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揣着鼓鼓的荷包，两个大财主似的，郝欢喜倒没觉得有什么，田秀雅反而不太习惯，她嫁给郝红旗以后，过的都是清贫日子，每日想的都是怎样在菜米油盐下多省几毛钱，突然要她大手大脚地花钱，她都不知道怎么花。

最后，她转了一圈，就买了一袋子苹果，还有一包冬瓜糖，两斤奶油葵花籽，两个香喷喷的梅干菜扣肉饼，半斤卤猪耳朵，全都是吃的。

对郝欢喜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可她知道，对郝欢杰两姐弟来说，这些小吃平日是很难吃到的，看到田秀雅喜笑颜开地抱着这些水果零食，郝欢喜再次意识到，他们一家之前过的真不是什么好日子。

“妈，你和爸要不要买两件衣服。”经过一家服装店，郝欢喜心头一动，问。

田秀雅一愣，犹豫地站在门口，可终究还是没进去，“我就算了，你爸天天干活，这些成衣好看是好看，可不耐穿，咱还是去裁缝店定做。或者去布店扯点，自己做。”

郝欢喜就等这句话，笑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去裁缝店看看把，爸也该添两身衣服了，他常穿的两件都洗的发黑了。”

田秀雅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那有啥法子，干农活都是这样的，新衣服也就逢年过节、走走亲戚拿出来穿两回。”

“咳。”郝欢喜也知道是这个理，比如每次要去山里干活，她妈都会拿出青蓝黑的旧衣服，那些衣服都是田秀雅穿过的，只是改小了一点，给她和郝欢妮穿上。若是穿着颜色亮丽点的新衣服，保管不到两回，就面目全非了。

两人找到一家裁缝门面，郝欢喜注意到，田秀雅盯着左边那个模特上的裙子，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妈，我还没见你穿过裙子啊。”她凑到老妈耳旁，笑着打趣。

田秀雅急忙移开眼，生怕被女儿发现自己心思似的，有些尴尬地转移话题，“这一看就死贵死贵的，咱给你爸定一身，就差不多了。”

郝欢喜挑眉没说话，母女俩手上还提着很多东西，背篓里都是吃的大包小包的，只好把空背篓放在门外。

“大妹子，有看上眼的吗，是给自己买啊，还是给姑娘看啊。”有生意送上门，那位胖胖的老板娘立即放下碗，热情地招呼道。

田秀雅也没顾左右而言他，直接说明了来意，这制衣店夫妻俩都是裁缝，长得和和气气，见田秀雅说话爽快，开门见山，立马知道这是真心要制衣的，顿时笑容热切了几分。

“你的要求都不难，咱这最多三天就能制成，不过最好让你家男人亲自来一趟。量体裁衣，穿着才舒服嘛。”老板娘笑道。

田秀雅为难道：“他这两日没时间，你要哪个数据，我都知道，他的衣服我也没少做哩。”

“原来是内行啊，那你倒可以先把数据给我参考下，不过还是让你家那位亲自来比较好，你也知道，这衣服一旦制成，有些地方再改，这舒适度就没那么好了呢。”

田秀雅不知想起来什么，倒是没有反驳，跟着把郝红旗的肩宽三围，大小腿围都说了，嘱咐老板娘把尺寸做的宽松一些。

郝欢喜看田秀雅熟练应付的样子，有些惊讶，她记得田秀雅当初也在裁缝店学过徒，可惜还没出师，就嫁给郝红旗了，不过她妈的缝纫技术确实是一流的。

小时候她和妹妹的衣服，虽然大多是旧衣服改的，可田秀雅总有办法别出心裁，在布料染上污渍或者破洞的地方绣一朵花，或者把原来黑糊糊的毛边上裁去，重新锁一个荷叶边，时髦的很呢。

郝欢喜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虽然还不太成熟，可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那边，田秀雅已经交了订金，答应要是方便的话，大清早让郝红旗送杨梅进城时，来裁缝店量一下尺寸。

“大妹子，和你说话就是爽快，咱们这开门做生意，最怕遇到挑三拣四还斤斤计较的顾客了，这不刚才有一大家子在这讨价还价了一上午，一条开裆裤都没买成呢……”

田秀雅微微一笑，知趣地没接话，她知道老板娘也不过是抱怨抱怨，要这那么想，那这裁缝店也不会开到现在呢，上门就是客，哪个顾客不爱货比三家，都希望自己买到手的东西是物美价廉呢。

郝欢喜一个人站在橱窗旁，百无聊赖地观察那件裙子，想着她妈要是摸过，应该会自己做吧，可这裙子的花色很少见，不知道哪里有卖。

正凝神想着，冷不防被一声尖锐的女音打断了思绪，“咦？欢喜?你怎么……在这？”

出声的正是李桂花，她牵着郝玉林，站在店门口，郝玉林微愣地站在旁边，还有一个长相和李桂花六七分相像的女子，手里抱着小孩，她记得，这是她大伯母的妹妹。

“哦，陪我妈看看。”郝欢喜懒懒地回道。

她坐回了长凳子上，脚边还放着一背篓零食小吃，琳琅满目，看的人咽口水。

“欢喜啊，听说你和妈到城里卖杨梅了，赚了不少吧，买这么多好吃的？”虽是寒暄，但李桂花话里的酸味真是藏不住。

而郝玉蓉和李桂花真不愧是母女俩，那眼红又嫉妒的眼神简直如出一辙。

但这母女俩还知道要面子的，倒是才四岁的郝玉林，一眼就看到用油纸袋包起来的梅干菜扣肉饼，那让人垂涎的香气飘入鼻中，他才不懂什么叫做害臊呢，放开李桂花的手，像只灵活的小猪仔，猛地就扑了过来。

他的手刚抓过来，郝欢喜不知是不是算好了时机，恰好一个弯腰，若无其事地把装满吃的背篓背起来。

然后她看也没看目瞪口呆的那几人，径直走到田秀雅身边。

“妈，搞定了吗，咱们该走了吧。”郝欢喜淡淡问。

田秀雅微愣，以为是大丫头等的不耐烦了，和那老板娘打了一声招呼，转身离开。

那边郝玉林突然呜哇一声，在门口嚎哭起来。

“扣肉饼，妈，我要吃扣肉饼！”郝玉林不停地甩着李桂花的手，哭声越来越大，屁股钉子似的往地上一坐，大有吃不到饼就不起来了的意思。

田秀雅这才发现李桂花拖家带口在门口，秀眉微皱了一下。

“嫂子，巧。”她淡淡地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哦，原来你们认识啊。”那老板娘看清了外面的李桂花，撇了撇嘴。

郝欢喜心道，果然，估计李桂花他们就是老板娘口中的挑三拣四一上午也没掏一分钱买衣服的奇葩一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