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佛祖心头坐，可惜是魔

金顶古寺，北方玄天，亦或说是整个九重天大陆，一座闻名遐迩的古刹。

金顶寺，坐落于北方玄天，白鹿峰，金顶之上。此处，据说得神佛庇佑，承袭千百年香火，长盛而不衰，常有善男信女，来此参拜。

白鹿峰，又被人们称之为鹿鸣之野，以传说中的白鹿神兽，闻名于世。

据传，那是一头浑身雪白，不染点瑕的鹿。似缭绕月之精魄，若渲染雪之纯白，凝聚了山中一草一木的精气，应天地灵韵而生的神兽，是山中之神。

北方玄天，偶有人，登上白鹿峰，见此神兽，必得神明庇护，一生昌顺。

这样的神兽，是山中之灵，是整个白鹿峰的气运所在，为山中之民，乃至整个北方玄天之人，心中神圣的存在，任何人不得冒犯。

若有人对此神兽不敬，甚至生出屠戮伤害的想法，必得倾玄天之力，讨伐之。

如此的气运之兽，便是天下大恶之人，亦不敢轻易将矛头对准它，行事之前，须得掂量掂量，考虑后果。

但就是这样的神兽，却莫名的消失了，再也无人在鹿鸣之野见过。

就在十余年前，一场天灾，莫名降临白鹿峰。眨眼的瞬间，整个山峰，像是严冬来临，百草尽枯，花木凋零。

如此的事件，就是于整个北方玄天来说，都是天大的事，势必引起万民注意。

若是真有人敢对神兽下手，必将群情激愤，找到凶手后，扒皮抽筋，削骨挖心，最恶毒的刑罚用上，都不为过。

毕竟，神兽的踪迹，其生死存亡，关乎着整个白鹿峰，乃至北方玄天的气运，这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金顶古刹，坐落于白鹿峰上，之所以在千百年间，香火鼎盛，与那传说中的神兽，与那只通体纯白的鹿，不无关系。

正因此，金顶寺，这座千年古刹，承担起了守护白鹿的任务，少说，也有百年之久。

不久前，金顶古寺中传出消息，神兽消失，乃是妖邪出世所致，而金顶寺的方丈，了结大师，多番查探之下，终于将那妖魔捉住。

此后，方丈了结，遍邀天下豪杰英雄，将于七月十五，金顶寺中共聚，一同举行屠魔大会，秉承苍天旨意，屠戮妖魔，再度请出神兽，让白鹿现世。

今日，已是七月初十，距离那十五月圆之日，还有五天。

此地，乃是金顶古刹，寺门之前。

虽距离屠魔大会，还有五日，此刻，庙门前，早已聚集了大量的人马，熙熙攘攘，吵闹不安。

“屠戮妖邪，除魔卫道！”有人高喊口号。

“我们要见方丈，快请了结大师出来！邪魔不死，誓不罢休！今日，就要让了结大师主持个公道，以妖邪之血，还天下太平！”

听着耳边吵杂的声音，韩璆鸣感觉有些可笑，暗自道：“真是些凡夫俗子！”

他赶到这里，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几日来的查探，韩璆鸣已经可以确信，那所谓的妖邪，确实是他的师弟，安歌。

据人说，当时，安歌被人发现，就是在白鹿峰上，距离金顶寺不远的地方。当时，他浑身染血，且脚下躺满尸体，流出的血水，甚至将地面染红。

所有的人都确信，安歌是杀人的凶手，随后赶来的了结方丈，更是认定了安歌是邪魔，正是因为他，才导致了白鹿不出。

正是这样，才会有了屠魔大会，有了今天的一幕。

韩璆鸣虽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韩璆鸣可以肯定，什么杀人凶手，什么邪魔外道，都是狗屁，不可能与安歌发生关系。

柳依依在韩璆鸣的身边，附耳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了结，究竟是什么人？只是这里的方丈而已吗？”

“了结他……”韩璆鸣刚想说话，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沉闷的响动过后，寺院的门开了。

从其中，走出两队沙弥，分列在两旁。还有一个老僧走出，站在最前，其身后，左右两旁，还各有一个僧人，岁数都已经不小。

站在最前的老僧，手持锡杖，通体赤金颜色，上有宝石镶嵌，晶光闪闪，极尽富贵。灿金袈裟，同样有珍宝坠饰，璀璨夺目。

老僧眯着眼睛，慈眉善目，倒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外是菩萨内是魔，谁言心中有佛？口口声声慈悲切，处处堪比毒蛇！

老和尚对着众人，微笑致意，高念佛号：“阿弥陀佛！”

看着那道貌岸然的老和尚，听着那一声令人发笑的“阿弥陀佛”，韩璆鸣不禁一声冷笑，嗤之以鼻。

妖僧，秃驴，这样的称呼，绝不为过，那绝不是什么好货。

这样的体悟，来源于韩璆鸣上一世的记忆。

曾经的韩璆鸣，为寻找一株草药，到过这白鹿峰，来到这金顶寺，夜深无处居住，便想要在此处借宿一晚。

原本，佛门之地，应大开方便之门，可这所谓的佛家清净地，方丈了结，竟亲自动手，将韩璆鸣连打带轰，赶了出去，显现击成重伤。

这样的事，要是小和尚不懂事做的，倒也没什么，关键是，动手打人，将韩璆鸣打出内伤的人，是那方丈本人，甚至还欲取其性命。

曾经的韩璆鸣，虽修为不强，但逃命的本事却不差，那一次，侥幸逃过了死劫。

过后，韩璆鸣曾经试图当众，揭露那恶僧的可憎面目。可是，那样的事，对方如何能认？他人又如何能信？

暴怒之下，韩璆鸣潜藏暗中，试图找到证据，揭下他虚伪的面具。

可是，这一查不要紧，一来二去，还真的让韩璆鸣查出了事来，发现了那妖僧，最为恶毒、黑暗、可怕、恐怖的一面。

金顶古寺，一座舍利佛塔之下，韩璆鸣发现了一样东西。在那一刻，他才明白，当日，那高僧方丈出手伤他，必然是以为，他发现了舍利塔下的秘密。

在舍利塔下，有一株莲花，滴血莲花，名为——血菩提！

九重花瓣，片片染血，缭绕着妖异而惨淡的赤芒，喷薄着凄厉而凶煞的血气，不知吸尽了多少生灵的精血，赤光艳艳，血色缥缈，盛开在血池当中。

凶威可怖，隔着不知多远，就可以感觉到，从那里扑面而来的惨烈气息。

如此可怖的气机，就是斩杀过百人的刽子手，见之也要两股战战，浑身发寒，跪下来颤抖，难以起身。

那样的莲花，乃是凝聚怨念、死气、恶灵而诞生的，没有数百上千人的性命，没有吸干净他们一身的血气，怕是生长不出。

而那些人，也必须是受尽折磨，凄惨而死，死前含有无限恶念与怨气，无法释怀，成为那莲花的养分。

所谓的千年古刹，竟是一处埋尸之地！

如此，如此，当真可笑！

韩璆鸣曾试图揭露一切，将真相公之于众，可惜，当时的他，言微力轻，说出的话，焉有人信？焉有人听？

疯子的话，只不过被人当成一个笑话听听，博君一笑而已。了结方丈，还是了结方丈，是天下共尊的得道高僧，是圣人。

但那可笑的笑话，到底还是给韩璆鸣招来了杀生之祸。那时候，要不是有雪零露，韩璆鸣必死无疑。当然了，韩璆鸣并不知道，救他的人，是雪零露。

看着在台阶之上，高高站立，受万众敬仰的高僧，韩璆鸣只觉一阵讽刺。

这一次，必定要揭露你的丑恶嘴脸！

韩璆鸣的眸中，一道光芒犀利，骤然如电光般射出。眸子微眯，眼神阴冷，嘴角不自觉翘起，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像是盯上了猎物一样。

“诸位，稍安勿躁！”

古庙门前，那妖僧开口，四周立刻变成了鸦雀无声。

妖僧了结，朗声道：“各位，今日光临鄙寺，乃是鄙寺的荣幸，但佛门清净之地，还望不要惊扰了佛祖。阿弥陀佛！”

说着，了结向众人鞠躬行礼。周身一众僧人，皆是行礼，口颂：“阿弥陀佛！”

这时，人群中，有人叫喊道：“了结大师！快让那妖邪出来！今日，我等来此，就是要讨伐妖邪，请回神兽！”

“阿弥陀佛！”了结说道，“施主此言，贫僧怕是不能应。七月十五，屠魔大会，是早就定下的日子，如何能轻易更改？”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既然已经抓到了，就应当早日灭掉！”

“日子是早已定下的，诸位的要求，贫僧只能说声抱歉。”随即，了结又是高颂一声佛号，向众人鞠躬致歉。

人群中，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很久之后，有人大声道：“了结大师，乃是得道的高人，是我等的前辈，既然他已经发话了，就让那妖魔多活几日就是。”

闻此言，了结谢道：“多谢各位，体谅贫僧的难处。阿弥陀佛！”

“五日之后，屠魔大会，期待诸位的光临。”说罢，了结带着一众僧人，转身走回寺庙中去。

至此，寺门前的一场闹剧，到了结束的时候，四周纷乱的人群，开始散去。

看着寺院庙门上，高挂的“金顶寺”三字，韩璆鸣有些发愣，陷入思索当中，喃喃道：“要救安歌，怕是得赶在屠魔大会之前。”

柳依依也道：“确实，屠魔大会上，群雄皆至，我们怕是没有机会。”

“该怎么办？”韩璆鸣的眉头拧成一团。

这时，韩璆鸣的背后，有人轻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