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峰回路转

夜路难走，山路更是行走不易，但顾虑不久后的比武，韩璆鸣与安歌两人，还是连夜赶回了摇光峰。

第二日，当阳光洒下，清幽的竹林间，偶尔的几声虫鸟鸣叫，打破寂静。苍翠间，斑驳的光影洒落，纤竹摇动，景色安然。

小竹屋内，安歌很早就过来了，准备看他的师兄炼药。

两人盘坐在地上，面前，摆放这不少的草药。

竹林里的日子虽清贫，但常见的药物，倒还是有的。“拔苗助长”也算不上什么名贵的丹药，除了一味双叶龙须草，其它草药，都也常见。

韩璆鸣取出一个小鼎，放到地上，两掌光焰燃烧，点亮了鼎内的火。

看着韩璆鸣的动作，安歌问道：“师兄，这‘拔苗助长’，真的管用吗？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副作用？”韩璆鸣喃喃，思索后，沉吟道：“顾不了那么多了，两日后的比武，才是正事，先顾眼前吧。”

“这丹药，该不会打落你的境界吧？！”安歌问道，有些急切。

“打落境界？来就是神霄境，再跌，又能跌到哪去？”韩璆鸣叹声，有气无力。

他没说的是，要是真用了“拔苗助长”，其危害，绝不仅是境界跌落而已，从此以后，登临九霄，恐怕，真的是难如登天了！

修行之路，本就犹如登天，而天有九霄，依次为：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太霄。

亦有传说，天外有天，故九霄之上，更有天外之天，胜于九霄之上。但有关天外天，也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凡俗之人，终其一生，无缘得见。

所谓天，一重高过一重，一重胜过一重。修行，便是要修天玄之气，气足，则可破一重天，修足九天玄气，则最终登临九霄。

鼎内火焰正旺，韩璆鸣取过药草，依次投放到鼎内。

那“拔苗助长”虽奇特，但实际上，也只是最简单的丹药，炼制它，并不需耗费什么心力，只需依次投放药草即可。

不多久，地上的草药，全部被韩璆鸣投入鼎内。最后，韩璆鸣从怀中，取出双叶龙须草，准备在最后关头投入。

眼前的小草，草叶幽绿而细长，形如龙须。草身上，似乎缭绕着一层青黛的雨雾，幽幽流转，神异非凡，样子很是奇特。

小鼎内的药草浮动，精华部分化为浓郁的液体流动，杂质部分，则被鼎内的火焰，烧灼为灰烬，消失不见。

很长的一段时间后，各种药物的精华汇集，最终形成两颗丹药的样子，犹如阴阳鱼眼一般，在鼎内盘绕旋转。

见此情形，韩璆鸣将手中的双叶龙须草一扔，抛入鼎内。

随着双叶龙须草入鼎，一阵绿华闪耀，光芒刺眼，简直如一颗星辰在这里炸开，让人睁眼如盲，目不能视物。

“成了！”安歌捂眼叫道。

“坏了！”韩璆鸣来不及捂眼，慌忙喊道。

韩璆鸣大手向前一挥，熄灭了鼎内的火焰，却发现，已经迟了。鼎内，两粒丹药，正静静的躺着，散发出墨绿色的光华，犹如金属的光泽。

韩璆鸣取出一粒丹药，仔细察看后，眉头长皱道：“那些草药积压太久，其中的一些，怕是早就坏了。我太心急了，竟犯了这样的错！”

韩璆鸣沮丧，捶胸顿足。他并不是个蠢人，但无疑，这一次，他犯了个愚蠢的、低级的错误。

“这‘拔苗助长’，用不了了吗？”安歌取出另外的一粒丹药，偏着头，大眼瞪小眼，仔细察看那药丸。

“这丹已经废了，吃下去，顶多只能让人吃坏肚子。”韩璆鸣遗憾道，“这不是‘拔苗助长’，这是‘一泻千里’。”

“‘一泻千里’，也不错嘛！”安歌不怀好意的笑着，“这东西……要是……出现在玉珥的饮食里，嘿嘿嘿……”

“你乱说些什么？！”韩璆鸣责骂，丢掉手里的药丸，面朝安歌，责令道：“师尊的教诲，这种肮脏的手段，我翠竹林的人，是不屑于用的！”

重生一世，最基本的傲骨，韩璆鸣还是有的。这样的手段，不到最后，韩璆鸣是不愿意用的。

“那重炼一次丹药如何？”安歌道，“现在，应当还够一次来回，还能再往返变天九重塔一次。”

“不行！”韩璆鸣不假思索，“望舒客那里，未必还会把双叶龙须草交给我们！”

更重要的原因，韩璆鸣并没有说出。

现在的韩璆鸣，境界实在太低，而武静姝那个女人，又绝不是省油的灯，接触太多，肯定不利。要不是需要双叶龙须草，韩璆鸣不会选择和那个女人见面。

“月神宫，实在可怕，它的黑暗之处，究竟有多么深邃，上一世，我根本未曾见识。”韩璆鸣的神色变得凝重。

安歌对于韩璆鸣的说法，并不满意，小声“嘁”了一下，而他这样的举动，韩璆鸣未曾理会。

“没钱了就说呗，那东西不便宜，咱翠竹林的人又穷，整个七星盟，谁不知道！”安歌翻了个白眼，暗自道。

“那咋办啊？”安歌皱眉，“依我看，不如……”

安歌举起了手里的丹丸，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接下来的话。

“不行！”韩璆鸣斩钉截铁，声音不容反驳，夺过安歌手里的药丸，将之随手丢弃。

“这好歹也是个办法呀！”安歌不忿，“大师兄肯定是不愿意出手的，况且，现在师傅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大师兄跟着师傅，同样不知去向。”

“整个翠竹林，就剩下我俩！”安歌道，“我修行的时间太短，不能出战，至于二师兄你……”

安歌的话没有接着说下去，却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韩璆鸣看着自己的师弟，脸上也是失落。

这个小小的少年，年龄不大，身材不高，但那满脸的英气，却昭示着他一身傲气凌云，心比天高！

他是要强的，对于“骨气”二字，有着不知名的执着，这一点，在上一世，韩璆鸣早已知晓。

在修行的道路上，这个孩子，同样是一路坎坷，但他曾经的努力，韩璆鸣是看在眼里的。

至少在过去，这个师弟，把韩璆鸣远远甩在身后，让他难以望其项背。

“师兄！这一次，我翠竹林，真的，不能再输了……”安歌声音阴沉沉，“要是真的不行，我看……”

“别说了！”韩璆鸣打断安歌，“还有些时间，我会想其它办法。”

说完，韩璆鸣起身，离开了竹屋。

走出屋内前，韩璆鸣警告安歌道：“不要耍那些小聪明，我不屑用那样的手段取胜。这‘拔苗助长’虽用不了了，我还有其它的法子。”

“‘拔苗助长’虽然也不光彩，但毕竟，利益得失，全在我一人身上，与他人无碍，规则之内，算是允许。”

“但要是破坏了规矩……”韩璆鸣没有说完，回头一个眼刀，让安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切都交给我吧！”韩璆鸣最后留下了这样的话。

看着韩璆鸣走出房门，安歌不悦，小声臭骂了句：“耍什么师兄的威风！真要都交给你，这一次的比试，我们师门，岂不是又要黄了！”

安歌仔细端详着散落在地上的丹丸，不怀好意道：“师兄也真是，东西都留下了，你是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吗？”

安歌的声音怪里怪气：“都要当婊子了，还立什么牌坊！”

捡起地上的丹药，安歌细心拂去上面的灰尘，将其揣入怀中。望着窗外，安歌冷声笑道：“诶呀呀！玉珥师兄，你和茅房……有个约会！”

“接下来，就看我的了！”安歌溜出了竹屋，嘴里还在嘀咕着：“虾兵蟹将，这回，让你们再也不敢小瞧我翠竹林的人！”

另一面，走出竹屋，韩璆鸣自语道：“好了，逞强的话也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重活一次，回到七年之前，但没容韩璆鸣喘口气，七星盟的大比武，就已经到来。这一次，韩璆鸣绝不允许自己的失败，七星盟的比武，他绝对要赢！

问题是，怎么赢？

登天要破九境，九霄九重天，现在的韩璆鸣，只是在神霄而已，真的要对上那个叫玉珥的家伙，他没有任何胜算。

拔苗助长，百害一利，却已经是短时间内，韩璆鸣能想到的最好办法。而今，炼丹失败，他又该怎么办？

机关、阵法、毒术、暗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一世，韩璆鸣涉猎颇多，但到了关键时刻，他失望的发现，这些东西，竟一个有用的都没有。

“重活一次，要是不能改变结果，就真的是白活了啊！”韩璆鸣口中喃喃，伸出了手掌。掌心处，一朵三瓣金花，灿然而绝美，喷薄光焰。

韩璆鸣自嘲的笑了一声：“这样的小事，就想要求助三生花，我还正是没用！”

他的目光变得怅然而幽邃，遥望天空，朗声道：“这一战，许胜，不许败！”

就在韩璆鸣为了即将到来的比试，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安歌同样也开始了行动。

两个人，两条路，都在为了同样的终点，而努力着，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比试，结果将会如何？

峰回路转，这一次的比武，前路将会延伸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