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飏随手拿了一本杂志，坐在电脑前一边看一边等楚蓁蓁，过了一小会儿，就又收到了她的信息。

明月：【夫子，资料就这些么？】

清风：【嗯，还不够？你这么快？】

明月：【嗯嗯，本来也快干了呢？】

秦亦飏总觉得这丫头是在忽悠自己，她头发那么长，哪里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干了的？

清风：【快入冬了，头发湿着容易感冒。】

明月：【真的吹干了。】

清风：【嗯？】

明月：【我今天没涂护发素，所以，就比较容易吹干。】

清风：【噢……】

明月：【夫子，你整理的信息是很庞大，可赵明诚和唐琬呢？】

清风：【你不是要陆游和李清照吗？】

明月：【可是，我比较在意的是，他们的感情生活。】

秦亦飏正好有些口渴，就低头饮了口桂花茶，看了屏幕上的字，又差点被呛到。

清风：【……】

明月：【怎么？】

清风：【你们老师要知道，你更关注这些名人的感情生活，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明月：【大概会吧！不过……】

清风：【什么？】

明月：【气死他才好！】

这一下秦亦飏更内伤了，左思右想，也没发觉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让她记恨成这样，巴不得把他气死？收敛了很久，他才控制住，好好质问她的感觉。

清风：【你老师得罪你了？】

明月：【不算是吧！】

清风：【那你还这么恶毒，要气死他不可？】

明月：【我就随口说说嘛，哪里就真的要把他气死？不过，要是能气气他，也是好的。】

清风：【还说他没得罪你？】

明月：【谁让他奴役我？】

清风：【愿闻其详。】

明月：【判卷子，还让我查资料。】

秦亦飏看着她这些抱怨的话，就像是小孩子抱怨老师留的家庭作业留多了一样。说来，自己还真是喜欢上个小姑娘，比自己小五岁的姑娘……所以，就当是哄孩子吧！

清风：【那他是有些坏。】

明月：【／偷笑】

清风：【赵明诚的文学造诣并不高，所以，我只知道他是李清照的丈夫，其他的，一概不知！】

明月：【知道这个就够了，唐婉，你总知道吧？】

清风：【她似乎是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又具才华的女人。】

明月：【赞同。】

清风：【嗯。】

明月：【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清风：【这词太过悲凉。】

明月：【是吧！想来当时唐琬独自游沈园，见到了陆游题在墙壁上的《钗头凤》，心情应该难受到了极点，所以才写下这首。】

清风：【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明月：【就是这首。】

清风：【这词不只文采好，字里行间更是情深意重，陆游和唐琬倒也琴瑟相合，甚是般配的一对。】

明月：【可惜唐琬的命运就像她写的“病魂常似秋千索”，最终因为思念陆游，病故了。】

秦亦飏知道她最喜欢的文人就有陆游，这时见这个话题沉重，怕她心里不痛快，就转了话锋。

清风：【“亘古男儿一放翁” 他的一生，足以让很多人羡慕。】

明月：【是，八十五岁，在那个年代算是高寿，更何况他还功成名就、诗词篇章、金戈铁马、美人春梦……】

清风：【活到这般，该是不负此生。】

明月：【哼！知道就是。】

清风：【什么？】

明月：【陆游是个负心汉！】

清风：【此话怎讲？】

明月：【他喜欢的人历史上有名的就有三个。】

清风：【汗……这个你都知道……】

明月：【当然。】

清风：【那你还喜欢他？】

明月：【我可没说我喜欢他，我只不过是喜欢他的诗词。】

清风：【噢……】

明月：【那你喜欢他什么？】

秦亦飏觉得这个问题甚是严重，自己如果不谨慎着回答，她很有可能就会莫名其妙的生气，然后倒霉的自然还是他。

清风：【我只是觉得他的人生张力十足，可圈可点，还有就是他的词写得确实很好……】

明月：【他的词有那么多都是写唐琬的，不知道在他们分开的日子里，他是否真的快乐。】

清风：【这个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明月：【其实，还有一个人的词，是我记忆犹新的。】

清风：【谁的？】

明月：【苏轼。】

清风：【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明月：【对，是这首，读了会让人身临其境，体验到他的悲痛，文采和感情都是最好的。】

清风：【不知苏东坡靠这首词，笼络了多少女儿心？】

明月：【应该是很多吧！看了这词的人，大概没有不感叹他的深情。】

小姑娘还喜欢有才情的，秦亦飏勾了勾唇角，眼眸中带着些许狡黠之意，修长的手指飞快敲击键盘，随手拈了首诗出来。

清风：【床前明月光，姑娘睡得香。举头望明月，冻了一身霜。】

明月：【夫子……】

清风：【嗯？】

明月：【李太白要被你气死了！】

清风：【李太白会不会被气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楚姑娘好像快了……】

明月：【你知道你还这么写？】

清风：【不是你喜欢会写诗的吗？我这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网络那头的楚蓁蓁看着屏幕上的字，心跳得飞快，她想问问他，他能那么轻易的说喜欢，是喜欢她什么？

言谈？还是朋友一样的喜欢？把手放在键盘上，努力了几次，才缓慢的打出一行字。

明月：【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清风：【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明月：【你喜欢……楚姑娘么？】

清风：【喜欢。】

楚蓁蓁忽然特别想问问他，他愿不愿意为了她回国？可是，何必呢？爱情经过时间磨砺之后，就会渐渐褪色，而理想的缺失，却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难道一时的欢愉，要用一生的后悔做代价吗？况且，他们没见过面，她不知他能喜欢她多久。

就像当初叶北辰，她那么那么喜欢的人，结果，不是一样为了理想，随意地将她抛下了么？

如果一个人真的爱另一个人，那一定不会让她漫无目的等，青梅竹马的爱情，她都不能相信了，还有什么，可以让她相信，这份没有希望的喜欢？

最终，她沉默了，什么都没说。

秦亦飏一直能感受到她的忧虑，只是找不到症结，所以，也没法帮她排忧。他不知，她是不够喜欢他，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清风：【傻姑娘，人和人之间的喜欢有很多种，我喜欢和你聊天，所以，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楚蓁蓁低头，想到的就是，她这种摇摆不定的性子，根本就不值得他喜欢。所以，这个结果应该是意料之中，她不应该贪恋太多。

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没结果，她为什么总是不甘心？总是想要那么多？

明月：【我没有心理负担，因为我有男朋友，所以，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秦亦飏把她说的话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明白了她的重点。男朋友？是谁？赵墨轩？不对……

明月：【他去参军了，我一直在等他回来。】

清风：【能让你等的人，一定很优秀。】

明月：【与他是否优秀无关，我只是习惯了，等他。】

有什么在秦亦飏脑海里炸开，他不知道接下来他们聊了什么，只知道他的头是麻木的，里面闪烁的唯一场景，就是她低头浅莞的模样。

下线后，他木然坐着，许久之后，失了理智般的穿衣下楼，大步流星地赶到了女生寝室楼门前。

她就在楼上，离他很近很近，不再是怎么都无法触及的距离，可他却觉得他们越来越远了。

寝室的灯忽然熄灭，眼前明明灭灭的灯火消失，只余一片漆黑。原来，真的迟了，迟到的相遇，注定了，他与她无缘了吗？

脑海里都是她的样子，从初见，到她递给他的那张写着名字的纸条，再到他们一起吃的那餐饭，她接过传单时温柔的侧脸……

也是，那么美好的一个女孩子，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他又凭什么认为，她会喜欢上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楚蓁蓁，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你的身边，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

现实中刚刚经历的一切，仿若梦境，他无力的往回走，寂静的校园里，未眠的似乎只有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