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血迹溅在钚凡的脸上，钚凡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四处张望着，热乎乎的血溅射到他衣服上，脸上，但他的心此时却是冷的。

他们攻陷了一处安全区，也就是说一群卫兵保护一群普通人的地区，那攻击就算了，为什么要杀害，杀害这群手无寸铁的平民。

他可以理解攻击安全区，他可以认为这是帮派之间的斗争，那为什么要牵扯无辜的平民。

平常和善的兄弟们，现在似乎是魔鬼上身，他们从平房中拽出一个又一个的普通人，让他们站在一排等待着枪决，随着一位壮汉的开枪，平民们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整座安全区被乌云笼罩，这里遍布尸体，有的是卫兵，有的是自己方的人，但更多人是无辜的平民，这是一场屠杀。

没有一块土地是干净的，钚凡只是进去走了一下，自己浑身就沾满了鲜血。

他看见了，看见一对母女在彼此抱着痛哭，一把手枪顶在她们的头顶上，她们求饶着这位眼前的男子，但男子压根就不为所动，他看着求饶中的母女，嘴角露出了些近乎于变态的笑容，就像在看着一对畜生，随着枪响，可怜的母亲倒在了血泊中。

如果钚凡没看错，刚刚那位母亲似乎用着求救般的眼神看了眼自己，她乞求着有人能救她的女儿。

在男子准备再次开枪的时候，钚凡伸手拦住了他，“让我来行不行。”

男子看了一眼钚凡，把手枪收了起来，“好好好，给点面子给你的大哥马蔺，别让她溜了，组织的惩罚是很严重的。”随后他转身离去，寻找新的猎物。

钚凡抓住女孩的手，往偏僻处走，他在看哪里能逃出去，女孩看到四处没人的时候，用手把钚凡腰间马蔺送的那把小刀拔了出来，狠狠地刺进了钚凡的腰间，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钚凡摔倒了。

女孩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她看着摔倒的钚凡，失声道：“你们这群恶魔，魔鬼……”她的声音一直都在颤抖，拿着刀的手不停的抖动，导致抓不稳刀，刀掉落在地上，她却没有急着去捡刀，而是蹲在地上痛哭。

钚凡用手按住伤口，忍着疼痛起身，把地上的刀捡了起来，但他并没有报复女孩，而是把刀收起来，右手伸到女孩的面前，女孩看到后，居然不哭了，她抓着钚凡的右手站了起来。

钚凡把嘴巴凑到了女孩的耳朵旁边，“我不怪你，我们是恶魔，我们毁了你们的一切，别哭了，我带你出去，别把其他人引来了。”

他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抓着女孩的手，身体摇摇晃晃的走着，最后在铁丝网的缺口处，他把女孩送了出去，女孩临走前，眼睛直直的看着钚凡，确定以后都不会忘记这种脸后，转身离开。

送走女孩后，钚凡开始越发觉得伤口越来越痛，刚刚还没有这么痛，这只是被捅伤，那上次马蔺中两颗子弹居然还能坚持走回家。

他捂着伤口，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回营地，一位医疗员在照顾一位中弹的中年人，看见钚凡受伤的走回来，搀扶着钚凡躺在床上，揭开衣服，发现刺伤在后背靠近脊椎骨的地方。

“伤得有些深，以后可能会有一些腰间的后遗症，我给你消毒然后缝针好吧。”医疗员拿出一块烧红的铁皮，摁在了钚凡的伤口上，铁皮的高温瞬间烧焦了伤口旁边的皮肤，发出了滋滋滋的声响和紫色的青烟。

“啊!”钚凡尖叫着，差点晕了过去，医疗员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语气依然冷漠的解释着，“现在哪有酒精或者其他东西来给你消毒，我不知道多少年没看见那种药了，忍一忍就行了。”

冷汗从他的身体内冒出，很快就浸湿了钚凡的衣服，随后的时间，钚凡都是躺在床上休息。

最后大家开始坐车回基地的时候，钚凡一路上低着头，一言不发，马蔺也不好意思打扰钚凡，他知道，钚凡现在内心遭到了重创。

回到基地后，钚凡找了个角落，蹲在角落低头沉思，马蔺拿了一包饼干，放在钚凡的面前，钚凡猛然抬起头，抓住饼干就扔了，饼干砸在墙壁上，撞得粉碎。

他眼里都是泪水，最后不经控制的流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因为我们毁了他们的家，那些卫兵里面会有哥哥，或者丈夫，或者爸爸，如果不杀光，就会有祸害。”

“不，这只是借口，这只是借口。”道理谁都懂，可是钚凡不想懂，不想去明白，又或者说是不想接受，“我们杀了多少人，我们一定要爬着别人的尸体来活吗?”

“钚凡，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相信，你会想通的，来，咱们先回家，再好好聊一聊。”马蔺想拥抱钚凡，结果钚凡避开了，他一边哭泣着，一边诉说着：“你知不知道，我宁愿你那天别过来救我，让我死在外边吧。”

我宁愿死在外边……

马蔺似乎遭受到了重创，他缓缓转过身来，机械般的离去，而钚凡一边哭着，一边蹲了下来，继续哭。

夜色降临，漫无目的走着的马蔺回过神的时候，发现他自己已经到家了，打开那依然熟悉的破门，还是熟悉的家具，还有那熟悉的孤独感。

他糊弄了点食物，想一个人吃一点东西，结果发现做了两份，他甚至已经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了。

他看着这所充满着孤独感的屋子，想起了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最后再想到了钚凡那饱含泪水的眼神，无不是针扎一般，刺痛他的心脏。

“我宁愿死在外面……”

终于想通的马蔺，从柜子里拿出钚凡那拾荒者背包，带上了一些食物和水，离开屋子前，他抚摸着屋子内的一切，这里是他成长的一切，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随着房门咔嚓的关闭，这个屋子内重新陷入了黑暗，这里，只有孤独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