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低沉,凉风吹得树枝上的野猫打了个哆嗦,乌鸦聒噪声戛然而止,似乎发现了树枝下的野猫,吓得扑腾翅膀离开了自己的窝,夜猫听到动静也吓得窜到草丛里消失不见。
“敬儿,你怎么了?敬儿,敬儿你说话啊。”舒松一手托住范家敬的腰部,表现出异于往日的那种严肃,脸色慌张与焦急,眼神中反射出那种血浓于水的光芒。
周围的人根本顾及不到舒松的异常反应,要知道舒松道人在千浔山是出了名的严肃,练武迟到的人都要被罚蹲马步一个下午,平时有弟子受伤也没有如此的担忧与慌张,也许范家敬是舒松的孩子?
好多弟子在喊:“师兄,你没事吧?”
“师兄,你别吓我们啊。”
“师兄!”
“师兄!”
范家敬在舒松强烈摇晃之下终于醒了,似乎从死神手上拉了回来,他看着周围围了一群人,心里有苦说不出,眉头紧皱,他想试着站起来,可是没有力气:“师父,我,我浑身没有力气,胸口沉闷,喘不上气。”
舒松看范家敬印堂发黑,摸了摸他的脉搏,脉搏起伏正常,思忖了一会说:“敬儿,你应该是中了类似软骨散的毒,不用担心,这不会致命,两个时辰内药效会散尽。李不二呢,快扶你师兄回房休息。此事,我一定会严查!”
“是,师父。”李不二回答声音很是响亮。
范家敬回到擂台中央说道:“这次比武大会到此结束,出了点意外,但是不影响结局,第一名是范家敬,他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第二名是我舒情师弟的唯一徒弟纪行,第三名是我舒扬师妹的徒弟孙淑怡,其他脉的弟子表现也不错,虽然没有拿名次,但是我看到了进步,每个人都很尽力,希望来年再接再厉。但是这次有人下药暗算我弟子,我一定会把这个人揪出来,不管你是我千浔弟子还是江湖中人,我都不会放过你的,比赛到此结束,封山!”
范家敬说的铿锵有力,脸色愤怒,右手在背后狠狠握拳,发出了活动筋骨蹦蹦的声音。
天色暗沉,千浔山封锁,众人散去。
夏恬跟在师父舒化后面噘着嘴嘟囔道:“是谁这么没出息,打不过人家还给人家下药。这个人真的是厚颜无耻,还好药效在比赛结束后才发挥,不然就……”
杨远南在旁边安慰道:“师妹说的哪里话,我看纪行不像是个虚伪的人,他不会下药的。”
夏恬着急了起来:“我没有说纪行师兄下药啊,我只是说下药的人心肠不好。”
费新福看到师妹焦急,心里很不是滋味:“杨远南,你不要太过分好不好,我们大家都听见夏恬师妹说的话,不是聋子,她都没提到纪行两个字,你打不过人家就算了,你还欺负师妹。”费新福越想越生气,他其实就是上次小树林的黑衣人,老早看他不爽了,捋起衣服准备揍他。
陈涵抓住费新福的手:“师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干嘛要动手?”
费新福气打一处来:“师兄,近来我看杨远南心术不正,我现在严重怀疑就是杨远南下的毒。”
舒化听见争吵不耐烦:“你们几个,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总是吵吵闹闹的,大家都是同门弟子,我们要团结。下毒的事,今天我师兄不说了嘛,他回去查,我相信这个人逃不出去的,不用你们在这瞎操心。”
大家异口同声,声音很小:“是,师父。”
夏恬不敢说话了,她扭捏地走到了最公正的大师兄陈涵的旁边,像个邻家受委屈的小女孩。
范家敬吩咐一帮弟子,一个个查客房的外人,防止外来人员干扰千浔内务。
……
第二天,旭日东升,龙城的城墙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挺拔,这座城散发出帝王气息,或许与前朝南齐南梁的都城有关,虽然是陈朝年间,但是旧日的帝王城并没有显得萧条很是繁华。
徐曦在几个乞丐的推嚷之下准备投靠将军王琳,徐曦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姐姐叫徐敏,但是由于王琳带兵打仗,全家常年奔走战场,所以姐姐嫁人后就没回过娘家,这次投靠王琳,自己就可以报仇了,孔家的滔天罪行可以公布于世。
由于两晋南北朝时期,大多数实行军户制,很多军户家庭时代都是军人,自然而然那些军队里做官基本是世袭,而那些普通老百姓去当兵如果没有什么大作为,一辈子都可能只是个士兵。徐曦知道这点常识,他很希望见到王琳,如果自己报上真姓名,搞不好会有杀身之祸,因为孔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如果自己不报真姓名,王琳就不会认识自己,这时候徐曦心里很矛盾。
几个乞丐看见徐曦抓头搔耳,一副捉襟见肘的样子便问道:“徐公子,你也别犹豫了,这个年头能混口饭吃就是好的了,从你谈吐我们看得出来你以前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既然你都流落到和我们一起,过去的就回不去啦,我们还是走吧。”
徐曦一语惊醒,深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龙城西部,有个衙役门口站了四五列人,门口摆了几张红布遮盖的桌子,一看就是登记参军人名字的差役,有两个拿刀胖子站在最后面,双手抱胸,眼睛睥睨着看附近人来人往的人群,路人经过都不敢对视他们那凶神恶煞的眼神。
突然几个乞丐出现在他们视觉中,两个胖子甚是惊讶:“喂喂,你们几个要饭的干嘛?快滚开,这里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其中一个乞丐说道:“两位壮士,我们来看看,还要不要人。”
“去去去,走远点,一身晦气,我们不收乞丐,再不走大爷我要砍人啦!”
这名乞丐一听胖子要砍人,连忙退后几步,对徐曦小声嘀咕道:“徐公子,还是你过去吧,我们就带你到这,刀不长眼睛,万一砍了我的手和脚我就是个残废了。”
徐曦捂嘴偷笑,然后踱步走了上去,双手抱拳:“两位壮士,不要难为这几个乞丐,我给你们赔个不是,是他们带我来这的,听说你们这收兵,我这不是来看看嘛。”
“原来是来参军的啊,我们这人很多,但是这次征兵我们是挑一批力气大且身手敏捷的人,主要选过去做精兵,身体不行的负责喂牲畜,我看你细皮嫩肉,喂马都嫌差呦。”说完这名胖子带着推力猛地拍了徐曦肩膀,徐曦早有准备,脚上使力,大胖子没站得住脚,差点摔倒,周围排队的人看到这一幕先是哈哈大笑,然后开始低估这徐曦小伙子有点能耐。胖子满是丢人,脸上很不光彩,但是碍于情面说道:“呦,小兄弟,脚力可以啊,我刚才想试试你力气,我没站好,没想到身体这么精干,要不咱们来两下子,较量一下如何?”
徐曦回道:“力气,我应该是没你大,较量我是不敢了。”
“哇,你好大的口气,什么叫应该没我大,什么不敢较量,你他妈不给我面子。”
说着胖子握拳朝徐曦脸上砸去,突然另一只手掌挡住了这一记猛拳。
原来是另一名拿刀的胖子阻挡了这拳头:“老二,你怎么还是这暴脾气,我们在招人不是打架,被上头知道了又要受罚。”
“额,老大教训的是,我忘了我们是在办公。”
“我看这小兄弟这身体还是挺硬朗的,先帮他登记一下,再过几天看看能不能通过选拔,万一选上精兵,以后咱们还可以巴结巴结。”老大一边说,一边使眼色。
“小兄弟,既然你比不过我,我也不勉强你了,不然一会出丑就不好了。”
徐曦心里暗想:“要是真比蛮力我肯定吃亏,比武功我不一定输他的。”
胖子老二领着徐曦往人群前走,朝着白衣服差役喊道:“先登记下这个小兄弟。”
白衣差役怔了一下徐曦:“按规矩来,到后面排队去。”
胖子老二见白衣差役目中无人,非常恼火,一手卡住他脖子举了起来:“你大爷的话都听不见吗,真他妈的嚣张,看我不弄死你。”
差役脸色涨得通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双脚乱蹬。
胖子老二见差役有反悔之意,将他往前扔了出去。白衣差役一屁股坐在地上,痛苦的哀叫道:“哎呦,我的屁股。”
“还不快登记下,找死。”
“是是是,小的这就登记,刚才没看到他身后的你。”
“我声音也认不得嘛?”
“我…小的错了。”
其余几名差役看到这场景,一个个正襟危坐,登记姓名,丝毫不敢懈怠。
“叫什么?”
“徐曦。”
“哪里人?”
“京口人士。”
“家中几口人?”
“自幼父母双亡,有个姐……”说到姐姐,徐曦连忙松了口,自己已经说了真名字,不能提到姐姐徐敏,免得人多嘴杂,被旁人知道就不好了。
又说:“我有个姐姐前几年和我走失了,一直没找到,所以我现在无依无靠,流落街头,就想参军,有个落脚点。”
“可以,有没有充军犯罪记录?”
“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