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子殿下亲临,公伯府的人不得不忙碌起来。光是午饭就做了一大桌,各种菜肴,堆在每个人面前,太子殿下坐在中间的主席,然后是公伯圣德和叶琼文分别在副座,挨着的是王氏和公伯莘莘,哲哲挨着王氏,坐在莘莘夫妇对面,再往下,就是各个姨娘,还有些不认得的远房叔侄。
也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这顿饭吃的很严肃,期间什么声响都没有,一个二个大气也不敢出,就算是满桌山珍海味,也都盼着早些吃完,早些散了。
熬到饭后,撤了餐具,上了茶,一桌子人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位就是公伯大人的二小姐?”太子殿下开了口,声音不大,刚好所有人都能听见。
“是,”公伯圣德立马给哲哲使眼色,哲哲只好起身行礼。
“两年多不见了,都不认得了,”太子殿下年纪应该有三十多岁,一脸的成熟稳重,讲话不温不火,却依旧让人生畏。
“父皇,哲哲她身子一直不好,有两年多了,之前发高烧,脑子有些糊涂,很多事都不记得了,”莘莘起身给哲哲开脱,“还请父皇见谅。”
“无妨,无妨,”叶博彦摆摆手,依旧看着一脸惶恐的哲哲,“本王还记得,二小姐当年的才华,也有所耳闻,二小姐得了病,是说与鬼怪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哲哲心虚的厉害,手心里都是汗,完全不知道要说什么,舌头也在嘴里打了结,硬是张不开嘴。
“坊间传闻罢了,太子殿下也有所耳闻?”公伯圣德忙解释,“只是受了风寒,高烧不退,郎中们都束手无策,出于无奈,下官确实是请了不少神官道长来,也是病急乱投医,谁曾想,还真遇到一个道长,把小女治好了。”
“鬼怪之说,本就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不定二小姐真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叶博彦笑了笑,“本王听闻,二小姐拜了那道长为师?”
“确实如此,”公伯圣德一番解释,说是枯荣这边算出来的,哲哲三年内恐有性命之危,需要拜到神佛名下,带发修行三年,方能破解,所以才会每日都去道观,明着为了修行,实则为了消灾。
“最近去道观那条路,也算是消停了,公伯大人放心,二小姐修行重要,本王已让人加强巡逻了,”叶博彦点头,“说起来,当年本王可是很欣赏二小姐,如今,本王依旧是希望,二小姐能早日康复。”
“多谢太子殿下惦念,”公伯圣德恭敬行了礼,哲哲也被王氏拽了起来,一家人都行了大礼。
全程懵懂的哲哲,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只木然的跟着做了。
又坐了半晌,见太子殿下终于没有在提到自己了,哲哲这才松了一口气,莘莘那边同叶琼文一起起身,跟太子行了礼,过来拉着哲哲,一路退了出来。
出了内厅,哲哲觉得,总算是活过来了。
“哲哲,你还好吧?”见她脸色苍白,莘莘不禁摸了摸她的额头。
“没事,没事,”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叶琼文,哲哲就没说什么。
“大小姐,二小姐每日盼你回来呢,吃不好睡不好,所以才身子弱,”跟着的丫鬟小声的禀告着。
“莘莘,想来你同妹妹,还有些悄悄话要讲,我自己四下走走,”叶琼文听闻,立马很有眼色的走了,只留下她们两个人。
莘莘拉着她,一言不发到了哲哲住的院落,进了屋里,关了门,把丫鬟仆人都赶出去,这才开了口,“此次遇刺,是不是跟两年前一样,是同一波人?”
“不清楚,”哲哲摇头,这个她真不知道,又怕莘莘唠叨,又说她骗她,就把当日的事,又讲了一遍,自己真的只是坐在车里,外头刺客长什么样,都没看到。
“你说,不仅是梁哲成去救了你,魏国三世子也去了?”莘莘一脸疑惑。
“是啊,”这不是事实嘛,难道你不知道?
“可是父皇他们,却并未提及魏国三世子,”这是为什么?明明那群刺客,有发声,说自己是魏国的人啊。
“可能是因为,涉及到皇室宗族吧,”不管是师兄也好,幕后黑手也好,身份都不简单,能不提及就不提及,以免节外生枝。
“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莘莘摇头,直觉告诉她肯定还有什么隐情,可真要去想,却又什么都想不到。
“再不简单,涉及皇室,也得简单了,”这一点毋庸置疑,要不是自己是当事人,怕也是要云里雾里,不清不楚了。
“父皇说,最迟明日上午,就会贴告示,通报此事,”毕竟是进城的官路,出了人命,百姓惶恐不安,再拖下去,只能更坏了。
“不知道这次告示会怎么写,”哲哲叹了口气,估约莫又是通篇胡扯了。那个什么三王爷,怕是也不会出现在上边。
“哲哲,你自己要小心,”莘莘拉着她的手,“我总觉得,你这次遇刺,同上次刺杀表哥的凶手是同一伙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除非,哲哲死了。莘莘每每想到这一点就惶恐担忧,生怕这个妹妹,也同表哥一样,命丧黄泉,就算之前还有些隔阂,到了如今这地步,已然是提不起来半点了。
“我知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了,”看着莘莘一脸顾虑,哲哲忙安慰她,“我这边你不用担心,这次闹这么大,就算幕后的人再想杀我,也得消停一会儿,倒是你,去了世子府,有没有受欺负?”
莘莘摇头,叶琼文是太子的大儿子,又深得宫里人的喜欢,15岁已经建了府邸,此次成婚,也是在自己的府邸。叶琼文这个人,相处起来也还好,对莘莘也不错,府里现下,也就莘莘一个女主人,没有侧妃跟侍妾,倒是有两个暖房丫鬟,但一直没给名分。此次回门,莘莘有想过,也问了王氏的意见,打算回去后同叶琼文提一提,就算是不纳侧妃,两个丫鬟的名分,总要给一个的。
“那就好,”哲哲点头,“我总觉得,太子殿下有些吓人!”
整个人凶巴巴的,明明五官长的挺柔和的,怎么气场这么吓人。
“父皇是吴国未来的九五至尊,自然不能与他人类比,”莘莘拉着哲哲,转开了话题,没有再提到这件事上,反而去问了梁哲成。
哲哲头都是疼的,只能不停解释,一脸正经,特别苦恼,莘莘一半相信一半怀疑,倒也没再提梁哲成了,却追问她那个情郎到底是谁。
“不会是道观里的小道士吧?”莘莘一脸的试探。
“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不清楚,也没有,”哲哲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师兄确实是以道士身份接近自己的,但现在她知道了,师兄哪里是道士,他可是王爷呢!而且还是魏国的王爷,为了避嫌,还是不要多言语。
“不管是谁,你最好不要跟魏国的人扯上关系,”莘莘提醒她,“那个魏国三世子李辰如,你可认得?”
“第一次知道,”哲哲摇头,第一次知道他叫李辰如,之前一直都喊的寅巳师兄。
“当真?”
“自然当真,比真金白银还真!”哲哲保证。
“这都是什么说辞?”莘莘不禁被她逗笑了,“我也是好心提醒你罢了,毕竟两年前,外头告示,是提到魏国的奸细,能避嫌还是避嫌罢。”
否则,真出了什么事,那公伯家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我记下了,”哲哲点头,“阿姊你放心,我每日不是呆在府里头,就是在观里,哪有机会去结识什么人啊,这点你放心。”
“如此最好,”莘莘也就没再说什么。
想起来自己院子里的梅花开了,哲哲就拉着莘莘去看,两个人在树下仰头数着梅花,丫鬟跟在一边说吉祥话。
叶琼文找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好在叶琼文没有他父亲那般不好相处,过来后,三个人一道聊了好一会儿,直到王府下人来催促,哲哲才跟着他们出了门。
太子殿下还有事要处理,下午喝了会儿茶就走了,只剩下叶琼文夫妇,公伯圣德客气的挽留了一番,叶琼文在一边同丈人做告别,这边厢,王氏拉着莘莘,又是抹眼泪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哲哲在一旁,也插不上话,手却一直握着莘莘的一只手。
直到叶琼文招手,才松开,一家人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进了马车,目睹车马消失在转角的地方,一如那日出嫁。
莘莘这一走,平添了不少哀愁,晚上府里头吃饭,都是一派冷清。
吃过饭,回了院子,屋里头放着莘莘白日带回来的回门礼,哲哲拆开看了看,除了燕窝这些补品,还有一个小首饰盒,这里头一尊小玉佛,通体晶莹剔透,很是好看,想来就是白日里莘莘说的那枚,是她托人去护国寺求的。
握在手里有些凉,哲哲却舍不得撒手,看了好久,不得不感叹,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姐姐,人也是真的好,但愿她以后能幸福快乐吧!这个叶琼文,从今日的相处看来,确实不赖。
只是,不知道,莘莘内心深处的维桢表哥,是否依旧让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