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梨花落，春带雨

韩璆鸣本就未睡，听到笛声响起，便悄然走到屋外，向那里追逐。小狐狸一同跟随，就在韩璆鸣头顶蹲坐。

小狐狸问道：“要通知叶蓁蓁和柳依依吗？”

韩璆鸣摇头道：“不要，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今天的一番谈话，就已经可以明晰，叶姑娘不想惹事，只想要息事宁人。”

“还是我们两个先跟身上去看看，首要的，就是要弄清那个男人的身份。”

就在两者谈话间，突兀的，笛声消失了。这次的乐声，并没有持续太久，且消失之后，就再没有出现。

韩璆鸣有些诧异，喃喃自语：“这笛声，怎么消失了？难道，是他发现我们又出来了不成？”

但韩璆鸣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再度自语：“也不对，他上次出现的地方，离这里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应该发现不了我们。”

小狐狸问道：“我们怎么办？是放弃，还是去林子里试试？要知道，没了笛声，想要在迷迭森林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韩璆鸣一阵犹豫，拿不定主意。

而这时，韩璆鸣的鼻端，有一股香气飘来，缥缈朦胧，犹若梨花的清香。

“这是……”

韩璆鸣回神，回忆起来。这是初见时，来自柳依依身上的那种体香，那种香味，有着使人沉沦、酥醉的力量。

他向着远处看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了端倪。

村子的另一边，柳依依趁着夜色而走，隐匿身形，向着迷迭森林的深处走去，朝着笛音曾经传来的方向。

“她……怎么感觉有点鬼鬼祟祟的？”小狐狸说道，定睛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它当场发现了什么，惊叫出声。

“呀！”

小狐狸赶紧以爪捂嘴，同时伸长脖子，大眼闪光，凝神而视，向着远处望去，想要看清一切。

韩璆鸣对小狐狸的这一系列动作，感到有些奇怪，一脸茫然，问道：“怎么了？你叫唤什么，是看到什么了吗？”

小狐狸压低声音，对韩璆鸣道：“她不是一个人，她还带着两个孩子，是白天的那一对双胞胎姐妹，我记得，是叫婉仪和婉妙。”

“不对呀！”韩璆鸣道，“柳依依一人出来追向那里，还可以理解，也许是想解决问题。可是……”

“她夜晚出行，为什么，还要带上两个孩子？”韩璆鸣摸着下巴，思索了一阵，问小狐狸道：“你没有看错吧？”

“不可能！狐狸的眼睛，是很亮的！”小狐狸肯定道。

“莫非……”韩璆鸣忍不住猜测，“莫非她是要把那两个孩子，送去给那个吹笛子的男人？”

韩璆鸣这样猜测，但随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连连摇头，道：“不可能，虽然接触不多，但柳姑娘，应当不是那种恶毒的女人。”

小狐狸问道：“要是发现，她真是那种女人，怎么办？”

“不可能！她对那些孩子们的爱，绝对不是假的！”

韩璆鸣不愿相信，以上齿抵着下唇，凝眸摇头，思忖后，紧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跟上去看看！”

说着，一人一狐，二者趁着夜色，朝着柳依依离去的方向，悄悄尾随了上去。

迷迭森林，古树林立，高大而茂密，想要在其中隐藏身形，本就不是难事。加之这里，终年有云雾腾绕，白气翻滚，若是有人行走在其中，更是难以发现其踪迹。

明月高悬，洒落如羽毛般轻柔的光华，一地银白。但迷迭森林中，却不是如此，虽月光很亮，却终于无法照破雾气。

这一切，为人们在这里的隐藏，提供了天然的保护。

当然，这些，对于小狐狸来说，并不能造成什么影响。它的灵觉，很是强大，足以在迷迭森林中，随意行走。要不然，长久以来，它早就被人给捉去了。

韩璆鸣跟随着小狐狸的指示，一路与柳依依保持距离，远远跟随着她，确保不被她发现，同时也不跟丢。

追逐之间，小狐狸小声问韩璆鸣道：“要是发现，那个柳依依，真是把两个孩子交给那个男人，你要怎么办？”

韩璆鸣沉默，半天没有说话。

他虽然在跟踪，但确实没有考虑太多，不敢那么些，也不知要是事情向着那个方向发展，他该做些什么。

此刻，韩璆鸣也只能在暗中祈祷，希望事情，不要向小狐狸说的那样。

小狐狸又道：“那个姑娘，可是在迷迭森林里救过你。那天，要不是她突然出现，把你带回村子，当时会发生什么事，谁都说不准。”

“说不定，你会被那个追杀你的女人找到，要真是那样，你就死定了！”小狐狸补充，“说柳依依救了你一命，也不为过。”

“她要真是坏女人，你会要她的命吗？”小狐狸问道。

韩璆鸣没有回答，不愿这么想，也真的不敢这么想，只能不断的祈祷，这最坏的结果，不要发生。

这种微妙的心情，当真使人度日如年。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可恶，脱离人们的期待，总是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论你如何祈祷，可憎的现实，不会有丝毫改变。

这就是现实，这才是现实！

很久之后，当人狐二者，随着柳依依一起停下，在暗中偷偷观望时，两者不禁大失所望，尤其是韩璆鸣，难掩眼中失落。

柳依依抱着两个孩子，止住了脚步。

静默站立，一身素白的纱衣，凝聚月华之美，偷来梨蕊之魂，随着林子中偶然吹来的凉风，飘飘漾漾，似一场繁花落雨。

雪白晶莹的肌肤，毫无瑕疵的面孔，纤腰细长，身材挺拔，带着种超然物外的气息，不染丝缕的凡世俗杂。

如此的人儿，当真风华绝代！

看一眼怀中的两个孩子，柳依依摇了摇头，像是带有今生的无奈，长长的出了口气，很是有气无力。

长久之后，柳依依开口，对着睡梦中的两个孩子，叹息道：“不要怪依依姐姐，姐姐也没有其它办法，只能这样。”

这样的一幕，惊呆了暗中的韩璆鸣和小狐狸，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狐狸甚至以爪子，使劲挠了挠耳朵。

柳依依竟能说话！

很久后，韩璆鸣仰头问小狐狸道：“你刚才听到了吗？柳依依在说话，她不是哑巴吗？”

小狐狸低着头，望着韩璆鸣的眼睛，悄声道：“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你也听到了吗？”

小狐狸接着道：“看来，她是哑巴这件事，是骗人的。她不仅骗了我们，还骗了她的姐姐。她这么晚独自外出，还带走两个孩子，依我看……”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小狐狸的意思，很明确了。

现在看来，应当没有什么疑问。这个女人，如此用心，怕是不知谋划了多久，一直就在欺骗叶蓁蓁，装成一个哑巴。

这样的行为，绝对有问题！

“虽然长着一副纯真无害的面孔，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恶魔！”小狐狸道，“好可怕的女人，你准备怎么办？”

韩璆鸣有些烦躁，皱眉道：“继续看吧，要是她真是，那……”

另一边，柳依依看着两个孩子，沉默良久，终于扬起头，冲雾海深处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已经到了！”

柳依依的声音落下，从一株古树上，一个男子飞落，步伐轻灵。这人，正是那一晚，韩璆鸣遇到的那个男子。

外表俊美，绝世而超凡，如破空而来的谪仙。剑眉星目，气度非凡，夜风吹来，撩起其额上发丝，更显脱俗气质。

男子的嘴角，永远都漾着一缕浅笑，风度翩翩。

他手持玉笛，向着柳依依的方向走去。走到柳依依的跟前后，男子微笑，说道：“好了，把这两个孩子，交给我吧。”

柳依依望着怀中的两个孩子，似乎有些不舍，满眼尽是无奈，虽有犹豫，却很是坚决，将两个孩子交到了男子手中。

接到两个孩子之后，男子转身欲走，却被柳依依拉住。

“怎么了？”男子转回身问道。

“让我再看她们一眼！”

柳依依的眼中，饱含悲伤，望着两个孩子，抚摸着她们的额头，撩起了她们额上的几缕发丝。

韩璆鸣与小狐狸，两者在暗中注意着一切，看到柳依依与男子见面，心中的震惊，本就难以消去。再看到柳依依把孩子送出，二者更是失望，甚至不敢、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幕。

“怎么办？看来应该没错了！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货，以前消失的孩子们，说不定都是她给掳走的！”小狐狸恶狠狠道。

“很有可能，村子里的人，全都是被她给害死的！”小狐狸接着补充。

韩璆鸣凝望远处，一阵沉默，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韩璆鸣一直在沉默之中，小狐狸催促起来：“赶紧做决定，要不然，那两个孩子，可就要被那个男人给带走了！”

柳依依的那里，她仍然在抚摸着两个女童的面颊，久久的无言，只是在沉默。而男子也没有说话，任凭她如此。

柳依依的面孔，有者鹅羽般的雪白，玉藕般的嫩滑，绝对的雅洁无瑕，超凡脱俗的美丽，让人自惭形秽。

望着两个孩子，眸子开阖，两滴晶莹的泪珠，滚落而下，含着深情，简直如梨花飘零，含恨而带雨。

“够了！收起你的鳄鱼眼泪吧！”

韩璆鸣终于再也忍不住，从暗中跳出，决心有所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