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贼毕竟是盗贼,一切都在鸦雀无声之中进行。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江南六大盗也有失手的时候,但是基本能够逃生,老五的死归他自己咎由自取,经不起金银珠宝的诱惑,单独行动,命丧他乡。
“头儿,这人有点沉啊。”老三抱着床上的一名女子埋怨道,这胖女人怕是有二百斤,腿粗,腰粗,胸大,头大。
老大愣了几秒说道:“我们是来抓傅青史,你看看你,啧啧啧,是个女人就往怀里搂,这种货色你都要?”
老四在旁边偷笑道:“三哥,你眼睛不好了,还是早些收手吧。”
“你……哎……我这不是看错人了嘛。”老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别浪费时间,一堆废话,趁着药效赶紧把人抬走。”老大下着命令。
三更半夜的时候,五个人跳上了屋檐,消失在夜色之中。
经过一夜的休息,刘杜民上了二楼敲着徐曦的房门说道:“徐兄弟,给我开开门,你倒是逍遥快活,可苦了我,我这一晚上……呜呜。”
其实刘杜民住的地方坏境不差,就是合住而已,说话的语气让人听来像住在马厩里一样。
徐曦听到了敲门声,从床上光着身子来开门说道:“来了来了,一大早连鸡还没起来呢。”
刘杜民进了门打探了四周,带着诡异的笑容问道:“昨晚,嘿嘿嘿……”
“什么呀,没有的事,昨晚我碰都没碰人家,你当我徐曦什么人,你走了之后,我让她唱了歌曲子,她就走了。”徐曦一本正经地说道。
刘杜民见徐曦说话严肃,只好不再过问,但是他想到今早起来发现床上五个人都不在,他觉得奇怪,问徐曦:“晚上,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
徐曦诧异道:“没有啊,昨晚很太平,我睡得可香了。”
“那就奇怪了,这五个人昨晚明明上了二楼……”刘杜民靠在墙角自言自语道。
徐曦看着刘杜民不解,问道:“五个人?什么意思?”
刘杜民不耐烦说道:“你当然不知道什么事,你把我轰了出去。昨晚,我睡在楼下一个合住客房,里面有五个人,四个彪形大汉一个瘦子全穿着一身黑衣服,晚上图谋不轨,商量好绑架楼上的傅青史,昨天你屋子里的如花不是喊你傅公子嘛,据我推断就是他!”
“你怎么知道她叫如花?”徐曦觉得他被偷听了。
“额,今早无意间看到了一本花名册,都是姑娘的名字和画像。这个就别管了,我感觉此地不宜久留,五个盗贼绑架了人,可别赖在我们头上,我们换一家吧。”刘杜民一五一十说道。
徐曦洗漱完毕和刘杜民走出门,准备吃个早饭。
这时候从隔壁屋子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似玉,快六更天了你还在睡,傅公子已经被你气跑啦!端茶送水不会吗?我养你干嘛!你给我起来!”老鸨一手揪着似玉的耳朵,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抽打,被打的女子就是昨夜侍寝傅青史的胖女人。
“哎呦,哎呦,妈妈我错了,我不知道傅公子走呀,我现在感觉全身没有力气,昏昏沉沉的。”似玉撅着嘴说道。
如花和似玉是这家客栈的顶级姑娘,一个以瘦美著称,一个肥美闻名,本来傅青史晚上找的似玉共度良宵,如花从端茶送水的丫鬟口中得知了房间号,结果弄错进了徐曦屋子,还认错了人。
刘杜民悄悄在徐曦耳边说道:“不好,那个傅公子昨晚被五人抓走了,我们收拾东西走吧,我们有我们的事,换一家客栈。”
徐曦点了点头说道:“也行。”
两人拿了行李,走出了客栈的庭院,就看到一群穿着家丁衣服的人冲进了客栈大门。
刘杜民眼神对着徐曦指了指方位,意思是赶紧走。两人加速了步伐走在道路上,机械式的行走让路人看着觉得滑稽。
一个摆卦的算命先生喊了一声:“二位,请留步。”
徐曦和刘杜民闻声四下看了看,没人啊,徐曦心里有点惶恐,活见鬼了不成,虽说太阳没上了,可是这天基本已经亮了,不可能有鬼。
刘杜民安慰着徐曦:“别怕,我们走。”说完,刚准备迈开脚步,又传来了声音:“二位请留步!”
刘杜民忍无可忍却又看不到人,他捋了捋衣袖说道:“有种出来,你他妈在吓唬谁呢,我已经看到你了,看我不打死你。”
“咳咳。”这时候从二人左侧的一个米筛子下传来了声音。
徐曦和刘杜民几乎同时跳了起来,刘杜民大骂道:“臭要饭的,滚开。”
算命先生摸索着卦牌,摆好了位置说道:“我可不是乞丐,你们两个才是。”
徐曦看了下他和刘杜民的身上都是破旧的衣服,怀疑这算命瞎子是假的,在他面前挥舞着拳头。
“别比划了,老夫瞎了一辈子的眼睛,是看不到你们的。”算命先生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乞丐?”徐曦将计就计地问道,其实他已经认出了这个算命先生,正是在京口骗李落霞的算命先生,他居然也来了江北。
“你俩走路如此仓促,应该是到黄大人府上排队领早饭吃,自从黄大人病倒后,他女儿天天施舍给穷人饭吃,你俩给我带一个,我给你们算命!”算命先生说道。
刘杜民想要说话,被徐曦拦住了,他说道:“你有算命的本事,还愁混不到饭吃,我看你是天天在招摇撞骗,没人信你,哈哈哈哈。”
说完,徐曦和刘杜民走上了一个桥,桥上一名男子叹了口气,然后往河里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徐曦飞身上去抱住这名男子,脚尖桥下的水然后上了岸。
男子哭诉道:“你放开我,让我去死!我不想活了!”
徐曦焦急地问道:“有什么过不下去的,非要自寻短见呢?”
岸边的芦苇已经黄了一半,水中的涟漪冲开的小波浪翻滚着,徐曦和男子站到了对面的岸边。
刘杜民惊愕的嘴张开愣了片刻说道:“乖乖,这小子还有这能耐,每次不都是我出手相助你么。”
“哎,小兄弟,我叫方大,家里排行老大,还有个弟弟就方冲,我这个弟弟不是人啊,他和傅家的人窜连起来,把我的田给诈走了让我租田种。我那个婆娘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不跟我过,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方大蹲在地上边说边嚎啕大哭。
徐曦揣摩到傅家在海陵富甲一方,通过这件事就知道傅家做的生意一定不是做正当交易。
刘杜民走了过来,徐曦说了一遍方大的事,刘杜民说:“亲兄弟,明算账是说对了。”他又朝着徐曦耳朵小声说:“看来,我们这次来要解决的不是黄洪明,而是富商傅春华。”
徐曦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了方大,说道:“钱给你,你回你丈母娘家把你婆娘接回来,田可以不种,你们做点小买卖,卖卖花灯,风筝,扇子……傅家这么狂妄,自有人会收拾他们,你走吧,可千万别寻短见了啊。”
“多谢小兄弟的救助,我方大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没有什么能够回报你的,我我我给你磕头了。”说完,方大跪地要磕头。
徐曦扶起了方大:“不用,不用,照顾好家里的人就行了。”
傅家的家丁在客栈里没有找到傅青史,家丁们和客栈的老板娘吵了起来。两边互不相让,一边要人,一边说回去了。
“客栈不是你们家开的,我何花说话从来就算数,你们别以为是傅家府上的我就怕你们,傅老爷的小妾还是从我们这走出去的,来人,轰出去!”老鸨何花吼道。
她泼辣的嘴脸,再加上鼻子下方的一颗“美人痣”让人实在是看不下去,客栈里面的所有娘子军全部出动,站了四排人。
家丁们面对这么多女人,只好服软离开了,他们开始在大街上搜找,因为傅春华下了命令,找不到傅青史,全部家法处置。
江南五大盗抓着傅青史逃到了海陵东边的一个破庙里,盗贼头子抽了傅青史一个耳光,大骂道:“狗东西,哈喇子都流到了我的手上,早上没刷牙,口水都是臭的,恶心!”
傅青史被扇得耳鸣,脸色异常难看,睁开了带眼屎的眼睛骂道:“臭娘们,你居然敢打我。”他睁开了眼睛一看,怔住了:“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盗贼头子拿着布擦完手,笑道:“你管我们是谁,写个条子,让你爹准备五千两黄金,我们不要银票,只要黄金,明日之前送到八圩码头,到时候一手交货一手放人!”
“哦,原来是江南六大盗啊,早就听闻江南六大盗专偷江北大户人家,这次偷到我傅青史头上,我告诉你一文钱都不会给你们,你们一个个都跑不掉,哈哈哈哈。”傅青史仰天大笑。
“是吗,还没见过几个人敢在我们面前嚣张跋扈,大言不惭,我告诉你,我现在就要了你的狗命,畜生!兄弟们,给我打!”盗贼头子又是一记耳光,接着五个人拳打脚踢。
没过片刻,傅青史疼的受不了,连连喊爹喊娘地叫道:“哎呦,额的娘啊,哎呦,好了好了,停手啊,饶了我,我写还不行吗。”
盗贼头子没准停下来,其他四个人哪里肯停下来,一顿暴打下,傅青史抽搐的手拿着笔乖乖地写了条子,后来老六将字条扔进了傅家的大厅门口的玉石板上。
“老爷,有个字条。”看门的家丁在门口说道。
“快呈上来。”傅春华急切的说道。
看完了字条,傅春华皱着眉头说道:“这字是青史写的字,平时不归家,这次惹上麻烦了!都怪你,都是你惯的!”他指着夫人,责怪道。
“哎,什么事都赖我对吧,你的种就像你,到处是风流债,晚上不回家肯定是没做好事,被人抓了就怪我,哼!”夫人故意说道,其实她心里也非常担心。
“五千两黄金不是没有,这也太多了吧。”傅春华摸着胡子感叹道。
“你儿子的命还不值这点钱吗,你就这么一个人儿子,你这狼心狗肺的人。”傅夫人抹着眼泪,掩面痛哭。
“好了好了,这么大岁数的人,在家里哭像什么样子!我这就让人把钱送过去,五千两黄金,而且要求是只要黄金,不要银票。”傅春华说着在客厅里踱步,他心里打好了算盘,带人过去,将五个人给抓起来!他不可能白白送了这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