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汀兰呆滞在现场,扭过头看向嘴角含笑楚衡。
看了半天烟花的卡萨帝民主共和国公民才知道,这原来不是国家出公费,特地安排的娱乐节目。
想明白后,大致算了算多少钱……结果脸都白了。
同时看到最后几个大字的,不止这些人,还有林尤、楚昭洲、宋琛、伊西政、君悦等人,反应不一,表情各异有欣慰,有微涩,有伤感,有恍惚等。
下山时许汀兰还有些如梦似幻,原来自己就是那个幸运的人啊,等到家后,把房门一合,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后汉书·耿弇传》中有句话说:“将军前在南阳,建此大策,常以为落落难合,有志者事竟成也。”
她这算有志者,事竟成吗?
她在逐山半山腰守了那么多年的墓,守了那么久的亡人,可算是守来了,她的君璃……可算是让她真真的见到了影子。
伤感时最爱想从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人一对比,就更加不得了了。
谁知道她第一次看见楚衡,对于他的冷漠有多不知所措,谁又知道,她从棺材里睁开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有多恐惧,她时常想,她若为天,那该有多好,既要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要让寿命如同“南山不老松”,还要让他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听过一句话,“对于未知的一切你也无需害怕。”
她若为天,那便不用怕了,王子是她,公主是她,坏人好人都是她。
逆境中有希望,黑暗中有曙光,悬崖里有绳索,大海里有帆船,沙漠里有清泉……世上的坏人很多,好人也不少,发生的意外很多,幸运也不少。
她操纵着世界,那便把好人送到楚衡身边,幸运留到楚衡身板,困难当然是需要的,不然就无法长大,可顺境理所当然的占了大部分。
那时,他没有中途下车的父母,没有不问世事的爷爷,没有风云诡谲的工作,没有难以企及的梦想,也没有难以相守的白月光,他有机会爱人,有机会冒险,有机会体验自己人生……他做什么事都顺遂,有什么危险都化险为夷。
那便任何人也不及他的幸运。
她的楚衡,送给她的不仅仅是烟花,还是安全感,还是名分,这不是说说的爱,是行动的巨人。
锁上的门把旋转了四分之一,她哭得正开心,还没来得及注意这点动静。
待看到进来的人时,坐在床上的人脸上的表情呆滞不动,怔忡两秒,止住哭声,只有眼泪还在掉,“谁让你进来的?”边说边把鼻涕眼泪擦在床单上。
蓦地想起现在自己的样子很丑,滚到床上用被子蒙着脸,不愿见人。
那夜的烟花把整个卡萨帝民主共和国都轰动了,它硕然绽放,颓然而殒,开出了漫天华彩,美不胜收天空上出现不同形状,有凤凰,有龙,有奔跑的小鹿,趴着的乌龟……绚烂多姿 华光熠熠,最后所有形状变成了六个字,“下一站,许汀兰”。
等她从被子里出来洗澡,总觉得房间里少了点什么,侧过头,看见旁边楚衡隔着被子抱住她,白天从容不迫,清新俊逸的男人,此时双眼闭阖,眉心平整,已经熟睡了。
把空调温度调高,给他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去洗了个澡,回来继续睡在他身边。
人不能只知索取不知回报,那几个鬼如下水道的耗子,人见人厌,一睡着就如狗皮膏药般粘在她梦里。
想起下午睡了一半个小时,到了看电影又睡着这件事就来气,“你们怎么又来了?”
那些恶鬼虽各个青白着面色,动作却如未出阁的大小姐般扭扭捏捏,“我们还未找你报仇。”
她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把恶鬼吓得一愣,“你,你干嘛?”
“我累,我坐下。”她语气带着鄙视。
一个恶鬼打算豁出去了,站出来说:“我们先来打。”
她嗤笑一声,“你可真闲,在梦里打我连痛都感觉不到,你报什么仇。”
一个恶鬼悻悻的看了她一眼,“现实中打,我们受伤怎么办?”
感情之所以在梦中找她,图的就是既不受伤还能报仇啊,她白了他们一眼,“你们也太怕死了吧?”
他们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屑,尴尬的看着她,“我们地下的鬼早就约定过,谁死了就要去报仇,如今我们虽打不过你,但仇还是要……”
他还没说完就被许汀兰打断,“痛都不痛,你抱什么仇,我给我的生辰八字给你,你绑个小人扎扎都比这有用。”
恶鬼信以为真,睁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她,“真的吗?”
“你说呢?”她反问。
他失望的垂头,“那我们还是继续打吧,你用力些,我不怕疼。”
说得跟她不打算用力似的,恶鬼捞了捞衣袖,长发不小心垂到胸前,他嫌它碍事,扭头问各位恶鬼,“有绑头发的吗?”
诸位恶鬼一致说自己是男的,没有橡皮筋,他只好把视线转向在场的唯一一个女的,“美女,有绑头发的吗?”
许汀兰笑说:“橡皮筋是没有,我倒可以把你们做成恶鬼筋,实在不行,你就跟我出去,我那可以借借别人家的舍利子,做出来的橡皮筋自带发光效应。”
前面没个正行,后面更甚,一个个手里承受能力有限的恶鬼被大灰狼许汀兰吓得惨兮兮的,青白的皮肤变成透明色,害怕的睁着漆黑的死鱼眼,惊恐的瞪着她,小拳拳不时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
许汀兰见他们这幅样子,非但没愧疚,还哈哈大笑起来,活像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相声小品。
“你们谁被沈施杀了也会为他报仇吗?”
恶鬼嘁嘁然的擦擦不存在的眼泪,“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们奈何不了沈施,去给他报仇只能说是自寻死路。”
“欺软怕硬,踩地捧高。”她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们的真面目。
恶鬼羞涩的向许汀兰抛了个媚眼,“你这样说,人家脸都红了。”
她无意间接到恶鬼的眼神,连忙表示消受不起,毕竟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恶鬼见她还看着自己,“你再看,人家都舍不得离开你了。”
她觉得恶心吧唧的,“你那脸死白死白的,哪里红了,一看就没好好晒太阳。”
“人家也想晒,可人家既怕把自己晒黑,也怕太阳把人家烤死,如果你真要看人家脸红的样子,不如,不如……”说完锲而不舍的又给她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许汀兰:“……”
看来这是个恶心鬼了,扶额的同时,她看向那一帮鬼,“你们谁是管事的?”
那帮鬼视线一致的看向恶心鬼,恶心鬼被许汀兰忽视,不开心的跺了跺脚,“讨厌,人家对你那么好,掏心掏肺的,你都不理人家。”
许汀兰消化不良,“你们怎么跟院子外守阵的不一样啊?”一边说一边四处找东西。
恶心鬼睁着纯洁的大眼睛,迷惑的看着她,“自然是不一样的……你在找什么?”
“我健胃消食片不知道去哪了。”视线仍在四处看,抽空还问他,“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找那东西干嘛?”他视线跟着她走,“他们是守阵的,我们是守洞的,守阵的是先锋,我们是后勤,他们当然比我们厉害。”
许汀兰扯了扯嘴角,感叹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我闲着没事,有些消化不良。”
他“哦”了一声,没听懂她的暗语,“闲着没事可以来找我们玩啊,我们这什么都有,除了没有活得……不过也没事,我们除了不能晒太阳,其他都跟他们一样。”
“不用了,你们慢慢玩,我可消受不起你们地里的环境。”
恶心鬼有些失望,“莫欺少年穷,将来我赚大钱了,我就可以给你买新房……要不你等我几年?”
许汀兰害怕的挥挥手,摇摇头,“不值得,不值得,我一个凡夫俗子,怎配得上你这般气宇轩昂、才华横溢的好男鬼啊。”
恶心鬼走近,想握住她的手,她眼疾手快的缩了回来,“你干嘛?!?!”
恶心鬼无辜的放下,毫不吝啬的夸奖说:“你怎可以这般妄自菲薄,你明明生得花容月貌,唇红齿白,你再这般辱没自己,我就,我就……”毕竟自己战斗力比她低,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可以威胁她的话,于是一甩袖子,气恼的说:“我就自爆内丹,跟你同归于尽。”
怕了怕了……这般拼命的鬼,她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觉得保命要紧,默默移开数步,疏离之意写在脸上。
他见她的动作,呆滞在原地,半晌后,“嘤嘤嘤”的哭泣传遍云霄,“你不要我了吗?”
不要,从来都没想到要,她自认为是世界最没有胆魄的女子,不但怕死、还怕楚衡知道后,狠狠的“疼爱”她。
还没等她说话,恶心鬼又说:“既然你不要我,那我现在就自爆内丹而死吧。”说完做出一副生无可恋、一心求死的表情。
许汀兰瞥了一眼那帮恶鬼,看热闹不嫌事大:“快管管,你家孩子要寻死,趁现在还有魂,拖过去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