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日落,云卷云舒,转眼过了七天。
苏瑜本想让星儿趁早离开,免得被师兄们发现,但她一身道法却如泥石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要是将她驱逐,难保不会被师兄们发现,抱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态,只能让她继续藏身这里,心里每天都在祈祷千万不要被发现。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也许是乐游峰人丁实在单薄,这七日里也就大愚过来探望了他一次,还被他以修炼为由支走了,其他的师兄们倒是没有来过。
本来与星儿这样的美人同处一室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对苏瑜而言,却是一种痛苦,这七日,每一日他都感觉度日如年,好在并未被发现。
这七日里,两人同处一室,却几乎没有交流。苏瑜一直在修炼“太清玄元道”第一层法诀,而星儿也在不断尝试破解五行封印之术,虽同处一室,却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七日来,两人算是各有所获。星儿破去了些许封印之力,一身道行已恢复了二三,勉强可以自保。只是有一事令她不解,那夜那人明明已经将她重伤,却迟迟不见有人前来搜寻,好像这事根本没有发生一般,不过无人搜寻倒正合了她的意,正好给了她破解封印的时间,只是这封印之力实在难缠,七日来她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也只是堪堪恢复了三成道法。
苏瑜在这七日里不断将体内的灵气反复淬炼,去其槽粕,这番精炼下来,他发现存在在他体内的气流愈发的凝聚,精纯,只是有了前两次失败的教训后,他委实有些不放心不敢冒然再次尝试冲击任督二穴。
这一夜,月明星稀,风一吹,桃花林落英缤纷,只是如此美景却无人赏析,甚是可惜。
苏瑜席地而坐,再次运转熟悉不过的法诀,先是将气流在体内行了七个小周天,然后过子午,如此反复了数遍。本想停下修炼的他见体内的气流不断的向任督二穴涌去,似乎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苏瑜果断镇定心神,去掉杂念,将周身经脉的气流往任督二穴汇聚,正打算全力一搏。汇聚在任督二穴的气流疯狂的冲击会,阴,原本有些松动的穴,关隐隐有张开的迹象,只是几番撞击下来渐感后继乏力,苏瑜正感失望。“别停,继续吸收灵气。”却是星儿犹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瑜当下收敛心神再次运起法诀吸收天地灵气,星儿一只手掌放在苏瑜后背,一股热流从后背之上缓缓传遍全身,苏瑜顿觉吸收灵气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以往要花费些时间才能吸收的灵气却在须臾之间完成。
“将新吸收的灵气往任督二穴引导,快。”星儿急促道。苏瑜依言将灵气往任督引导,而原先有些乏力的气流在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后便再次对二穴发起冲击。
噼啪,突然从苏瑜体内传来细微的声响,在那一刻,苏瑜发现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样,气流疯了一样的在四肢百汇游走,生生不息,全身的疲惫竟一扫而空,反而精神更胜从前。
任督打开,奇脉贯通,真气川流不息,贯通周天,这几日废寝忘食的修炼总算没有白费,苏瑜轻吐一口气,欣喜不已。
苏瑜瞧见星儿瘫坐在地上,脸上冒着热汗,正大口的喘气,看上去虚脱不堪,充满感激道:“刚才谢谢你了。”
如果刚才不是星儿适时提醒,不是她伸出援手,只怕苏瑜想要打通任督二脉还需费一些时日。
“非我所愿。”星儿轻声道,眉宇之间透着深深的疲惫,柔弱了不少。
苏瑜当然知道她是在故意讽刺他,不知如何应答,只好干笑了几声。
喂,似是想起了什么,星儿沉吟了一会,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苏瑜刚冲破玄关,眼下心情正好,便答道:“在下刘瑜,姑娘有何话要说?”
“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眼力劲,我刚才为了帮你冲破大关,把这几日好不容易攒聚的力量都用完了。”
哦哦。苏瑜赶紧走上前去,想把星儿从地上拉起来,只是手伸到一半却不知该往何处放。
“真是没见过世面。”星儿有些好笑又有些无语,说着便把手伸了出去。苏瑜犹豫了一下,随即抓住了星儿的手,入手处一片温凉,随后用力一拉,想把她拉起来。
“呀,”却是星儿小声的*,“你有没有一点风度啊?你不会用另外一只手扶着我啊?”
苏瑜听她一说本想把手放下,可看见她一脸的虚弱,心似有不忍,便把另一只手放在星儿的肩上,一阵幽香从她身上传来,像是山上娇艳鲜花的味道。苏瑜定了定神目不斜视,把她搀扶起来慢慢的往床边走去。
经过刚才这小小的插曲,两人似乎有些不小的尴尬。
“修道之人我见过不少,和你这般不要命修炼的我倒是真没见过,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什么是修道吧,没想到才不到三个月你就已经在太阴之境有所小成了,倒是我小看你了。”星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对从小就修道的她来说,三个月在太阴境有所成就的人她见的多了,但类似苏瑜这般废寝忘食修炼的她却从未见过,而且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独*索的,没有外人指点,这一点就更让她惊讶了。
“你这般不要命的修炼为的是什么?”星儿看着苏瑜,她很想知道这个看上去像个文弱书生的他,为何修道如此刻苦。
“你这般不要命的来苍月为的又是什么?”苏瑜把话踢了回去。
你……星儿正待发作,转念一想,又顿住了,随即讥笑道:“还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正道人氏口口声声说的那般,斩妖除魔,匡扶正义,拯救天下苍生之类冠冕堂皇的话罢了。”
苏瑜听后冷哼一声,“邪魔歪道危害苍生身为修道之人自当竭尽全力斩妖除魔。”
“何谓正,何谓邪,你们口中说的就一定是正?我们便是邪?可笑之极。”星儿语带嘲讽,对正道人士分外不屑。
苏瑜自知再说下去,两人定要翻脸,眼下好不容易看上去“和睦相处”,他可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气氛,万一惹出了动静,两人都吃不了好,当下也不与她争辩,安静的站在一旁。
“二十年前,我娘亲那时怀有我的时候,得知我爹有危难,便带着我哥去寻找我爹,不料途中却遇到了天玄宗的黑鹫长老一群人,那群人不问缘由,知道我娘亲的身份后便下杀手,我哥拼尽全力才得以让我娘亲逃脱,自己却惨死在那群人刀下。之后我娘亲便一直精神恍惚,生下我后,一直认为是她害死了我哥,一直郁郁寡欢,就这样过了五六年也离世了。从我娘亲去世的那日起我爹一夜白发像是变了人一般,开始变得暴戾,多疑,在我记忆中,那十多年里,好像永远有学不完的东西,道法,奇术,权谋,每次只要稍稍有他不满意的地方,他便大声斥骂,不准我出门。我知道他一直放不下娘亲和哥哥的事,他想着复仇,而我生下来就带着仇恨,这就是我的命,他便一心要把我培养成才,我知道他的心思,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没有得到他任何一句的赞许和关心我都坚持了下来,因为我认为只要我做好了,有一天报了仇他就能回到从前。”星儿轻声道。
此时的她看上去竟分外的柔弱,眼神黯淡再无平日璀璨的星辉。
星儿自己也想不明白,这一段埋在心里好多年的话竟在一个仅仅只是见过两面而且还是自己最讨厌的正道人士面前说了出来。或许是她憋得太久了,只是想找个人倾述,或许是因为她看到了苏瑜的修炼方式和她小时候一样,或许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的原因。
星儿苦笑了一声,“那时候的我告诉自己,即使前方的路漆黑如墨,阴森恐怖,可只要我不放弃,一步一步走下去,即使最终等不到皓月光辉,哪怕只有几缕星光,我也心满意足,只是这条路越往下走,我越发现希望渺茫。”
苏瑜看着眼角蒙上水雾,却拼命忍住不让泪水掉下的星儿,他发现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女是那么的顽强。一想到自身,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同情。他想象不出来,这个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女子竟有如此坎坷的身世,这个总是喜欢以大人自居的女子竟背负着和他一样沉重的包袱,暗道一声,都是可怜人啊!
苏瑜瞧见她黯淡的眼神,便小心的斟酌措辞,道:“你们与天玄宗的恩怨我不清楚,只是你跑到苍月却是为何?”
瞧见苏瑜眼里的小心翼翼,星儿想了想也就不再隐瞒了,她知道只要有那位高人在,她是决计讨不到好的。
“天玄宗宗主玄天道法高深,一身修为早已在上清顶峰世所罕见,且天玄宗代代相传的天玄宝鉴更是收录了天下间一等一的道法以及奇术,试问天下,除了珈蓝寺的大般涅槃真经以及天空之城的大虚空术以外便只有揽月神诀能与之一战,珈蓝寺远在南海之滨,寺里不乏道行禅法高深之人,天空之城在天柱山上,戒备森严,还从未有人敢去那里偷盗“大虚空术”,以我的道行就更加不可能了,传言揽月神诀藏身苍月,之后又传出神诀被盗走,不管传言是否属实,我必须要来的,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可现在我知道,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听她说完,苏瑜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这毕竟是人家的恩怨,自己管不着,只是她的故事听起来感人,但偷盗东西这种行径却实在不可取,本想训斥一番,随即想到了玄天,他曾经也遣人来偷盗过神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犹豫了一瞬,柔声道:“世间千道万法,并未就只有《揽月神诀》能与《天玄宝鉴》一争高下,以后这种傻事就不要去做了。”
“嗯,”房间内传来柔弱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