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旁边的娇娘玲儿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样开口。
半晌,还是瞪着无情的赵煦率先开口说道:“你想怎么样?”
语气中自是不乏愤懑之情。背对他而坐的无情还真是思索后才说道,“我还没想好。”
晃了晃身体,让身上捆着的绳子稍微宽松些。赵煦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娇娘和玲儿。
疑惑地问道:“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胆敢如此对朕。”
娇娘二人却是默然低头,并未回答他的问话。
见状,赵煦便又将头转向无情。
说道:“朕看你长得清清秀秀的,没想到如此蛮不讲理!”
本以为面前的清冷少女会继续无视他,可却见无情冷声说道:“我若是不讲理,早就该一刀杀了你。”
话至最后,语气陡然加重。转过头来死死地盯住赵煦。
眼底蕴藏的杀意此刻毫不掩饰的散发出来,一瞬间的寒冷搞得玲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没有来得受到无情的瞪视,赵煦感觉自己才是最冤枉的。
明明是自己被人无故袭击,如今贴身的太监生死不明,冒尽危险来投靠恩师,却又被不明底细的人绑在床底呆了一夜。
如今还要平白无故地被人怒瞪。赵煦是真的感觉最近流年不利,正要开口质疑,却见那瞪着他的女子又说到。
“我是盛鼎天的女儿,你还记得他吗。”
听到无情所说,赵煦略感惊讶,双眼放大,颇为怪异地看向无情。
“怎么,那么大的案子你忘了?还是说皇家杀过的人太多,你们自己都记不住了?”
无情语气凄然,注视着赵煦诉说出自己的身份。
经过初时的诧异后,赵煦已然平复下心情。
十二年前,震惊朝野的十二凶徒案他还是早已知晓的。事实上,当年神宗就有意培养赵煦。
当年对盛家下灭门令后还特意以此为例,教训过赵煦。
如今身陷囹圄,还正好落在了仇人的面前。赵煦心中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如今的情况,正可以说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心中苦涩,但面上不显。
又拿出了身为一国之主的做派,回道:“你是盛鼎天的女儿。呵呵......”
言语止于轻笑,而后大声说道:“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头向上扬起,只留下轻蔑的眼光看向无情。
但无情却似又压制下心中的愤怒,又换回之前独处屋中时的神色,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轻声说道:“你不用着急,会杀的。”
说罢,便当真视屋中诸人于无物,自顾自地调转轮椅,看向窗外的晨时风光。
屋中的娇娘则是和玲儿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处理。
然而,未过一炷香的时间。
眺望窗外的无情,便见得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门中走来。
这道身影,她已经看了整整十二年。
或许,有些事,真的是忘不掉、扔不下了。这般想着,无情缓缓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个老者的到来。
......
酉初时分,南城墙下。
数十名捕快手举火把,将一块巨大的青石团团围住。
中心之人,便是已经返回六扇门稳定局势的林轩,同姬瑶花、徐峰等人。
从前六扇门四大神捕中,岑冲最为老练,且功法高强,多是独当一面,独自率队。
而徐峰则更类似于谋士一类,虽然其功法不俗,但多是跟随在捕神身边出谋划策。如今捕神不在,跟着林轩行动,就成了他现在的职责。
至于雷一鸣,倒是四人中武功最为刚猛之人。但为人年少意气,为避免出意外,却是多被捕神安排去做费时磨砺的任务。
至于不久前死去的韩龙,就无它长处。若是硬要找的话,那他在这京中,同三教九流之人相处,倒是时间最久的一个。
话说回来,如今众人聚在此处,自然不会是为了舒缓压力而举办的晚春踏青会......
若是赵煦在此,便能认出。此刻浑身泥泞躺在石头下的那具尸体,正是同他互换衣服后,吸引走追兵的小陈公公。
探查了一番尸体,林轩站起身来,挥手示意捕快将尸体抬走。
看了看沉思状的徐峰与姬瑶花,开口说道:“行凶时间最多不超过八个时辰,尸体身上有十几道刀口,深浅不一,绝不是同一人所为。”
又回头瞥了一眼那具将被抬走的尸体,姬瑶花说道:“若是我没看错,他身上穿的,是龙袍?”
走出被捕快重重包围的中心,林轩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圣上的龙袍。而且昨夜,在京华池游船上,我在圣上身边看到过他。”
姬瑶花正开口欲言,却见旁边一个女捕快走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即便拱手说道:“林大哥,徐大哥,那边有事需要我处理。此处就交给二位了。”
林轩二人摆了摆手手表示并不在意,目送着姬瑶花的身影没于街上熙攘的人群。
“他们的动作都这般不避讳了吗。”林轩正眯着双眼考虑局势,却听得身边的徐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哼笑一声,林轩说道:“虽然不知圣上出宫在不在他们谋划中,但如今局势对他们如此有利,以安云山的个性,敢如此明目张胆,也就不足为奇了。”
徐峰挑眉看向林轩,说道:“你觉得安云山没他儿子难对付?”
指了指前面人潮聚集的接道,示意边走边说。
看着路口分发粮食的安家家仆,林轩笑道:“他们父子俩不同。”
似是对安家父子十分了解一般,林轩侃侃而谈道:“安云山一生,所做之事无有不成者,是以即使他再怎么自认为小心谨慎,也早就露出了无数破绽。”
“但安世耿不同,他从小就活在安云山的阴影下。所以他无比渴望证明自己,所作所为自然更加周密完美。日前同安世耿一战,更让我确定这一点。”
“所以相比来说,安世耿是个狡猾无比的狐狸,而安云山更像是一只雄踞山林的熊虎。”
说着,似是对眼前安家收买人心的手段颇感失望般,林轩撇了撇嘴。
继续说道:“狐狸或许能从围剿中苟且偷生,但古往今来,你可见过哪座山川是由熊虎掌管?”
“那安云山若是无人指点,迟早有一天,会败在他自己手里。而我们,现在就是要等。”
“等?”徐峰颇为疑惑地问道。
却见林轩嘴角勾起,点头看向他,“没错,就是等。等他自己忍不住跳出来,等他自寻死路那天。”
......
虽然表面上对安云山不屑一顾,但实际林轩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原因很简单,以安云山的武力与功法,对上他们这边的任一人,都将是毫无疑问的碾压。
怕是只有诸葛正我能坚持些许,遇上形式简单的对手固然值得高兴。但若是安云山直接莽上来,怕是还没到安云山自死之时,他们这面就要先有一番血雨腥风了。
“博大精深、包含天地......”反复咀嚼当日安世耿的话,林轩却越发觉得他所说功法的熟悉。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行。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赛沧溟。”
......
昔年初入师门,师傅便将两种功法交其选择。
林轩询问后才得知,其中一门乃是师傅自身修炼。而另一门,却是她的同门师兄修炼。
虽不明其中因果,但师傅却告诉他,那两门功法她都了如指掌,无论如何选择,她都可以指导林轩修炼。
粗略翻阅后,未做太多迟疑,林轩就选择了师傅所修炼的那门功法。
倒是让彼时刚收他为徒的师傅颇为诧异,看着师傅询问的眼神,当时只有八岁的林轩却是挺直腰板,昂首答道:“弟子虽不通武学,但也能看得出那本功法的怪异。”
“武学一道向来讲究循序渐进,这点父亲与义父都是交过弟子。可这功法上却是讲的如何剥夺他人内力,化为己用。”
“对于功法微末之人自然是大有裨益,但弟子不懂。天下万物生生相克,本就不是自身之物,纵使化为己用,又如何比得上自己数十年精修之功。”
“弟子如今才八岁,虽然功力低微,但我不相信等到十年、二十年后仍是今日模样。待到那时,这门功法对我便毫无用处。又怎能像师傅一般,用到宗师之境。”
他说完这话,却见对面的师傅脸上跃现回忆之色。也不敢打扰,便在一边安静打坐。
过得半晌,才又听到师傅清冷的声音响起,却并不似对他诉说,倒更像是呢喃低诉,“呵呵,连我八岁的徒儿都看得清,偏偏当年你贪图进境迅速,选了这门邪功。如今还落得这般......”
声音渐低,林轩也无法听清。
只是自那之后的八年间,他便只专心修炼师傅给予的另一门功法。直到十六岁时扬名天下。
而今,随着安世耿的提点,那部仅仅一面之缘的功法又出现在林轩脑海中。
拼命回忆着儿时的粗略一瞥,过得良久,林轩面露浅笑。
双眼缓缓睁开,“安云山,要是你用的真是那本功法的话。”
“......就等着去地府赎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