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过的很快,天气依旧还热的不透风
第七日时,寅巳就同她讲,他有些事需要处理,后边会有一段时间不出现在这里。对此,哲哲没有什么异议。
但第八日,一整天都没有人来督促,教她学习,她也是不习惯的,自己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到点就跟着之前寅巳在的时候的节奏,练字,弹琴,作画,就这么磨蹭到了第十日。
晚上,吃过饭,每日忙的水都喝不上的枯荣,总算是得了些时间,过来找哲哲。
“师傅,最近这观里,怎么这么多人啊,”不管是白天晚上,都有人在回廊里走路,虽然不说话,可天气闷热,哲哲睡的浅,一点小动静,就惊的没了睡意。
“世子小姐们要来,能不加强守卫吗?”枯荣同她解释,“今晚怕还要折腾些,明日,人就要过来了。”
“这么快啊,明天就来了?”哲哲自己掰了手指去数日子,确实如此。
“不过,他们也就来几日吧,天气这么热,”哲哲接着说,“赶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枯荣解释,“赶在这个时间点来,是有它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
“乞巧节要来了,”枯荣朝哲哲眨眼,这下应该知道了吧。
“乞巧节?七夕节吗?”哲哲想了想,不解的问道,“你们这个年代,乞巧节不应该是穿针引线,女孩子求绣花,做衣服有个好手工嘛?”
怎么听枯荣的意思,它像是有情人节的寓意了?这个年代,三从四德,男未婚女未嫁,瞒着父母,私定终身,不是要被浸猪笼吗?就算是有那种意思,也不敢明面上来吧?
这次世子大姐夫,可是请了一群公子小姐,乞巧节要真是过成了情人节,那这道观不就成了大型相亲现场了吗?
突然就想到了寅巳,想到那日荷塘边说的话,哲哲有点不自在了。
其实说起来,要是公伯夫妇晓得她跟寅巳做了些什么,那她估计是不用活了。
“有这么一个意思,”枯荣解释,“但是,像已经订了婚嫁,配了终生的公子小姐,这一天,都会寻个借口,打个照面,小姐送了自己新手绣的荷包,男子回送簪子,算是表明,两情相悦,天作之合。”
“都订婚了,还――”哲哲闭嘴,没敢把吐槽的话说出来,“那世子大姐夫,把人都喊过来,不会就是想让莘莘送她香囊吧?”
“送,自然是要送的,你父母,同我讲了,”枯荣见四下无人,在她耳旁小声道,“就算她不做,我这边也得安排人送一个过去。”
“唉!”哲哲听的百转千长,一肚子感慨,还是没敢发表,现下外边这么多守卫,还是不要说世子大姐夫的不是才对。
“这就非得送啊?”哲哲忍不住唏嘘,“不就是个形式嘛,这有什么啊!”
“非得送,”枯荣点头,“甭说是明面上定了婚嫁的,就是私定终身的,也是要做这些表心意的。”
“私定终身也要啊?”哲哲震惊了,“这――这――”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到了寅巳,那这么说来,自己也得做个荷包送他了?
可是自己不还有一个御赐对象么,那是不是他也要送一个啊?
“你想什么呢?”枯荣这次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点一点这个小徒弟,乞巧节要来了,你怎么说,也得跟我那外甥表表心态吧!
“师傅啊,”哲哲抓耳挠腮,“你说,这次的公子哥里边,会有我那个御赐的什么三少爷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枯荣还以为她会想到寅巳,没想到反而提到了梁哲成,有些疑惑。她同寅巳不是已经私定终身了吗?
“我在想,要是他在,我不送,会不会被砍头啊?”哲哲比较担心这个,照枯荣刚才讲的,“我跟他,不是那个御赐的吗?”
“你见过他吗?”
“没有啊!”哲哲回答的干脆利落。
“那就不用。”
“为什么不用,你刚说不是一定要做吗?”
“你这个赐婚,公伯大人上了书了,因为你身子未好,需要静养,且你同那相国三少爷,同年同岁,年纪都还小,如今虽然接了诏书,但还是恳请皇上,能在中间说个人情,缓一缓你的婚期。”
“皇上答应了?”
“自然,”枯荣点头,“相国家三少爷身子骨也有些孱弱,送了八字去护国寺,主持也是说他三年内不宜婚娶,会有血光之灾,所以相国府,也上了书,这事就暂且缓一缓。”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哲哲点点头,不知道这个缓一缓,能不能让这个赐婚给缓没了啊?毕竟三年内不宜婚娶,那等到可以嫁的时候,就是三年后了。
那时候,自己应该回原来的世界了吧?
不过走之前,还是要跟原身说一说,自己替她私下跟师兄订了终身,虽说这个终身,订的有些唐突,像是被逼的,但好歹这个人她清楚,对原身那妥妥的是真爱。至于那个三少爷,没见过,还跟自己同岁,男孩子,心理年龄都会比女孩子小好几岁,原身回来,在师兄跟他之间选,也应该是选师兄吧?
哲哲这边还在神游,枯荣就招了招手,把她喊了回来。
“小徒弟,你会不会做女红啊?”枯荣笑眯眯的,“可要抓紧时间学了,别到时候连个像样的荷包都绣不出来。”
“这个,买一个不就完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呗,还非得自己亲手做啊?
“暧,这个怎么可以买呢,”枯荣摇头摆手,“哪个男子不想要心上人亲手做的荷包,表明对自己的心意啊?就算是女子,不也是期待心上人送的簪子吗?”
“要是一个送荷包没有回应,一个送簪子没有回应,那可是极大的侮辱,”枯荣把话说的很重,“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出人命?”不至于吧?不就是个荷包跟簪子吗?
“这可是事关公子小姐的尊严和脸面,”枯荣解释,“不然你以为,公伯夫妇为什么要把莘莘送来跟你一起住,还巴巴的把我喊过去,提前跟我通风报信?”
“不会是想要我劝一劝她吧?”哲哲想到初次见面时,就对她冷言冷语的莘莘。
“自然是只有你了,”枯荣点头,“所以,你可以借着学女红的由头,让她跟你一起做,到时候,把她做好的荷包,拿来给我,我安排送给世子,这一切就算妥了。”
“这个,有点难吧,”哲哲面露苦色,“我在她面前,一来,不敢开口,怕她生疑,二来,她并不想理会我,我哪里还能让她听我的,去做荷包?三来,我这女红,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原身什么水平,我也不知道,我哪里还敢瞎绣东西,让别人瞧见啊!”
“这个没有什么的,女红,时间久了,都会记不得,”枯荣摆手,“你大可放心,我听公伯府的人讲了,原来,你琴棋书画都好,就是绣花很差,没有什么天赋。”
“……”哲哲无语了,这还能查出来啊?
“所以,来这里,我们都没有说,让你学这个女红,”枯荣解释,“怕你学的太好了,露了马脚。”
“……”我擦咧,哲哲半信半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个说法不靠谱。
公伯哲哲不是才女,十全十美吗?怎么女红还不行?
“真的,你信师傅!”枯荣说了好一会儿,才让哲哲点头,答应试一试,看能不能让莘莘绣个荷包出来。
“不过师傅,我试肯定去试,但结果,真的就不能打包票了,”哲哲有点不放心,“你到时候,千万要准备一个备用的荷包,万一咱们拿不出来,也有个后备方案。”
“这个你放心,师傅都想到了,”枯荣点头。
两个人又聊了聊莘莘的现状,也才半炷香,掌事的道长就过来了,枯荣只得走了,叮嘱哲哲,明日要当心,但也不必过于忧心,早上不要起来太早,世子小姐们来,她就不要出门,就守在屋里,等莘莘过来就可以了。要是起的早,到处转悠,被太子府的人拉了去迎驾,可是要有好大一番折腾。
哲哲这个人一听到迎驾要行礼跪拜,立马就点头同意了。平日里的礼仪,她都厌烦的要死,再让她跪拜个把小时,那还是算了,宅屋子里她都不要去太阳底下遭罪。
枯荣一走,阿婉跟阿如就冒出来了,催促她去洗漱,洗漱完毕,回来的路上,哲哲还没开口问什么,阿婉先讲了话。
“小姐,府里来人传了话,说明日大小姐要过来。”
哲哲点头,一点都不惊讶。
“夫人说,到时候安排大小姐跟小姐住一块儿,”阿如接着说,“大小姐这些日子,怕是不大高兴,要是来了,有什么脾气,小姐就多担待担待,毕竟,是亲姐妹。”
哲哲点头,她晓得,公伯莘莘不喜欢这个世子,她不愿意嫁他,可皇上下了圣旨,又不能违抗,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再生气,在这吃人的古代,还不是得听当权者的安排,哪里能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呢?
“小姐,你要是能开口,还是跟大小姐讲讲话吧,”阿如话语里带着哭腔,“大小姐也是苦,原本同表少爷――”
“阿如!”阿婉立马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了。
哲哲脑子一排问号,表少爷,又提到这个表少爷,公伯莘莘,公伯哲哲,跟这个表哥,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是有些什么啊?
怎么次次都要说的遮遮掩掩?就不能挑明了讲嘛?
“小姐,”阿婉松开手,揪住阿如的耳朵,“阿如今晚有些糊涂了,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说了什么,就胡说八道,你倒是先胡说八道完也行啊!
“小姐,”阿婉看着哲哲皱着眉头,一脸郁闷的看着她同阿如,松了手,“表少爷的事都过去了,你同大小姐,都是皇上御赐的婚约,不管之前如何,如今,都只能往前走,不能违逆圣意,一旦违逆,那可是诛九族的罪了!”
“阿婉――”阿如捂着耳朵,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是个什么情况啊,哲哲真是忍不住都要开口去问她们了,但是瞧着一旁走过的侍卫,还是咬牙忍住,俯身把两个人带了回去。
进了屋子,反锁了门窗,确定没人听墙角,哲哲才长吁一口气,扭头看着两个丫鬟,“你们两个呀――”
“小姐,你――”阿婉愣愣的看着她,还在抽泣的阿如,也怔住了。
“小姐,你,你同我们讲话了,是吗?”阿如不太确定,反而抓住一旁的阿婉去询问。
“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两个丫鬟确定了眼神后,就一边流泪,一边跟她磕头,哲哲在一旁尴尬的看了好一会儿,纠结了好一会儿。
我要不要去把她们扶起来?
我其实不是她们原本的主子,她们这样,我有点慌啊!
“好了,起来吧!”但是就算再慌,哲哲还是想弄明白些事情,这俩丫鬟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虽然回来了,但因为这两年,灵魂飘荡在这世间,很多事,记不大清楚了,”哲哲绞着脑子想要怎么编谎,“之前,师傅驱邪,伤了我的魂魄,那里边有很多记忆,我总是记不住。”
“这个我们知道,枯荣道长同我们都讲过,”还不等哲哲问什么,阿婉就开口了,“不记得也好,一些事,记着也是徒增烦恼!”
“……”可是我开口跟你讲话,就是想要知道这些事啊!
“小姐,阿婉说得对,”阿如也表示同意,“我们来这里之前,老爷夫人都说了,要是你不记得这些了,往后我们这些奴婢,我要把这些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提起!”
“我也不能?”哲哲指了指自己,我擦咧,这什么情况?白张嘴讲话了?
“小姐不要问了,”阿婉摇头,“问了奴婢们也不会说什么的,这些事,说白了,奴婢们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是呢,小姐你当时,”阿如欲言又止,换了个说辞,“你当时一个人,我们知道的,都是后来的事了。”
“后来的什么事?”哲哲不死心,“你们总说表少爷,这个表少爷,到底怎么了?”
“表少爷,已经故了,”阿婉低头看着地,“这件事,都过去了。”
“表――表哥?”哲哲想了想,应该是喊表哥吧?
“表少爷,出这样的事,我们府也是不想的,”阿如点头,“谁知道,会出了那样的事?”
“那样的事?到底是哪样?”哲哲听得都要急死了,姐姐们,你们讲话能干脆利落点不,不要遮遮掩掩,很没意思的。
“表少爷被刺客伤了,本来不致命,但他掉到了山崖下边,又过了一夜,所以,人没救回来,”阿如瞧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阿婉,自己一咬牙,把话说了个明白。
“刺客?什么刺客?”哲哲感觉心底有一根线,在串联所有断断续续的情报。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是这么个结果,”阿如低下了头,因为阿婉伸手去掐了她的手背。
“你别掐她,让她说!”哲哲制止了阿婉,弯腰到了阿如面前,“你别怕,知道什么都可以说,不用管我爹娘对你的叮嘱。”
“你看,我现在记忆有损,灵魂不全,如果你们告诉了你们知道事,说不定我能顺着想起来些什么,然后灵魂回体,就正常了,是不是?”
“你们也想,我早日恢复健康吧?”哲哲对她们循循善诱。
“可我们知道的也就这些了,”阿如低头,“你同表少爷,失踪那三天,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被救回来的时候,老爷夫人,还有相国夫人,把我们所有人都遣走了,等到晚上我们回来,你这边就,就拿了白绫。”
“我们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等郎中把你救回来,你就中了邪,再后边,也就不用说了!”
阿如把话说的很明白了。
哲哲也听得很明白。
也就是说,她同这个表哥,一起失踪了三天,然后还有刺客,她还上吊了。
为什么公伯哲哲会同他表哥一起失踪啊?还遇到了刺客?
难道是私奔?还是什么别的阴谋?
哲哲又糊涂了。
“我,表哥,姐姐,”哲哲搞不懂,还是只能问丫鬟,“我们三个,到底是――怎么相处的?”
“表公子,”阿如看了看阿婉,没敢说。
“阿婉,你来讲,”哲哲看着一直不讲话的阿婉,威胁她,“你要是不讲,明日就回府,以后都不用伺候我了!”
“小姐,”阿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握紧手心,“表公子同大小姐,他们两个人,情投意合,小姐你一向都是帮他们的。”
哦?这个信息有用啊,哲哲心底一片明了,原来公伯哲哲同这个表哥没有什么啊!就说嘛,13岁的女娃娃,懂什么爱恨情仇。还好还好,哲哲松了一口气,这么一来,她这个情债算是少了一笔了!
不过,之前,师傅说,再提到这个表哥的时候,公伯哲哲魂魄有回魂的现象,说到底,这个表哥还是很关键啊!
不行,还是不能放心,还是要问一问,有没有别的信息。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跟表哥一起,失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