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青柔眸光倏然一凝,接着她若无其事的提起桌上的酒壶亲自斟满了一杯酒递给司徒越,脸上却扬起一抹无与伦比的自信笑容。
“王爷这话说的为时过早,等王爷真正认识了柔儿,便不会再这样认为了!”
“哦?那柔儿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司徒越接过酒杯,手指不小心与闵青柔的手指相触。
一瞬间,不同的感受传进两人心里。
司徒越的感受是:温暖。
而闵青柔的感受却是:冰冷。
两人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对方,一丝莫名的火花激起,在两人之间飞快流转。
就在此时,只听琴室里嘣的一声,云侧妃手里的蕉叶琴琴弦竟然断了!
云侧妃吓了一跳,连忙走出琴室,跪在司徒越身前,一脸惶恐道:“王爷恕罪!妾身琴艺不精,扰了王爷雅兴!”
“云妃今天是怎么了?以往这玉弦清音可是你最擅长的曲子,怎么今日竟然会弹到断弦?”
司徒越看向云侧妃,语气里带了些淡淡的不悦。
“云妃姐姐,莫不是嫌弃妹妹嘴笨手拙,不愿意教授吧?”
没等云侧妃解释,闵青柔立刻接过话头,轻咬着唇瓣,一副委屈的模样道。
其实闵青柔早就知道,云侧妃根本就无心抚琴,破音断弦是迟早的事。
她故意做出和司徒越亲亲我我的模样,为的就是让云侧妃心神大乱,谈不成琴罢了。弹这玉弦清音需要平心静气,云侧妃此时心浮气躁,一首清音弹了个乱七八糟,不断弦才怪!
“柔妃!我怎么会那么做?你想多了!王爷——”
“好了!既然弦已断,那你便退下吧!”
司徒越打断了云侧妃的辩解,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是,妾身告退!”
云侧妃不敢违逆司徒越,纵有满腹不甘,也只得让丫鬟抱了断弦琴,满腹怨恨的离开了。
望着云侧妃努力压抑怒火不敢发泄的模样,闵青柔冷冷的笑了笑。
这两人想要作贱她,如今也算自食其果。死过一回的她,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欺负她!
司徒越望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还隐隐带着一丝冷酷的女人,跟刚才来时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真是大相径庭。
不过他并不奇怪,在他府院之中为了得到恩宠,耍手段,人前演戏背后捅刀子的事多了,也不差闵青柔这一个。
他只是有些烦,有些厌倦。他的‘贵星’若也是这流货色,还真是让他失望至极。
总该有些不同吧?就像她侍寝那日,她偶然显露出的小倔性,让他觉得那么熟悉,而那熟悉的感觉,又让他那么怀念……
“王爷在想什么?”
闵青柔回过身,就看到司徒越呆呆的望着她出神,那眼神里满是落寞的模样。
听到闵青柔的问话,司徒越立刻回过神,脸上带着些许狼狈,声音冷硬的道:“你也可以回去了!”
“柔儿是来伺候王爷用膳的,可王爷粒米未进,柔儿怎么能走呢?”
闵青柔见司徒越赶人,不仅没走反而从从容容的坐到了司徒越对面。
司徒越眼神微眯,不善的扫过闵青柔。“你没听到吗?本王要你马上离开!”
这女人竟敢违逆他的意愿?真以为自己可以恃宠而骄吗?
“妾身听到了,而且听的清清楚楚。”
闵青柔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拿起筷子和小碟子,一边往碟子里夹菜一边道:“王爷刚才说了,喜欢不听话的女人留在身边保证新鲜,妾身不是正听从王爷的吩咐做个不听话的女人吗?王爷是要听话的还是不听话的,柔儿都做到了!这样王爷还有什么理由赶柔儿走呢?”
“你……”
闵青柔这番解释倒让司徒越无话可说了,他居然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看来是我小看了你!”司徒越狠狠瞪着她。
很少有人能问的他哑口无言,这女人的聪慧机敏如果肯用在正途上,那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良才!只可惜,一介女流,视野短浅。不过是在自己想倚仗的男人身上下功夫,对于他的争储大业,她的这些小伎俩根本毫无用处!
“多谢王爷夸奖!”
闵青柔嘴角弯起一个诱人的弧度,将手中的小碟子轻轻放在司徒越面前,柔声道:“王爷如此青睐真叫柔儿受宠若惊!王爷,用膳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你夹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面对闵青柔的刁钻回应,司徒越冷淡的哼了声,刚要举起筷子用膳,就发现碟子里堆放的根本就不是自己平日爱吃的菜色。
“爆炒猪肝,肉末豆腐,秋梨蛋羹,这些对王爷的虚寒之症大有好处!来,王爷,多吃一些!”
闵青柔极尽热情的照顾着,脸上的温柔体贴恰到好处。
“本王没有病!无需你为本王操心!”司徒越冷哼一声,推开她夹过来的菜,目光却落在桌子边缘的那盘春卷上。
闵青柔手快的抄起那盘豆沙春卷,挪了个老远,接着一本正经的道:“王爷,古有蔡桓公讳疾忌医,结果落得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下场,王爷如此英明,却听不进妾身的谏言,难道王爷也想步蔡桓公的后尘不成?”
“你把本王比作蔡桓公本王不怪你,但你自比扁鹊不觉得太抬举自己了?小小一个庶妃,口气倒是大的吓人!”
其实司徒越对闵青柔已经有些兴趣了,只是让他不高兴的是,她不该拿他的虚寒之症做文章。
他眼睑微垂,任何跟‘她’扯上关系的人和事,他都绝对不允许别人亵渎!就算这女人是他的贵星也是一样!
“王爷需要的不就是胆大心细的人吗?妾身若是胆小如鼠,如何能为王爷效劳?”
闵青柔娇媚一笑,素手端起那盘豆沙春卷,亲自捧到司徒越面前,“王爷,春卷可以还给你,不过妾身夹来的菜你也要吃哦!妾身是为你着想,请王爷体谅妾身的一片苦心!”
说完,她亲自夹起一只春卷送到司徒越唇边,眸光中异彩流转。
司徒越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张口吃下了她送到嘴边的食物。
闵青柔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笑意,放下春卷,又夹了一片猪肝送到他嘴边,他也没有拒绝。
“王爷放心,柔儿听话又聪明,王爷以后有什么心事尽管说给柔儿听!倘若柔儿能帮上忙的,一定竭尽全力为王爷分忧解劳!”
闵青柔继续一口一口的夹菜到司徒越口中,尽心伺候的同时也不忘明白袒露自己的心迹。她就是要让司徒越知道,她一心巴望着他的恩宠。
“够了。”
司徒越突然开口,侧头避开了她继续送来的食物。
“你就吃这么少?难怪会消瘦至此!”闵青柔脱口而出,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感觉到司徒越审视的目光射了过来,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碗,掩口轻笑道:“王爷饭量如此之小,都能跟妾身媲美了!我们女人家吃的少是为了保持苗条身材,王爷这是图什么?不管!这碗羹汤王爷一定要吃完,来,柔儿喂你!”
说罢,也不管司徒越簇起的眉头,再次端起那碗秋梨蛋羹,舀起一勺硬是塞进他的口中。
司徒越刚想要说话,就被闵青柔一口一口的蛋羹堵了回去。直到一碗羹汤见底,他才忍不住呛咳出声。
“咳咳!你想呛死我?”司徒越有些狼狈的吞咽下口中的羹汤。
闵青柔连忙掏出随身的香帕轻拭他嘴角的汤渍,眼中闪动着促狭的光芒:“瞧,王爷英明神武,小小一碗羹汤算什么?就算再来两碗,也照样喝的下!”
“你!”司徒越狠狠瞪向闵青柔,眼眸中有风雨蓄势待发。这女人胆敢戏耍他?
“王爷,您要罚就罚吧!不过妾身都是为你好啊!您身体康健了,妾身才有幸福可言!就算你不高兴,妾身也会一直这样做下去!王爷若是觉得妾身忤逆了您,妾身甘愿领罚!”
不待司徒越发作,闵青柔已经放下汤碗,蹲跪下身自动领罪。
司徒越看了看桌上的羹碗,以及每样都动了一些的菜色,眸中露出一丝惊讶。
貌似今天他真的用了不少饭菜。以往用膳,他顶多一两道菜动上几口,不管多少菜色,都是原封不动的撤回去,今日不知不觉中竟然被她加了饭量而不自知?
这个女人,果然是有些本事。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伺候’他!这样的女人,宠一宠倒是也无所谓!
“王爷……”闵青柔抬起小脸,委委屈屈的轻唤,一瞬间她似乎又回到刚才那个柔弱的小女人。
“哼,我若为了这个罚你,倒让人觉得本王不明事理。罢了,你起来吧!”
司徒越最终还是抬了抬手,饶过了她。
闵青柔立刻一脸欣喜的起身,并趁热打铁的道:“那王爷,妾身以后可不可以时常过来陪您用膳?”
见司徒越眉头微皱,闵青柔连忙又道:“王爷虽然今日听了妾身的话,只怕日后妾身不在身边,王爷又开始散漫,妾身可不放心!王爷,好不好嘛,让妾身以后时常来陪您?”
闵青柔走近司徒越,脸上带着些许红晕,轻拉起司徒越的衣袖摇晃着。
“你若真想来那便来吧!”
司徒越瞥了眼面前的小女人,却见她双颊微红,水眸流转,顾盼嫣然,说不出的美韵风流。尤其是她此刻一副妩媚撒娇的神态,就连向来心如止水的他也忍不住心中微动。
这女人真的很美,可是以前怎么未曾发觉?
司徒越想了想,他隐约记得这个女人。当初被选进府中时一副怯懦模样,同样的容貌,却没有如今这样灵动。
不知为何她溺水醒来后似乎跟以前大不相同,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玩偶突然被注入了灵魂。
司徒越簇起眉头,为自己所想的事感到无稽。
自从他听信了方政的预言后,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相信这些原本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
筑基毕月乌。
这个女人是为他筑基而来。基,乃根本也。而他最根本的当然是他的身体。她这样关心他的身体状况,倒是恰恰符合了方政的预言。
这两年他的饮食每况愈下,百里香以及他身边的其他妃妾都想过不少办法,就是无法改善。也许这女人真的可以帮他?
他十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