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欢喜瞧见那张冰冷的侧脸,微蹙眉头,加快步子,立即推门进去。
“爸!”一进门,她就扑到郝红旗身上。
郝红旗被突然一撞,“咝”地闷哼一声,可一看到大女儿的脸,只能无奈又疼爱地责怪道:“你这丫头,多大了还冒冒失失的。”
“爸,碰到伤口了?”郝欢喜立即担忧道。
“没事。”郝红旗摇摇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又看了一眼门外,奇怪地问,“怎么就你来了,你妈呢。”
郝红旗以为是他受伤了,医院特地通知他家人,郝欢喜才赶到的。
郝欢喜噎住了,她要怎么解释?
说她提前知道他爸有危险,才一路追来的吗。
可她从来没去过下石坡,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那里呢。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贺瑾安,难道是他在她爸面前说什么了?
不,如果他说了,她爸就不会这么问了。
电光火石间,郝欢喜立即编了一个自己突然合理出现在那个陌生地方的正当理由。
“爸,那个,是你一直没回来,我实在担心,就搭二毛家的车进城找你,结果在路上看到你在一辆奇怪的车上,而且那车开的方向也不对啊……所以,我,我就跟过去了。”
郝欢喜手心冒汗了,没想到要她当着郝红旗的面撒谎。真是压力山大。
说完,郝欢喜偷偷歪着头,心虚地瞥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的男人。
贺瑾安寒眸微闪,凭他敏锐的观察力,自然捕捉到这个女孩说谎时那一瞬的呼吸急促。
他突然想起郝欢喜一开始拦在他车前时,那视死如归般让人惊颤的眼神,那种眼神他在执行任务时见过不少,但绝不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该有的眼神。
贺瑾安微愣一下,发现自己竟在分析一个小丫头的行为。
他在分析个什么劲?
不管怎样,郝欢喜的话,逻辑和理论上是说得通的,前后也没有矛盾之处。
郝欢喜马上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气息很快平稳了。
果然,郝红旗立即怒喝道:“胡闹!”
“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你怎么能孤身一人跟到那种危险的地方!你,郝欢喜,你简直,简直无法无天了!”
郝红旗竟信了她的话,郝欢喜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横眉冷竖的郝红旗,可怜巴巴道:“爸,我错了,不该那么冲动,可我也是担心你啊。而且,我不是遇到军官大哥了吗……”
郝欢喜立即乖乖女似的,走到全身散发冷气的贺瑾安身边,笑得甜甜的,“是他和另一个哥哥带我过去的啊,我想起村里有人说最近有坏人在菁南一带作案,担心爸爸出事,所以就跟过来了!”
贺瑾安黑着脸,嘴角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是哪个不怕死的威胁着拦在路中间,祈求别人带她上车的。
“再说了,我有分寸的,知道危险,所以就留在车里,乖乖等这些军人哥哥们去救人的,没有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是吧,军官哥哥?”
郝欢喜笑眯眯地拉了拉贺瑾安的手,掐了男人的手腕一下。
那双带笑的眼眸,天真无邪地看着这张颜色很精彩的脸。
贺瑾安微愣了下。
他莫不是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算计了?
他要回答不是,那难道说是他下了狠手,把人家的女儿像个俘虏似的绑在车上,导致人家小姑娘撞得头破血流吗。
这样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当时情况紧急。而他的本意是想保护郝欢喜不受到伤害,当然还有一部分居心是不想让她跟去拖后腿。
但贺瑾安,不知怎么的,对上郝欢喜那明带威胁、暗带央求的眼神,迟疑半响,就点了下头,“嗯。”
罢了,不过一个担心爸爸的小丫头而已。
再说,今天要不是有她透露的情报,他就带着一个兵蛋子,能不能救出那么多人质全身而退,还真说不定。
某种程度上,是这个小丫头自己救了自己父亲。
郝红旗见人家军官都点头了,就没在此纠结下去,反而有点奇怪地看着郝欢喜额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绷带,“欢喜啊,你这头是怎么了?”
郝欢喜吐了一下舌,“追爸爸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石子上,磕破的。还好,轻伤而已。”
这要怎么个摔法,才能在额头上磕这么大个包啊。郝红旗愣愣地想。
但终究,女儿是因为他才受的伤,郝红旗不免内疚。
也是大丫头担心他,还能追到那个偏僻地方来了,幸好遇到了这位军官。否则还不知出什么事呢。
想及此,郝红旗就真诚感谢道:
“军官大哥,小女给你添麻烦了。”
“无妨。”贺瑾安撩了一下眼皮,淡淡道。
郝欢喜见缝插针道:“爸,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去买?”
郝红旗瞪了女儿一眼,他觉得小孩子打断大人们间的谈话,是不应该的。但对久未相见,还受了伤的郝欢喜,郝红旗哪里舍得责怪,摆手道:“浪费那个钱干嘛,你去倒杯水,给军官大哥喝。”
郝欢喜一点都不愿意,她还记仇呢,这个男人绑了她,又拖拖拉拉不送她爸来医院治疗,她可不愿意倒水。
一向听话的女儿慢吞吞的,郝红旗见贺瑾安脸色不虞,便佯装责骂道:“快点!还有,搬个凳子过来,怎么能让人家救命恩人站着呢。”
郝欢喜挑眉,见他爸真要变脸,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窗户边,搬了一根红色塑料方凳过来,没好气地放在这男人面前。
贺瑾安不疾不徐对郝红旗道:“我还有事,既然你无大碍,我就不打扰了,感谢你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
没想到这个冰冷的男人还会说客套话呢。
“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我能不能捡回这条命还两说呢。” 郝红旗当时只是满腔热血,此刻才有点后怕地说道。
贺瑾安淡淡地面前的男人,还要说话,圆脸兵哥哥走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对郝红旗一点头,匆匆离开了。
病房里再没外人,郝欢喜这才舒服了。
再次看到鲜活的父亲,她语气哽咽道:“爸!你担心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我又看不到你了。”
她心潮起伏,说出的话别有深意。
郝红旗只以为女儿是吓到了。想到这次九死一生,他也心有余悸,摸了摸郝欢喜的头,“放心,爸一向福大命大。”
郝欢喜抽抽噎噎的,什么福大命大,上辈子她爸也这么说,到了危急时刻还不是想着别人,为了救老奶奶自己当场丧命。
刚才在车上,她都知道了,要不是那个军官碰到到歹徒手中的枪支导致子弹轨迹偏移,那歹徒就打中她爸的心脏了。
她听的简直胆战心惊,万幸,最后她爸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