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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蘼花下的心理师 第35章

衍安乐闭着眼仰躺在床上,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微弱的光线通过窗帘的缝隙穿透进来,高级酒店的隔音效果非常棒,衍安乐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躺着,像是黑暗中沉睡的妖姬,随时都会醒过来给人致命的一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又仿佛长达一个世纪,房间的门被敲响了,衍安乐慢慢地睁开眼睛,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墨色的眼眸一望无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没一般。

“谁?”衍安乐的声音有些沙哑和清冷,却意外地诱人。

“是我呀!小乐乐!”当顾祈琛欠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衍安乐这才有些回了魂。

衍安乐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去给顾祈琛开门,带着几分慵懒的美人从房内打开门,顾祈琛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了一瞬间的停滞,心跳又快了几分,他就那样愣愣地看着衍安乐,那些本来要说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了肚子里。

衍安乐疑惑地看着顾祈琛,等着他的下文,却见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微微蹙了蹙眉。顾祈琛不禁在心里感慨,美人啊,真的是连皱眉头都皱地那么好看。

衍安乐看着顾祈琛,有些不耐烦地开口:“有事吗?”

顾祈琛被衍安乐的声音唤回了神,磕磕绊绊地道:“哦,哦,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们到了,房间就在你的斜对面,有空多来坐坐哈!”

“有病,我一个女孩子去你一个大男人的房间里多坐坐?顾祈琛,你怕是吃错药了吧!”衍安乐说完“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独留顾祈琛一个人在门外自言自语:“其实我也不介意多来你房间坐坐的呀……”

衍安乐这一进去就是一个晚上,连晚饭都没有出去吃,期间姜陌罹、顾祈琛和斯威特各来了一次,都被衍安乐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打发了回去,她的思绪很混乱,需要好好地理一理。

衍安乐想,那个男人应该还有同伙才对,她是不是要在这里下手呢?毕竟错过了这个村也许就没这个店了,但是现在人那么多要下手绝对不方便,更何况还有姜陌罹在这里,可看那男人当时的表情,很明显是已经认出了她,她若是出手再晚一点也许那个男人就走了,又或者会给当年的幕后黑手通风报信,如此一来她岂不是又落了下风?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这一场博弈无论如何她都要赢,而且要赢得漂亮,任何一个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衍安乐站在窗前,望着香港星光璀璨的夜色,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深不见底地眸子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与此同时酒店十六楼,房号为1603房间的主人正在打着电话,语气有些焦灼不安,举着电话的右手上有一条从虎口延伸至手腕的疤痕。

“……我见到她了,就在澳门,如今我们住在一家酒店里,她应该是来参加心理学大碰撞的……她那时候昏迷了,应该不知道我们,但是我想快点离开……她就像个定时炸弹,难保什么时候就发作了。”

对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挂断了电话。这个时候想要联系到当年的幕后黑手是有些困难的,做他们这一行的下手必须留点东西,以免办完事后被雇主杀人灭口,可惜的是,当年他们三个兄弟金盆洗手后,改名换姓,开始从事经商工作,不再参与任何此类事件,因此当年的资料都已经被销毁的干干净净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澳门,无非就是在商场上遇到了非常棘手的竞争对手,他为了拿下那个竞争项目,这才亲自出现了一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当年那个女孩,早知如此,宁可损失了这个项目他也绝不会亲自来澳门,这三年的安逸生活几乎已经磨光了男人当年的血性。

如今那个项目已经谈妥了,只等明天的签约,而签约并不需要他本人亲自到场,届时只要让助理说明他工作繁忙便可,所以今晚就走未尝不可,现在就等老二订好最近的机票,他就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但是在此之前他得先去找助理把后面的事都安排好,很多事情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毕竟也不能因为一个可能根本认不出他的女孩而将前几日的心血付之东流,助理就在隔壁,男人在房间里整理明天签约要用的资料,打算给助理带过去。

衍安乐在酒店一楼的餐厅游荡,顺便吃点自助餐的小甜点,每次吃甜点的时候她的思路总会异常的清晰,她那看似不经意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看向餐厅门口,而餐厅门口是每个要坐电梯之人的必经之路。

衍安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精密的大脑不断地在分析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和内心活动,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只是现在她特别希望自己的大脑能够疲倦一会儿,不要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母亲带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经过了餐厅门口,这样的组合之前出现过几次,衍安乐都没有在意,可偏偏就盯上了他们,只因为那个孩子的手上拿着一束将近有六七个的氢气球,衍安乐放下了正在品尝的甜点,踏着慵懒的步伐跟了上去。

衍安乐走到电梯的时候电梯正要合上,衍安乐小跑了几步,在电梯要合上的时候正好踏进电梯内,待到站稳后抬头看到电梯里此刻的情景,心里淡淡地笑了笑,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正位于电梯最里侧的摄像头果然被女孩手中的氢气球遮住了,如此一来摄像头只照到了这俩母女进了电梯,却没有可能照到她的脸了。

瞥了一眼母女俩按的楼层,竟是16楼,衍安乐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按了15楼,这时那个牵着氢气球的女孩用不大,却足以让衍安乐听见的声音对母亲说道:“妈妈,这个姐姐真好看。”

衍安乐不得不回头对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笑了笑:“小妹妹也很可爱啊。”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又仿佛羽毛一样轻轻地落在了女孩的心间。

女孩纯粹地笑了起来,未曾染上一丝尘世的污浊:“姐姐的声音也很好听,姐姐一定很善良吧!”

年轻的母亲似乎有些紧张和不安:“别惹姐姐不高兴。”

小女孩怯生生地望了望衍安乐,便不再说话了,衍安乐心下奇怪,却因此刻心里装了事情并未深思,只是冲着那个母亲笑了笑:“怎么会不高兴呢,您的孩子真乖巧呢!”

母亲的脸僵硬了一下,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这孩子就是嘴巴太甜,见着好看的姐姐哥哥都要夸赞一番。”

衍安乐很给面子地回道:“爱美之心嘛,人人都有的。”恰巧电梯到了十五楼,衍安乐淡笑着要下电梯,女孩却忽然出声,声音脆生生地:“姐姐,妞妞很喜欢你,送你一个氢气球好不好!”

衍安乐的心被这声音吓得几乎跳漏了一拍,想着自己等会儿要做的事情,拿着个气球实在不方便,便只好回头歉意地笑了笑:“小妹妹,姐姐不是很喜欢气球,你留着自己玩好不好?”

“那好吧。”对上小女孩的复杂而又绝望的眼神,衍安乐的心不知怎么就咯噔了一下,但是电梯的门很快就关上了,电梯旁边就是楼梯,这一带没有摄像头,衍安乐转身就向十六楼走去,昏暗的楼梯只有及其的光线和她的脚步声,显得很是诡异。

走到十六楼,楼梯口的门是虚掩着的,衍安乐正在思考怎么才能找到那个男人的房间,忽得听到了压抑的哭声,正要拉开楼梯门的手顿了一下,透过虚掩的门缝衍安乐看到了刚才电梯里的母女,那个女人神色阴郁,脸色漆黑,而那个被她牵在手里的女孩双眼通红,压抑着哭声,女孩被女人攥在手里的手腕上有清晰的青紫色。

联想起刚才电梯里那个母亲奇怪的神情,和临走前女孩绝望的眼神,一股寒气从衍安乐的脚底开始往上窜,那个“母亲”连拖带拽地粗暴地将小女孩往走廊里带,走廊里是有摄像头的,衍安乐突然想到。但是这种作案不可能只有一个人的,这个女人如此明目张胆只怕这一楼的摄像头已经不可用了。

女人拖着女孩消失在了拐角处,本该行动的衍安乐犹豫了,这是个好机会,趁着摄像头没用,做好她自己想做的事,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离开,这于她而言无疑是最完美的。

但是那个女孩呢?每晚一秒钟那个孩子只怕是多一分危险。可是那又关她什么事?她没有义务去救那个孩子的!她有她应该要做的事情,让那些害过她的人都下地狱!可那个女孩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一个甚至都还没长大的孩子!而且她向她求救了!

衍安乐!你是体会过那种绝望的人!那个时候你又何尝不希望有一个人能救你于水火!若你没有见到也就算了,可偏偏你看到了!你若是视而不见,与那些你最为不耻的人有何区别?

你要救那个女孩!不行!你是来杀那个男人的,过了这个村也许就没了这个店了,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把握住!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的父亲怎么会死?母亲怎么会变成植物人?快去杀了他!别救那个女孩了!你只是做了每个人都会做出的选择罢了!没什么好内疚的!

不要救那个女孩!不可以的!那个女孩是那么纯粹干净,那么像三年前的你,你救不了三年前的自己,但你有能力救三年后的她!你要让那么小的孩子遭受那些残忍的痛苦吗?你的这辈子已经毁了,不要让她的这辈子因为你的自私也毁了!衍安乐你忘了你学心理学的初衷了吗?

时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香港的那家咖啡馆,她斩钉截铁地告诉顾祈琛:“对我而言,心理学是一门神圣的学问,它是用来救人的,而不是害人,我没有办法改变你的想法,但我绝不会允许这门学问,因为我而染上任何污点!”

可现在心理学已经因为你染上了不可抹去的污点了,你难道还要再背上一条人命吗?

“那女主人接受不住打击,当场脑溢血成了植物人,这男人安顿好妻子之后,去找女儿了,但是后来听说这男人在找线索时出了车祸,当场死亡了……”

如果那个女孩最后也逃了出来,却得到了和你一样的消息,她也许会和你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你忍心看着这么单纯的孩子变得和你一样吗?

“三年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苦,我几乎要把全中国都翻过来了!”

姜陌罹失态的样子浮现在衍安乐的脑海,他是个军人,却将满腔的铁血柔情都给了她,他爱她,也爱这个国家,爱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民。她也爱他,虽不可能和他白头偕老,却并不妨碍她爱他所爱。

火光电石之间,衍安乐却想了很多很多,她要救那个女孩!此时此刻她是那么坚定这个想法,她要救她!她不要让自己的悲剧重蹈在那个孩子身上。

衍安乐冷静地打开楼梯口虚掩的门,小跑几步,贴着墙,猫着腰,小心地探出脑袋,看向那个女人走的走廊,烦躁的女人并没有发现身后的衍安乐,有规律地敲了敲房门,门很快就开了,女孩似乎想叫喊,女人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房间。

衍安乐按耐住跳得飞快的心脏,朝那个房间走去,她看到了房号,是1615,顿了一下,她又往回走了,她要去找姜陌罹,她一个人根本救不了人!

她走得匆忙,刚拐进电梯所在的走廊,另一边1603的房间开了门,那个男人正巧走了出来,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