口的喝着。
寅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陪着她。
以后,也要一直这么好。
“师兄,魏国是什么样的?”哲哲很好奇。
“是与吴国不一般的样子,”寅巳开始同她解释,吴国是处在中间的地段,平原一望无际,土地肥沃,风景秀丽,四季分明,亭台楼阁自由一股大气端庄在里头。魏国地处南边,山水占了一半,城镇多是在依山傍水的地方,受地势环境所限,房屋多矮小简练,以木头竹子为主。齐国偏北,草原,沙漠,丘陵,又是一派北国风光。
“魏国里头,多的是景色秀美的地方,文人墨客,都希望乘舟游历,吟诗作画,比起吴国,那里的山水更有看头,”寅巳的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座竹苑,瞧见了那个背影,“等我们回到魏国,我带你一起,好好走一遭,游历一番,你觉得如何?”
“好啊,”哲哲听他说的时候,眼前仿佛都能瞧见,那山那水,还有山水尽头里,站着的寅巳,不知道那时候,站在他身边的是原身还是自己,有些落寞,可还是要让自己开心些,“到时候,我或许又会作诗了,咱们一块儿,吟诗作画,弹琴下棋。”
“师兄,或许,以后的我会变,会不再是现在的我,”哲哲把茶杯,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到那时候,不管世事如何,我都希望,师兄能平安快乐,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
“只要你陪着我,吃糠咽菜,我都欢喜,”寅巳捧起她的脸,一脸认真。
“师兄的要求未免太低了,”哲哲嘟嘴,“怎么说,我的字都写的不错,能拿出去卖的呢,咱们俩一块儿,怎么可能吃糠咽菜?”
再说了,你不是王爷吗?
哪家王爷会过得这么落魄啊!
“好,以后你说了算,”寅巳把人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膀,“你这么呆,还能记得自己字写的好啊?”
“呆是反应迟钝,又不是蠢,”哲哲辩解,自己又想了想,觉得,“师兄,你功夫也不错呢,要是将来,咱们真落魄了,那就买个碗,到集市中间一站,你表演拳脚功夫,我拿着碗收钱,想想也是不错的呢!”
“到时候,你得戴个面具,长这么好看,会被人抢去做压寨相公的,”哲哲坐直身子,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算了,不卖艺了,长这么好看,还是我去卖字养你吧!”
“你呀,”寅巳握住她捧在脸旁的双手,笑的很诚挚,“才是让我不放心,总是提心吊胆怕被人抢走的人,恨不得现在就把你装进口袋里,放在心窝上,再不让别人瞧一眼。”
“以后,我会养着你,会让你衣食无忧,”这一点,寅巳还是做得到的,“好歹我是个王爷,怎么可能穷到要王妃去卖字养活的地步?到时候,你写的字,我全都收着,压在箱子里,谁都不给看。”
“王妃,”哲哲笑的很甜,“这两个字听得太不真实了,在我心里头,师兄一直都是寅巳道长的形象,什么魏国三世子李辰如,我到现在都没些真实的感觉。”
“是王爷,”寅巳低头,轻抵她的额头,“我已经有了封号,安定王,所以,以后你我成了婚,你就是安定王妃。”
“还是不真实,”哲哲蹭着寅巳的额头,晃来晃去,“我虽然不知道魏国的风土人情,可在吴国,我可是被赐了婚的,往后真跟你去了魏国,想要成婚,你这个王爷,怕是做不了了,得跟我私奔才行!”
“怎么就做不了了?”此话怎讲?
“这里头,皇族的姻缘,哪个不是要求门当户对,清清白白,”想到这里,哲哲更觉得不真实了,“王妃梦太遥远了,咱们还是实际点,私奔吧!”
“傻子,身份可以作假,只要我想做,没有我做不到的,”倘若我不想,谁也无可奈何我,就算是父皇,他也奈何不了。
“你就不怕你父皇啊?”哲哲不信。
“我性子随我母亲,本就如此,”寅巳低下眉眼,好久才扯出一个微笑,“他欠我母亲的太多了,我不想活成他的样子,他一直都知道。”
“这样哦,”意识到寅巳的情绪波动,哲哲很识趣的闭嘴,不再追问,只是把手搂上他的脖子,笑嘻嘻的把脸凑上去。
帅哥在面前,想不心动很难,想不耍流氓更难。
屋子里很安静,哲哲整个人都在放空,胆子蹭蹭的往大了涨。
尤其是在看到帅哥露出难过的模样后,尽管那丝情绪一闪而过,哲哲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安慰一番。
柔软的唇畔,带着红枣的香甜,贴在了寅巳的唇角,哲哲这回,不仅是主动去亲,她还用舌尖扫了扫,勾勒了一番心上人的唇形。
整个过程很快,也很轻,快到寅巳还没反应过来,轻到分开后,回忆不起任何感觉。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知道,我信你的!”哲哲坐回自己的位置,笑的很甜。
不管寅巳是谁,她的确是喜欢了,不是因为他是道士,也不是因为他是世子王爷,只因为他就是他,是自己喜欢的人。
“我这个人,很简单,最怕去计较以后,深思熟虑什么的,”哲哲歪头想了一会儿,“我喜欢活在当下,就算以后咱们没有在一起了,那现在的我,此时此刻,依旧是喜欢你的,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如果,我回到了21世纪,如果我还记得你,你依旧是最让我心动的那个人。
寅巳看着她,久久没有动作,更没有话语,久到哲哲以为,他是不是傻掉了。
“我也是,”寅巳把人拉在怀里,心砰砰跳个不停,“喜欢你,此时此刻,此生此世。”
“我不想你在再留在这里!”
“我知道,”哲哲轻拍他的后背做安抚。
“我讨厌梁哲成,讨厌所有觊觎你的人!”
“其实,也没有什么人觊觎吧,”哲哲自我审视一番,除了一个赐婚对象,就没别的了,“再说,我心里的人是你,我这个人很专一的,吃着锅里看着碗里的这种事,我不会做的!”
哲哲发誓!
“我知道,我就是说说罢了,”吃吃醋,撒撒娇总是可以的,寅巳又把脸凑过来。
哲哲很默契的亲了一口,人还没退回来,寅巳已经扣住后脖颈,认真的吻了下来。
屋里炭盆里的火忽明忽暗,烧的很是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