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玉蓉眼冒金星,右脸一下就肿的又红又高,她怀疑鼻子都打歪了。郝玉蓉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桂花,或许从来没想过会被亲妈突然打这么一下,还这么猝不及防。
“妈,你疯了!干嘛打我?”
“干嘛打你?我打死你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女!”李桂花抄起挂在晾衣杆上的铁衣架,扬手就狠狠一下抽过来。
这下郝玉蓉真怕了,拔腿就跑,李桂花怒气汹汹,全身炸毛,紧追不舍,吓得院子里歇息的家禽乱叫乱跳。
午饭后,李桂花还余怒未消,当着大家的面道:“欢喜身体不舒服,下午在家歇息把,郝玉蓉,姐姐的活儿就由你代替。欢妮容易中暑,你也帮衬着点。”
郝玉蓉目瞪口呆,郝欢妮也受宠若惊,不知道这到底为什么天下红雨了。
郝欢喜下午做了点冰镇凉粉送到田间,看到郝玉蓉垂头丧气,活像一只全身泥泞的斗败公鸡,终于出了口恶气。
本来嘛,他们一家是给大伯帮忙的,结果郝玉蓉作为大伯的女儿反而变着法子偷懒,却要他们三姐弟累死累活,有这样的道理吗。
“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吃完饭得空,郝欢妮悄悄问道。
郝欢喜知道妹妹指的是什么,中午她找李桂花说话,郝欢妮就在旁边,然后郝玉蓉莫名其妙被打,要说这里面没郝欢喜什么事,郝欢妮是不信的。
“咳,其实没什么。郝玉林是郝玉蓉不小心绊倒的。”郝欢喜轻描淡写地带过。
“哦……”郝欢妮恍然大悟。
李桂花虽然爱护女儿,可更宝贝儿子。
郝玉蓉就算是无心,伤到她的宝贝儿子,那也够吃一壶的。
而且,郝欢喜没解释的是,其实郝玉林的伤早就好了,郝玉蓉非但没上报,反而以此为借口躲在毛医生家偷闲。
李桂花一听自己累死累活,女儿变着法子偷懒就算了,还拿着她的血汗钱霍霍。不管是哪条,都让李桂花咬牙切齿了,她只是扇郝玉蓉一耳光,还觉得下手轻了呢。
至于为什么李桂花舍得让郝欢喜休息,那就简单了。
郝欢喜说自己得了奇怪的皮肤病,畏热惧光,在水中容易感染,药物只能抑制无法根除,李桂花将信将疑,可一想到万一传染了又要赔进去一笔医药费,就大发慈悲让她留在家中。
郝欢喜也不怕李桂花去找毛医生对质,因为她这症状是体质问题引起的,别说村里孤陋寡闻的毛医生了,就算去大医院挂专家门诊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次日,郝欢喜依旧身体不适,留下来烧火做饭。
何秋菊这两日累得腰酸背痛,终于来了个人给她指挥,她扬眉吐气,抱着郝玉林坐在凳子上颐指气使,神气的很。
郝欢喜赶鸭,喂鸡,摘菜,做饭这也就算了,还要晒稻子,去放牛割猪草。这一天下来,郝欢喜觉得她还不如去田间帮忙,至少还有片刻的休息。
而等郝欢喜牵着洗了泥水澡的水牛,全身被叮了一身的包回来,看到何秋菊抱着孙子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黄灿灿的红薯饼。
听到声响,何秋菊立即一抹嘴角,把碗里剩下的两个红薯饼藏进柜子里。
然后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趾高气扬,吩咐,“回来了?那去准备晚饭吧,记得给林宝蒸个鸡蛋羹。”
郝欢喜忍无可忍,正要说她两句,何秋菊突然扶着头,“哎哟”一声,颤巍巍就要倒下的模样。
“奶,你怎么了?”郝玉林吓了一跳。
“林宝,快,快给我拿药来。”何秋菊翻着白眼,有气无力地扬着手,道。
郝玉林哧溜跑进堂屋,何秋菊转身对着冷冷的郝欢喜,立刻横眉冷竖,“你这死丫头,还不快去烧饭,指望着我这病怏怏的老婆子帮你吗,小没良心的。”
郝欢喜无语,是,病怏怏的老婆子骂人倒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嘛。
“我去做饭,你好生歇着。”
不想跟老婆子计较,她进了厨房。
郝欢喜一走,何秋菊立即头也不晕了,脚也不晃了,拿起那两块红薯饼,牵着孙子的手,走到一边咂摸着嘴两人分吃起来。
郝欢喜隔着漏光的小木窗,看到这一幕,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时间紧,她没空和这耍泼的奇葩老太太耗而已。
平时何秋菊在家做饭,田秀雅或李桂花总有一个会提前回来帮她打下手,今日有郝欢喜在,长辈们不知是不是很放心她,竟没一个人回来帮忙的。
郝欢喜一个人做那么多的饭菜有些吃力,忙活了半天,发现水缸见底了,她锅里都热好油了,就对外面喊道:“奶,你去隔壁家借桶水来。”
“一桶水还要借?亏你想的出来!皮痒痒了还是筋骨懒出毛了?现在天还没黑,你赶紧去挑!待会大人们回来,不要洗手洗脚啊。”何秋菊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呵斥道。
说的好听,郝志华家离水井路途远,地势高,坡度又陡,郝欢喜个头还没窜高,挑着空桶都踉跄,让她去挑?亏何秋菊说的出来。
郝欢喜睁着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何秋菊。
何秋菊那张老脸被看的一虚。
但郝欢喜什么也没说,冷冷地转过身,挑着那一担比她的身长没矮多少的水桶,一声不吭地走了。
何秋菊一愣后,在背后朝着她的背影不悦地哼了一声,“小贱人。”
郝欢喜挑水去了半小时都没回来,
直到郝志华郝红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家了,大老远就听到何秋菊这老太太洪亮的嗓子在大骂郝欢喜好吃懒做,不尊老爱幼云云。
田秀雅和几个孩子表情难看至极。郝红旗脸色讪讪。
这时,村里二毛妈急匆匆跑上来,焦急上火地喊道:“红旗啊,你家欢喜挑水半路累倒了!送毛医生那去了,那身上长满红疙瘩,也不知道是怎么哩,你快去看看嘞!”
郝红旗大惊失色,拔腿就往竹林间的小屋跑去。
“红旗啊,不是我说你,昨日我不是叮嘱欢喜,避免疲劳过度的么,怎么你们做大人的一点自觉都没有,看把孩子都累成什么样了。手都瘦的鸡爪似的,浑身没半两肉,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受了什么虐待了呐……”
毛医生每说一句,郝红旗脸色就跟着羞愧一分。
昨日欢喜确实说身上过敏,他见嫂子让她休息一下午,今日又没下农田,还觉得她不懂事趁机偷懒呢。
想起刚才何秋菊骂他大丫头趁着挑水逃避做饭不愿意干活,他心里还气她不长脸,此时联想毛医生的话,郝红旗越想越心惊。
郝欢喜这一病,究其罪魁祸首,其一郝红旗要怪自己不够关心女儿。
可今日这孩子突然累倒,其二却是何秋菊直接导致的。
郝红旗对母亲敬重孝顺,可何秋菊显然没把郝欢喜当亲孙女看待,要是换成郝玉蓉,何秋菊敢那样使唤吗。
郝红旗第一次对生母何秋菊产生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