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荼蘼花下的心理师 第24章

“叮铃铃,叮铃铃……”一大早上陈九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多年来刀尖舔血的生活使他在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也不看来电显示,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的情绪:“什么事?”

对面的人估计没想到老大此时火气那么大,有点像是欲求不满,那么早打电话是不是打扰了老大?

见对面许久不说话,陈九耐着性子开口:“有什么事?”自己是不是对手下太宽恕了,以至于他们都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手机另一边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刚刚查到的消息上报:“老大你不是让我们查那什么衍安乐的家庭变故嘛,然后我们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我给您邮件发过来,您记得查收一下。”

然后对面的就挂了,挂了?!

一大清早的就为了说那么一句话,你浪不浪费电话费啊!他这老大做得真的是比打杂的还不如。

陈九认命地爬起来打开电脑,接受文件。但他所有的牢骚在看到这份文件后都烟消云散了,两年前衍行舟查到了一点眉目,衍安乐失踪似乎和京城里的人有些关系,但随后就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所有资料都不翼而飞,肇事司机逃逸后被捕,判了十年有期徒刑,但半个月后肇事司机就在监狱里自杀了。

陈九的人察觉有异,顺手查了肇事司机的家庭,发现每年都有十五万的钱打到他妻子的账户中,顺藤摸瓜去查了这个账户,这个账户居然是以肇事司机的名来命名的,来源于瑞士的某个小镇,对方的办事手段滴水不漏,除了账户就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陈九将邮件反复看了三遍,整个人向后靠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事情好像复杂了很多啊,闭着眼沉思了一会儿,他拨通了顾祈琛的电话。

顾祈琛可没陈九那么好的脾气,接起电话张口就要骂,偏偏陈九开口比他快那么一点:“是我,陈九。”

“……”这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偏偏他住在陈九家,寄人篱下,总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地怼回去。诶,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说”顾祈琛憋得胸口疼。

“到我房间来一下,有点事,关于衍安乐的。”陈九说完也不等顾祈琛反应就挂了电话。

和衍安乐有关的事,却叫他过去,怕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吧?顾祈琛一边想着,一边换上了衣服,出房间。

破天荒地顾祈琛敲了门才进了陈九的房间:“出什么事了?”好一副严肃的样子。

陈九诧异地看向顾祈琛:“敲门了?你过来看看这个。”

顾祈琛拿过笔记本电脑,半晌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凝固,顾祈琛大约是看气氛有些压抑,低低地开口:“你打算告诉她吗?”

一开口,不但没缓解氛围,反而更压抑了几分。

“不知道,就她现在的状态,我不能保证她会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以衍安乐现在的个性,会做些什么,实在很难确定。

“还是说吧,这些事她总会知道的。她之所以来找你,就为了得到这类相关的资料,若是瞒着她,待她日后知晓了,必定会怨上你。”

“与其让她这种人怨上你,倒不如卖她个顺水人情。”顾祈琛最了解与他同类的人了,被他们这样的“天才”记上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反倒会是件会加速丧命的事。

陈九沉思了半晌,终是点头答应了:“行,那我等会儿告诉她。”

“诶,老陈啊老陈,你怎么就摊上了我和衍安乐两个那么棘手的人呢?”顾祈琛无所谓的语气中完全没有任何愧疚之情。

陈九在内心翻了无数白眼,是他犯贱,他没话说。

衍安乐没想到一大早陈九就给她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息,自己的父亲竟然不是意外死亡,而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在父亲出事后手上查到的资料不翼而飞,显然父亲是查到了什么不该查的东西,被人灭口了。

可是父亲只是在调查她的失踪,究竟查到了什么,要让人灭口呢?

还有那司机凭什么杀了人,他的家人却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一笔沾了自己父亲鲜血的钱?还一拿就是两年!凭什么!

“我要去见见他的家人,能多快就多快。”衍安乐看完邮件后,定定地看着陈九,

陈九便知道这件事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行,我可以帮你去安排,不过你要答应我,只能问问情况,不可以做别的。”陈九觉得自己都快成老妈子了,每天婆婆妈妈,为衍安乐的事操心。

诶,陈九总有一种自己脱离了社会大潮流的感觉,现在的孩子都那么难搞了吗?

找了个顾祈琛已经够难搞了,又自作孽找了个衍安乐,这日子可真是没法过了。

“我答应你,你记得帮我准备一把轮椅,这腿走路不太方便。”衍安乐的手上翻阅着一张1999年的美国报纸,上面的内容是关于当年轰动一时的千年踩踏事件。

一场由歌手维尼尔森带来的心理暗示犯罪案件,陈九莫名感到了一些毛骨悚然。

“格林很快就来了,他在医学界是有名的骨科医生,你再等几天。”陈九无奈地看着衍安乐。

“……知道了。那你快去安排,越快越好。”衍安乐看着陈旧的报纸,眼中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光芒,似疯似魔,只是一切都隐藏在那阳光下的阴影里,无人知晓。

陈九只在澳门一带活动,极少进入内陆交易,一来是熟悉澳门,二来则是内陆比澳门管的更严。

但他的人脉仍是不可忽视的,若是有心,要查到一个普通家庭的住址是再容易不过了。

肇事司机叫何大伟,四川人,五年前为了生计离开四川去了北京,却遇上了狐朋狗友,迷上了赌博,借了高利贷。

而家中有老母亲,妻子和一双儿女,何大伟无脸回家,在京城中被人追债,只能像老鼠一样到处躲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开货车的工作,却又被高利贷的人闹没了。

何大伟不敢回家,在北京东躲西藏了三年,在衍行舟出事的前一个月,有人为他还清了高达两百多万的高利贷,之后他就去了武汉,再然后便是那场有预谋的车祸了。

何大伟的老家很好找,在四川一个较为繁偏僻的小镇上。飞机降落后,衍安乐一行人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便到了。

衍安乐坐在轮椅上,带着口罩和墨镜,遮住了整一张脸,尽管在陈九家的佣人的照顾下,那张看似苍老的脸已经恢复了些许,但衍安乐还是无法接受那样不完整的自己。

她吃苦无数,找到陈九,一路上因为那张脸而受到的嘲讽和鄙夷几乎要将她淹没。

曾经的美人因容貌落魄如斯,心里上的差距让衍安乐几近崩溃,尽管有太多的人说外貌不重要,可女孩子中能有几个是不在乎容貌的呢?

更何况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呀,若是缺失了,那么她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陈九亲自推着衍安乐走向何大伟的家,那是一个很小的平房,破旧不堪,却透露着几分衍安乐很久不见的温馨。

衍安乐被陈九推着,她注意到那平房边上有些藤蔓沿着墙攀爬而上,藤蔓上开着无比灿烂的小白花,一丛一丛的,透露着无限的生机,为这小房子添了几份色彩。

来开门的是何大伟的小儿子,怯生生的男孩被敲门的彪形大汉吓得够呛。

带着哭腔对着在厨房的母亲大喊:“妈妈……是陌生人!”

他的母亲还未开口,那个颤巍巍的老人就在屋内安抚着说道:“谁啊,阳阳不怕,乖,快到奶奶这儿来!”

何大伟的母亲患有尿毒症,所以每一年的十五万都是用来给这位母亲治病买药的,而一家人的生活费用都是靠着何大伟的妻子那点微薄的收入来维持的。

但是何大伟的母亲重男轻女,偏疼孙子,总是忽略媳妇和孙女的感受,这当然也是陈九得到的消息。

陈九带了一副金边眼镜,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个文质彬彬的衣冠禽兽,他让保镖到后面去,亲自面对从屋中走出的女人,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女人从来都没见过这种阵势,有些拘谨和紧张,双手不断地揉搓着身上的围裙,眼神带着恐惧。

一个比那男孩大一些的女孩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眼前的所有人,却被身前的女人将脑袋按了回去。

小镇不大,左邻右舍也多,看到那么大的阵势周围胆子大的人已经围过来了,吵吵嚷嚷地,大抵都是在说何大伟在外面惹了事被别人找上门来了。

女人也听到了这些言论,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你们……”

陈九笑着打断了女人的问话:“你好,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一些关于何大伟的消息。”

陈九笑得如沐春风,恰到好处的微笑,柔和的眼中仿佛带着无限的深情,被这样一个男人看着,她的脸有些微红。

“他,他三年没回家了,我……”

“你们就不可以进去说吗?你们就那么喜欢被别人当猴看吗?”衍安乐不耐烦地打断女人的话,那么多人即使不是看她,她也会浑身不自在。

“哦哦,请,请进吧!”女人被打断两次话也没有不悦,请客人进来是最必要的待客之道,即使这些人看起来并不好惹,她若不让他们进来估计人家还会硬闯。

“你们在外面守着吧,我们三个进去就行。”陈九一边吩咐着保镖,一边推着衍安乐进了门,顾祈琛紧随其后,保镖像门神一样守在门前,白色的小花在风中颤巍巍地动了动。

屋子不大,却收拾地很干净,可见这个屋子的女主人是个绝对细心的人。

屋中的老人看到那女人带了两个男人进来,瞬间就尖叫了起来:“林金秀,你是见我儿子没回来,耐不住寂寞了吗?居然让野男人进我的家!”

林金秀拘谨地解释,双手将围裙绞地更厉害了:“妈,不是的,他们,他们是……”

“呵,我看你是找了靠山,翅膀硬了,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吧!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找了那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

何大伟的母亲干嚎得撕心裂肺。

衍安乐:“……”

陈九:“……”

顾祈琛:“……”这唱的是哪出戏?

为什么世界还会有这种人?这些话让衍安乐想起了曹家沟的那个王老婆婆,厌恶,烦躁之情一瞬间上涌,最终凝聚成了浓浓的杀意。

陈九和顾祈琛对杀意异常敏感,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陈九将右手搭在了衍安乐右肩上,用力压了压。

察觉到了陈九和顾祈琛的紧张,衍安乐强压下心里暴动的感觉,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上了。

陈九清了清嗓音,打断了正在干嚎的何母邓小芳,耐着性子说道:“邓夫人,您这乱说话的习惯可得改改,我们不是良善之辈,您若说错了话,我们可没办法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陈九说话的时候笑容得体,挑不出一丝毛病,仿佛只是对情人的呢喃,却让人无端地从心底感受到森冷的寒意。

邓小芳本身就是欺软怕硬的人,被陈九那么一吓,瞬间就噤了声,用那浑浊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衍安乐三人。

而林金秀早在邓小芳开口时就已经垂下头了,此时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小小的室内就这样安静了下来,陈九这才重新开口:“邓夫人,林女士,我们这次来到你们家是想打听一些关于何大伟的事,有些事情我们想问个明白,希望你们据实以告,不要隐瞒。”

“我儿子?我儿子五年没回家了,你们打听他干嘛?”一听陈九是来打听何大伟的,邓小芳又显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因为你儿子杀人了!”衍安乐对这种人忍无可忍,阴森的话语从口中说出,空气中的温度顿时降了几度。

本就奇怪的氛围更加凝固了起来,邓小芳在短暂的怔愣之后以超高分贝的声音尖叫起来:“不可能!!你撒谎,你这个骗子,骗子!!”

邓小芳的脸涨得通红,呼吸急促,“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后,就再也止不住了,大口大口的血从口中涌出。

“奶奶……”何大伟的儿子在见到奶奶吐血后,哭声冲天,震得陈九一行人脑壳发疼。

林金秀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充冲了上去,脸色在刹那间就变得苍白了,语气尖锐而慌张还带着哭腔:“妈,你怎么样了?药呢?小雨,快把药去拿!来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滚出我家,滚出去!!”

何大伟的大女儿何雨已经在第一时间将药拿来了,林金秀也顾不上衍安乐一行人,连忙将药给邓小芳递过去。

陈九无语抚额,说好了要好好说的,你一开口就说,人家儿子杀人了,究竟是要闹哪样?!好歹也要循序渐进的嘛!

邓小芳那边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陈九这才指着衍安乐,斟酌着重新开口:“邓夫人,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她只是情绪过激,我们并不想这样……”

“我丈夫是个非常好的人,他现在好好的,每年还会给家里打钱,怎么会杀人,你们是存心来气我妈妈的吧!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吗?”林金秀的语气咄咄逼人无比尖锐,震地陈九耳膜发疼。那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在被触碰到底线后也露出了自己的利爪,对准了敌人。

“咳咳,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居然咒我儿子杀人!”邓小芳捂着胸口,喘着粗气,如果眼神能杀人,衍安乐三人大概已经死了百八十次了。

顾祈琛见此,无所谓地笑了笑:“你们何必这么激动,何大伟有三四年没和你们联系了吧?你们心里难道就没有过任何怀疑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却充满了肯定。

邓小芳和林金秀的沉默无疑是默认了顾祈琛的话

“何大伟已经死了两年了,这是我们查到的资料,你们可以看看。”陈九将衍安乐拿在手上的资料拿过来,给邓小芳和林金秀递过去。

空气中又是一片死寂,两个女人简直无法相信陈九说的话。邓小芳一口气没提上来,白眼一翻,就那么直接晕了过去。

屋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林金秀将邓小芳安顿在了隔壁的小破房间内,等林金秀安顿好一切,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安顿好了一切,林金秀提出想要和他们聊聊。

两个孩子早已被林金秀赶回房间了,此时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巴不得找个正常人聊聊的陈九,在林金秀提出聊聊的时候,很快就点头答应了,顾祈琛也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只有衍安乐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儿。

陈九用质疑的眼神看着衍安乐,他实在有点不放心衍安乐这个定时炸弹,究竟何时会爆炸。

看着陈九质疑的眼神,衍安乐不屑地笑了笑:“那么质疑我干什么,我又不会做出格的事。”

陈九的目光躲闪了一下,尴尬地开口:“那……我推你出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衍安乐一边说,一边就自己推着轮椅往外面去了。

出了那小土屋的门,衍安乐又看到了旁边的小白花,一簇一簇的,很漂亮,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已被保镖请走了,衍安乐看那小花看得有些出神了。

陈九和顾祈琛出来后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林金秀送他们出来的,这个可怜的女人神色憔悴,眼神无光,大概是接受事实了。

林金秀看到了门口的衍安乐,嗫嚅地开口道:“衍小姐,对不起……”话没说完已经哽咽了,她知道是自己的丈夫,害得眼前这个女孩失去了父亲的,可自己的丈夫又何尝没有受到报应呢?

“嗤,如果对不起有用,这个世界何必还要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衍安乐不屑地看着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的丈夫,爸爸他……又怎么会离开这个世界,她的家也不会支离破碎了。

林金秀涨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只手不停地搅着身前的衣服,局促不安。

顾祈琛咳嗽了一声:“小乐乐啊,我们该回去了。”

斜视了顾祈琛一眼,衍安乐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她的目光又定格在了土屋旁的小花上,突然开口轻声说:

“它叫什么?”衍安乐的声音很轻,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也不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还是问别人。

声音虽小,但围在她身边的人依旧听清了,他们顺着衍安乐的视线,望了过去,小白花在风中摇曳着。

“这是荼蘼花,在这里只有一点点,开得不好看,如果在山里,夏末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小花,特别漂亮。”林金秀在门边,也出神地看着这荼蘼花,轻声地解释,也不知道是说给衍安乐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荼蘼,荼蘼,末路之美。

最后看了那花一眼,衍安乐头也不回地推着轮椅走了,顾祈琛连忙跟上去帮她,只有陈九还愣愣地看着那花发呆,他记得这花,那是他曾经的天使最爱的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