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青柔乘轿来到皇城西的刑部,刑部尚书严龙一见齐王庶妃驾临,心中自然也清楚她是为什么而来,于是迎入了客室招待。
严龙摒退了左右,闵青柔也只留了荣泰和缘巧在身边。
严龙看了看荣泰和缘巧,拱手道:“不知柔妃娘娘驾临有何事?”
闵青柔淡淡一笑道:“我今日前来,确实有一事相求,还请严大人能够通融!”
“柔妃娘娘严重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就是!”
闵青柔闻言,故意轻叹了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齐王府出了这样的事,王爷也甚是头疼。不过说来说去这还是齐王府的家事,虽说国法有明言谋害亲王必须移交刑部公审,但毕竟受审的都是王爷的妃妾,而她们的唯一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争宠!这事还是由齐王亲自处理比较妥当。严大人,您觉得呢?”
“呃,柔妃娘娘说的是!只是下官身为刑部正位,若是公然违背朝廷律法,只怕会被人诟病!”
严龙为官多年,当然知道察言观色。闵青柔一踏进刑部大门,他就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闵青柔代表的可是齐王,这事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惹祸上身!可若一意听从,日后若是被查出来只怕自己的官位也是难保!
如今皇子之间虽然还没有太过明显的党争,可朝堂之上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尤其两年前皇上亲下圣旨,哪位皇子先诞下皇嗣就立为太子,各王府都有了动向。
成王司徒赤为皇二子,按说太子司徒炎薨逝后,顺位继承人应该是他才对,可皇上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就来了一出围场选秀,结果弄得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也不知道这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是中意二皇子司徒赤多一点,还是三皇子,四皇子更多一点?
皇上的心思谁也猜不透,可底下大臣们可就得小心翼翼了!这万一站错了位,可就完了!
这如今三位皇子,哪一个都得罪不起,可相反的,哪一个也不能太过亲近。否则万一被扯入党争之中,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严龙虽然也是二品大员,可相较于户部尚书百里风,礼部尚书独孤宇,这等家世背景雄厚的皇亲国戚,那还是差着一大截呢!
所以,齐王府的面子要给,但给的绝对不能明显。不过这就让他犯愁了,说不得他还得小心探探这个齐王庶妃的意思。
想到此,他又是一拱手道:“柔妃娘娘,下臣也是有自己的难处,不过娘娘有何想法可以跟下臣说一说,倘若律法所容,下臣定当竭尽所能达成娘娘的心愿!”
闵青柔怎会不知这严龙的心思?如今朝堂之上正是多事之秋,谁会平白无故在这风口浪尖自己去撞枪口?除非是活腻了!
严龙是个老官场,自然将这铁律玩的炉火纯青。他这是既想卖齐王府人情又不想大张旗鼓被人发现,闵青柔两世为人,怎么会不明白?
于是她淡淡一笑道:“大人放心!这事不劳大人费神,只要大人准我进一趟天牢,其他的事大人完全可以按照律法来行!当然,我和王爷都会记得大人这份人情!”
“进天牢?这个……”
严龙一听却有些犹豫起来。天牢重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进去的。除非有手谕或是金牌,否则这天牢即便是一品大员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闵青柔虽说是代表齐王,可毕竟只是一个小小庶妃,况且没有任何信物,若这样让她进入天牢,只怕更会出大事!
见严龙一脸为难,闵青柔又是淡然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温润白玉,小心递到严龙面前。
“严大人不必为难!请看此物,能否解大人之忧?”
严龙一瞧闵青柔手心那块白虎玉佩,当即脸色一变,站起身躬身就是一拜。
“下臣惶恐!”
白虎神佩那可是当今皇上赐给各位皇子的信物,曾经在社稷坛当作祭品供奉了三日三夜,据说已经生出灵气。
闵青柔能拿出如此圣物,说明她确实是齐王真正的心腹妃妾,那么他自然不敢再用对待普通皇子妃妾的态度对待闵青柔。
“严大人请起!”闵青柔抬了抬手,将白虎神佩收回袖中,道:“大人,现在可以通融了吗?”
“当然可以!柔妃娘娘,下臣这就带您去天牢!”
严龙恭敬一礼,随即挥手吩咐下属去安排。
托白虎神佩的福,闵青柔终于顺利进入了天牢,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能进,其他人都被留在天牢外等候。
“主子,您一个人可以吗?”缘巧不放心的想要跟上去,却被天牢的守卫拦住了。
“放心吧!”闵青柔只是淡淡一笑,看了看一旁同样一脸担忧的荣泰,转身便跟着严龙进了天牢。
一进天牢,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闵青柔微皱了皱眉,瞧见一路走来,各处牢房里关押的囚犯,均是狼狈不堪。有的脚上缠着沉重的锁链,脚腕已经被磨得血迹斑斑,有的身上的囚衣都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偶尔传来几声仿似垂死般的呻吟,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更显得阴森可怖。
闵青柔淡定的走过一路,脸上没有丝毫胆怯,这让严龙忍不住暗暗心生佩服,看来这位齐王庶妃,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这普通人进入天牢即便不害怕起码也会多少露怯,可这位柔妃娘娘仿佛在自家花园散步一般,从始至终没有一丝害怕的迹象。
严龙此刻也终于明白,为何闵青柔一介小小庶妃能够手握白虎神佩,果然这份气魄不是别人所能拥有!
“柔妃娘娘,前面就是关押犯人念夏的囚室。”
走了约么半刻钟,严龙带她来到一个窄小的囚室,囚室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匍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上铺着一堆杂草,杂草上也是血迹斑斑,还没走近闵青柔就已经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闵青柔抬起衣袖轻掩住口鼻,随即对严龙道:“严大人,我想单独跟念夏说几句话,不知可否通融?”
严龙略一沉思,爽快的答道:“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天牢内湿气太重,柔妃娘娘要快些才好,免得伤了凤体,那下臣就担待不起了!”
闵青柔点头道:“多谢大人!我只说几句话,很快就出去!”
“把门打开!”严龙看了看闵青柔,挥了挥手,便有一个守卫上前将牢门打开了。
“娘娘,下臣先到外室等候!”严龙拱了拱手,随即带着守卫退了出去。
闵青柔弯身进入牢房,而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念夏,奋力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走进来的闵青柔,片刻后泪流满面的扑跪到闵青柔身前,嚎啕大哭起来。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没有下毒毒害王爷和王妃!娘娘!奴婢真的没有啊!求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什么都愿意为娘娘做,只求娘娘救奴婢一命!”
闵青柔瞥了眼跪在脚边的念夏,轻轻蹲下身,扶住了她。
念夏一身囚衣因为受刑已经破烂不堪,身体上到处都是血污,有几处伤口皮肉翻卷,甚是可怖。原本挺漂亮的一张脸蛋也被鞭打出道道血痕,不复原本容貌。
此刻的她再也没有一丝傲气,再也耍不出一丝心机,这样,才是闵青柔所要的结果啊!
闵青柔轻抬起念夏的脸,略有些怜惜的叹了一声,眼神确实有些冰冷的道:“念夏,倘若当初你肯听荣泰的话,真心对我投诚,也不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荣泰对你情深如斯,你却背叛他跟蒹葭殿的侍卫私通,在被落梅撞破丑事后又答应她利用荣泰回到茯苓轩进而对我下毒谋害!你说你冤枉?我怎么觉得被你蒙在鼓里的荣泰才最冤枉?”
念夏闻言,顿时一阵呆愣,浑身发冷的瘫在地上。
原来,原来柔妃早已经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她和落梅雪柳串通的阴谋!原来她早就看穿了她!可是怎么可能?她自认没有露出破绽啊!
“怎么?觉得不可能?”闵青柔冷冷一笑道:“当初你来投诚,我就猜到其中必然有诈!你利用长德传信,利用荣泰对你的感情回到茯苓轩,这都可以原谅!毕竟人各有志,你喜欢攀龙附凤,喜欢荣华富贵,没人说你错!可你不该背弃一心对你的荣泰,无耻的勾搭蒹葭殿的侍卫!就凭这一点,茯苓轩也容不得你!”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罪该万死!奴婢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相信了范英的蛊惑!娘娘,奴婢不敢隐瞒!是范英说他知道王爷的秘密,只要奴婢从了他,他就告诉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才与他做下那等丑事!奴婢知道对不起荣泰!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娘娘!求您救救奴婢!奴婢真的知错了!”
闵青柔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念夏,起身冷然道:“救你?救了你让你再去勾搭王爷身边的人?念夏,你不觉得你太天真了?”
“不!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救救奴婢!奴婢以后只听娘娘一人的!娘娘叫奴婢上刀山,奴婢不会下火海!救娘娘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里,我不要再受刑了!奴婢真的受不了了!”
念夏哭着爬到闵青柔脚边,双手无力的拽住她的衣角,闵青柔这才发现,念夏一双手似是被上过夹棍,指骨肿胀变形,血肉模糊,凄惨无比。
闵青柔淡淡扫过念夏,轻道:“念夏,想要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
当初被司徒赤背叛,闵青柔痛彻心扉,所以至今她对花心滥情之人都极其痛恨。若不是荣泰求情就算念夏再惨,她也绝不会救她出天牢!
倘若这次之后,念夏还不能改过,那么她不介意亲手将她给了结掉!
复仇的烈焰已经燎原,沾者,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