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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实迎时雨 愁人血泪交相迸

次日一早,梅雨便想去翦彩堂找岫云商量,谁知岫云竟先来了,梅雨见她的脸色,似也是一夜没睡。

那岫云一脸苦闷地走进来,见到梅雨,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给她看。

“那书姐姐你可看完了?”

“岫云......”

“你怎么了?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哭了,看你这眼睛。”

“岫云,我昨晚无意看到些事,听到些话。”

岫云见她神色严肃,也不免紧张起来,不敢言语,听她往下说什么。

“我昨晚一时兴起,去玩荷亭走一遭,却不想听见了些话,幸而是我,要是别人听见,传出去了可如何是好。”

岫云听见这话,登时羞红了脸,紧张的汗珠子都下来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梅雨又道:“你俩说的其他话我也不必提,只是那小爷说的有一句不错,我到底是长辈,脸皮总不似你一个小姑娘那般薄,不如这就让王小爷去提亲,我去老爷跟前当这个媒人。”

岫云忽然把心松下来,眼泪一下子就溢了出来,急忙用衣袖拭泪,谁知那袖梢也搵不住啼痕,满脸的妆都花了。

岫云一向大大咧咧,性子倔强,甚少淌眼抹泪儿的,梅雨如今见她梨花带雨的,新啼痕间旧啼痕,倒真是温和多情,惹人怜爱。

“姐姐,我知道你有心意,可母亲若知道你在此事上一心帮我,恐怕会恼了你,到时你在母亲面前也不好做人,还是不要出面的好。”

梅雨也滑下了泪,后又笑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往日我是顾虑多了些,在此事上也不曾全力帮过你,但昨夜我就已想明,是铁了心要学那红娘的。”

岫云也红着脸笑道:“我从不知道还有你这个年纪的媒人。”

“那又怎样,那红娘只怕还没我这个年纪呢,更何况我也算是你名分上的庶母呢,做自己女儿的媒人有什么不行的。”

“傻子,真是不害臊,这也值得你一宿不睡得愁,我都不急你急哪门子。”

梅雨道:“刚才都是玩话,我帮你不仅是为了你和王少爷也的一片深情,更是是为我这一颗心,我是实在不忍看你日日泪水偷淹了。”

岫云胡乱抹着泪儿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辜负你这一片心。我告诉你,我思来想去,让你去老爷面前保媒说亲实在为难了你,此事假借你之口,让王启来说即可,也用不着你出面。只要王启兄弟去父亲面前携大雁和几样礼物提亲,假借你之口说此事,再骗父亲说王家大伯已在信中提及此事。”

“且不说王家老爷那话是你们自己编的,就算是真有这话,也得老爷太太同意了这门亲事,方有后话啊。”

“姐姐,我也知道此事希望渺茫,若是父母一意为之,并不是凭我们三人之力就可逆转,常言道‘姻缘非人力所为,乃是天意。’若是上天都不能应允此事,我也不得不认了。”

见梅雨低头不语,岫云又笑笑道:“兄弟已向她母亲和祖母写信挑明了此事,他母亲一向溺爱他,或许不日就会有回信的。”

梅雨何尝不明白,岫云那丫头生性倔强刚烈,婚姻大事若真是不可逆转,只怕那丫头半条命都要丢去。

......

过了几日,王启择月德合之日,敲开老爷书房的门。

他知道,他对岫云所用之心并不比岫云对他少半分。

他知道,若是劳伯飞燕各西东,只怕他不能久活。

他知道,父母从去年就开始为他操心婚姻之事,已打听了不少人家。

他不知道,若父母之命不可回转,他与岫云能不能效仿相如文君行事,他性子虽骄纵,但毕竟是大家之子,岫云更是知音识礼之人,又如何能做此不孝之举。

那日他心神慌乱,他只记得,老爷一副笑盈盈的面孔,对他说道:“既然王老爷也有此心,也是门好亲事,奈何妹夫前两日已寄来书信,说起了元鸿和岫云的事情,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就在信里说定了,妹夫不日就会派人上门提亲,如今信件已寄出,我岂有反悔之理?”

他记得老爷那如画的笑靥让他有一丝恐惧,“岫云那孩子是我惯坏了,定是她带着梅雨跟你们瞎闹,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这些不三不四的道理,如此看来不该任由孩子们厮混在一处,又生出事故来。”

他记得老爷漫不经心的说道:“南边老太太原是让你来这儿小住些日子,她老人家年事已高,久不见你只怕该思念的吃不下饭了,你在我们府里终不如在家里自在,恐怕也有种种拘束之处,过些日子齐儿要到南边去谈一桩生意,正好带你家去罢。”

他不敢如实告诉岫云,如今他已不能久留在府中。他明白:此时一旦离去,只怕佳期难逢,他真要做成那影儿里的情郎,怕再也做不成那连理木、并头莲,往后只剩下千般怨恨、万般哀愁......

玩荷亭中,岫云临风洒泪,王启长吁短叹。

“其实我早已想到父亲的心思,若论亲戚远近,汪王两家的关系不比汪赵两家亲近;二来姑父家里乃是官宦显贵之家,我却是是商家俗流之辈,父亲巴不得与那些官宦大家攀亲。你此去一遭,父亲查明了你我二人的心意,只怕更急着给我定亲了。”

“老爷他,老爷他已经想送我回去了。”

岫云流着泪冷笑道:“扯破了这层窗户纸,自然是不可挽回。”

“云儿姐姐,我此番回去,或许还能求求祖母,祖母她是第一个有心撮合你我之人,也是最疼爱我的,我回去哀求她,或许还能求她为我们保媒。”

岫云哭道:“可我父母主意已定,只怕等不到姨奶奶保媒,赵姑父家的媒人就要来提亲了。”说完,岫云流着泪跑去。

枫露阁中,不论梅雨劝慰何话,岫云只顾垂泪抽涕。

宝蓝递来真丝手帕,道:“如今老爷太太什么都知道了,你们更要避嫌,否则下人一旦生出闲话,只会让老爷太太更加恼怒。”

梅雨道:“是啊,只怕你们此后见面更加艰难了。”

岫云流泪道:“他已住不了几日,不见也好,见了也只不过是哭,再无什么缠绵情意可言了。”

梅雨急道:“若能让你早早断了念想,不见也不是坏事,可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又如何能断了念想啊。”

宝蓝道:“我倒有了个主意,翦彩堂人多眼杂,你们见面不方便,夜夜躲在院中相见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来我们这里相见,枫露阁可是府中最清净的所在了。”

梅雨道:“这倒可以,老爷大半年也不来一次,枫露阁地方又偏僻,一向也无人造访,你们不如就来此相见吧。你平时本就常来,让人看见也没什么的,只要让王少爷小心躲避些就是,不要让人看见他也来此地。”

岫云道:“姐姐,不不能再为此事劳烦姐姐了,枫露阁虽然忧僻,但万一被人发现有外男前来,可就不是我跟王启的事了,只怕到时连姐姐的清誉都不能保全。我从来就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府中小姐,王启兄弟也不是什么迂腐懦弱的秀才,与其日日夜夜牵肠挂肚、忘餐废寝,连带着你和宝蓝都不得安生,倒不如我们即可离开这里,效那文君相如之举,逃到无人知晓的去处,再不与汪家王家有半点联系。”

梅雨被她此话吓了一跳,惊骂道:“你又疯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便是那外头街上的市井小女子也没你这般的,即使你不在乎老爷太太数十年的养育之恩,可人家王少爷也是白发高堂具在,如何能比得那司马相如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你此话休要再提。”

“姐姐,我也知道这不过是一时气话,我与王启兄弟情意缠绵,可终比不过父母双亲这十八载的养育之恩深重,我若真的一走了之,父母在这城中也会被众人耻笑,我又如何能让父母陷入如此境地啊。”

黄昏时分,岫云独自一人往回走去,望着枫露阁外的荷花池中,菡萏即将落尽,香气消散,碧波间凉风已起,正是:“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