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云山之前被林轩连番嘲讽,再加上亲眼看着姬瑶花等人叛变,早就失了一直以来的沉稳阴鸷。此刻他一看到林轩,想到的就是那早已“死去”的安世耿,毕竟是自己倾心培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就是因为林轩才陨落,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压抑住怒气,直接飞身攻来。
安云山自现身之后,随身携带的手杖从未离开过手掌,此次却是直接将其射向林轩。
急速飞行的蟠龙杖,在安云山强大的内力加成下,此刻就如同一柄利刃一般。发出巨大的破空之声,直奔林轩面门而去。
而另一边,得到诸葛正我的提醒,林轩也是及时做出反应。大敌当前,就算他能躲得开手杖,也绝对会被随后而来的安云山抓住机会。是以林轩站直身体,露凝刀紧握在手中,斜斩一刀,径直劈向来袭的蟠龙杖。
那蟠龙杖虽名为木杖,却是安云山,以海外琉球国进贡的铁檀木为料,经过漫长手法打造,坚硬程度,却是不弱于寻常的铁器。
林轩的露凝刀更非凡品,乃是他初习兵器时,其师所赠。相传乃是采西域玄铁打造,其刃之利,斩水而过,不沾丝毫。
二人所用兵器皆非凡品,如今比拼的,便是使用者的功力强弱。
但是安云山本就精练了一个甲子的内力,期间又不知吸收了多少成名高手的内力,就在昨日,还将诸葛正我浩瀚的内力据为己有。一身功力强悍程度,早已达到震撼古今,远飞林轩如今的年岁可以媲美。
再加上,安云山又是含怒而发,威力更是远飞寻常可比。是以在林轩举刀迎上来袭的蟠龙杖后,感受到的,就是一股难以阻挡的冲击力。
就如同从前在西夏习武时,他师傅带他见过的雪崩之势,似有吞食天地,毁灭万物的威力。
林轩第一刀卸下了蟠龙杖大半的劲道,又运气于左掌,抽手打向那木杖,这才将蟠龙杖击得倒飞出去。
然而那安云山此刻离他已经不到五丈远,更是随手将被打飞的蟠龙杖取回在手中,竟是打着一杖将林轩打死的念头,身形丝毫不减。
林轩顾不上已经鲜血四溢的虎口,左手夺过无力地架在右掌中的露凝刀,接着扭转身形的力量,将露凝刀向安云山射去。
同时,自己不敢有片刻停留。双腿迈开,护住受伤的左手,抽身就像殿中无人存在的地方奔去。
即将袭来的安云山见状,自然是不能让林轩如愿。随手之间就打飞了对他来说毫无威胁的露凝刀,右手前伸,竟是用出了丐帮的绝学“擒龙功”。想要将林轩直接抓回手中。
但所幸有飞刀为林轩稍微挣到了斜时间,再加上那擒龙功同功力无关,而是所那之物静止时成功率才最高。此刻的林轩奔逃之中,恨不得将速度提到最大,又怎会被安云山轻易抓到。
真气萦绕于双腿,林轩迈起了传承自西夏师傅的步法。
即使刚刚才被安云山一招击退,嘴里还不肯消停,说着:“呵呵,那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把我变成笑话。不过话说,你现在追得上我吗?”
然而在无情等人眼中看来,林轩此刻情形却是危险至极。
那安云山见擒龙功不成,似是打定了直接一杖拍死林轩的主意,直接挺身向林轩追去。二人所离本就不远。文德殿虽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大殿,但对于似安云山这等宗师高手来说,呼吸之间便能奔出十余丈。如今还是因为要跟住林轩的身形,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速度。
接下来,二人间的场景,就是一个身着黄袍、须发皆白的老头,手中提着手杖追打一个年轻人。
若是平常看来还是颇为滑稽的景象,但如今殿中凡是关注此处的众人,都生不出丝毫笑意。就是之前没见过安云山出手,或是根本不懂武道的大臣们,此刻也都明白,若是被安云山的蟠龙杖擦上一下,怕是立时就要重伤难当。
更别说早就知晓安云山强大的无情、铁手等人。在他们眼中,林轩怕是下一刻便会出现危险。心下更是焦急难耐,几次有人想要突围出去,却都是迅速被其他杀手补位。那四个亲卫单论武功并没有多强,但经过安云山的精心培养,四人的默契,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如今一门心思打定,便将无情等人死死缠住,不给丝毫机会。
就在赵煦打算调集禁卫,围剿安云山未林轩解围的时候。身前的狄将军却是突然止住了他,指着安云山与林轩的战团说道:“陛下快看,林大人似乎并未陷入险情。”
循着狄将军所指的方向,赵煦仔细看去,然而眼前所见的景象,却令他更加震惊。
只见林轩虽然被安云山一路追击,但神色之间却不见丝毫紧张、畏惧,反而如同闲庭散步一般,一步步将安云山带离了大殿中心。
而林轩脚下步法,更是形散而意不散。虽然在他们眼中,每一步踏出后都是如临深渊,但林轩却总是能避开安云山的攻击,反而还是不是的以掌风骚扰,一点一点的撩拨着安云山的怒气。
虽然今日林轩身着六扇门官服,但踏起这套步法,却令他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学”之感。周身气度,自是洒脱无比。
赵煦能看得出来,场中其他武学高手自然不会见不到,而其中看的最清楚的,还是要数诸葛正我。
虽然因为被安云山吸走一身内力,此刻他颇为虚弱。但眼界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看你曾经到达过的高度。
凝眸看着同安云山交战的林轩,良久叹气说道:“神光离合,乍阴乍阳。林兄弟用的步法,倒是合着《易经》中的道理。”
一旁照顾诸葛正我的蝴蝶闻言,转过头奇怪地看向诸葛正我,问道:“神侯,那你觉得林大哥能赢吗?”
听到蝴蝶的声音,诸葛正我轻声笑道:“有这个步法在,安云山怕是一辈子都追不上林兄弟咯。”
说罢,又神色怪异的看向安云山,说道:“其实,想要战胜安云山,并不一定要打败他。按这样看来,最多再有一炷香时间,怕是就会分出胜负了。”
……
“不看了,没意思。本来以为这个安云山能有点能耐,可如今看来,不管是脑子还是于武学一途,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用不了一炷香时间,师兄就能赢了。”
文德殿屋顶,本来应该鸟兽难存的地方,此刻却是偷偷伏着两个身影,通过瓦间的缝隙,看向殿中情形。
其中说话之人,身着青衣绿袍,丝毫没有潜入皇宫的自觉,此刻还坐起了身子对着另一个人说着。而他对面之人,着褐色短打,却是作书童打扮。这二人,正是那李乾珏同其侍卫李信。
此刻,李信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后,奇怪地看向他问道:“可是公子,现在却是那个安老头一直在压着林公子啊,你怎么说他快撑不住了呢?”
李乾珏闻言,不屑地瞥了李信一眼,说道:“我从前同师傅打的时候,也总能压着师傅打,可最后哪次是我赢了?”
无视了李信那调笑的嘴脸,李乾珏继续说道:“吸了那么多内力,还敢不转化。现在那按云山就是个大水缸,里面既有水、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平常不动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被师兄吊着,全力运转了这么长时间功力,还能好的了?”
“到时候,怕不是就会一下炸开,丝毫不存。算了懒得看这种蠢人,走了。”
说罢,却是也不管还在原地思索他的话的李信,兀自纵身跃起,挑了一处没有护卫的地方径直离去。
见李乾珏离开,李信急忙低声疾呼:“公子,你倒是等等我啊。”
随即,也消失在皇宫重重叠叠的宫殿之中,只留下文德殿顶,那块被人那开的黄瓦能证明,有人在这九五之尊之地爬过房顶。
……
大殿之中,仍是方才那般景象,无情等神侯府名捕同那四个杀手交战,安云山同林轩还在一边纠缠。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到了安云山这种境界的高手,一心多用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轻松。自他第一次志在必得的攻击落空后,安云山就留心观察起林轩的身法。
他当年也是状元之身,今年来更是对各家武学多有钻研,但饶是如此,他也只是看出了这套步法同《易经》有诸多关联,但也难以破解。
且不说那六十四卦的方位变化,单是那诡异莫测的出脚方向,就叫他吃了不少苦头。前几次攻击还差点伤到不远处的自己人,这才不得不收敛住威力,一边压迫林轩向墙角移动,一边努力思索破解之法。
而另一边,林轩虽然知道自己正被逐渐往墙角处压制,却也难以改变战术。值得尽力周旋,只是如此一来,每一步之间就更是充满了惊险。
然而,安云山却并未看到,那被焦急脸色所掩盖的,林轩悄然勾起的嘴角。
夜尽天明,辉光普照之时,却是在无人知晓时分,悄然来临。
如今所要等待的,不过是那黑暗尽时的拂晓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