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练书法要差一些，楚蓁蓁对自己要求不高，写字也完全是因为喜欢。因为不给自己压力，所以，她的小楷写得还算不错。

《颂证道歌·证道歌》

貌悴骨刚人不顾，唯驾一乘称广度。

谁人肯上此莲舟，独畅清风明月赋。

楚蓁蓁落笔，侧头细看，自己平时不怎么喜欢这诗文，今日怎么会突然写了这个？

想不通就把写完纸张放到一旁，又写了首新词。

《燕归梁·双燕归飞绕画堂》

双燕归飞绕画堂，似留恋虹梁。清风明月好时光，更何况、绮筵张。云衫侍女，频倾寿酒，加意动笙簧。人人心在玉炉香，庆佳会、祝延长。

晏殊的这首她也不是特别喜欢，却是不知不觉中写下来的，仿佛毛笔有了自己的生命，不受她控制。

楚蓁蓁只好把自己写完的东西看了一遍，发现这两首诗文有个共同点，都有清风明月。

她发现自己若是继续写下去，还是绕不开清风明月，看来真是入魔了……

认命的放下毛笔，低垂了头，长长的睫毛像是翩跹的蝶，在她如玉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暗影。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纤细的雪颈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安静得有些惹人心疼。

这一晚，十分嗨皮的室友们姗姗迟归，回来后躺在床上也是睡不着，七嘴八舌的讲八卦。

本来不想加入她们闲聊的楚蓁蓁，就只能上床装睡。奈何闭着眼睛许久还是丝毫没有睡意，索性就起身看书。

这时候太深奥或是太诗情画意的，她都看不下去，就只能看些杂志打发时间。

而多数杂志都属于心灵鸡汤，起初看着还会觉得比较有深意，习惯后也就觉得稀松平常。

这时候她忽然特别想他，因为，这两年多来，每当她觉得无聊，有心事或是睡不着的时候，就会和他说话。他总是幽默风趣又妙语连珠，轻轻松松的几句话，就能让她的心情瞬间阴转晴。

不可以再想他了，楚蓁蓁这样告诉自己。

夜深人静，兴奋到半夜的其他人都睡着了，只有楚蓁蓁书桌上的台灯亮了整整一夜……

————

明月：【抱歉！有些话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想多了，我们只是网友，仅此而已。】

明月：【打开好友查找，会有无数个像你一样的人，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秦亦飏静静地看着屏幕，一向聪慧的他，却是把她的话反复看了几遍，才看明白其中的意思。

网友？无数个一样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秦亦飏过滤着她话中的信息，胸口忽然不受控制的隐隐作痛，就连呼吸也为之一滞……

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这样聊天已经两年多了，他了解她，她不是这样冷漠的女孩子。

是他刚刚的话吓到她了么？可那是他的心里话，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她了，他没想以后一定会怎样，只是想把自己心里的感觉告诉她。

他想，如果她和他有一样的感觉，那他们就一定会有相同的默契。

出乎他预料的是，她竟然删了好友。

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条件反射的去申请加她，结果遭到了拒绝，他对她说的话，也被毫无情感的抹杀。

秦亦飏自小的成长环境就很优越，饱读诗书，家教严格，举止得体，加之外形生得极出色，想要和他亲近的女孩子一向很多。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避他如蛇蝎的，所以，整体意识里还没有自己这么可怕的感觉。现下看来，她好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

被人拒绝得这么彻底，是秦亦飏还算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第一次遇到。

一直到很多年后，他静下心来回忆往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很多个第一次，都是这个乳名唤作明月的女孩儿带给他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心底最初的那种触动，是她带给他的，所以才造就了那么刻骨铭心的情感。

这时秦亦飏只是疲倦的，用修长的手指轻揉眉心，觉得很无力。

第一次发觉她在自己心里，是特别存在的时候，是她有一次闹脾气。

那时他们聊天还不算太久，也就几个月左右的样子。那天他很忙，替教授做了一天一夜的实验，回来想要休息，却看到她的留言。

其实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他却不忍心等到睡醒再回复她，他怕她等，因为，他知道等人的滋味不好。

可他太疲倦了，回复得断断续续，还有些不太走心。她可能就有些不开心，话语里带着些小女儿家的情绪，别别扭扭的。

说来现在的女孩子，多数不是公主病，就是女汉子。他对任性骄纵的女子，素来不大喜欢，虽不会当面表现出反感，却也是不怎么理会的。

而明月有时给他的感觉，就会比骄纵少一点，又比任性多一点。可他却丝毫不反感，甚至还觉得书香气那么浓厚的她，这样更明艳鲜活些。

清风：【你今天给我的感觉很负面。】

明月：【是么？】

清风：【嗯……】

明月：【那你大可不必被我的负面沾染。】

秦亦飏蹙眉，觉得这小姑娘说话好冲，好像要吵架的样子。他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对于哄女孩子，他还真的不会，就只好发了个疑问的表情过去。

清风：【／疑问】

明月：【你性格温和，说话又很有分寸，对不喜欢的也不直言。】

清风：【嗯？】

明月：【我说……你觉得我负面可以不要理我。】

他当时心一惊，瞬间睡意全无，觉得这小丫头是真有些生气了。

清风：【我……惹你不开心了？】

明月：【没有，我去睡了。】

清风：【不许，闹脾气睡觉会长皱纹……】

明月：【不用你管，以后我怎样都不用你管！】

她说完这句话就下了线，当时秦亦飏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把聊天记录看了一遍。

他发现自从他说到负面，她就生气了，看着自己那句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一阵懊恼。

他的意思是她今天的情绪不好，有些负面，而她，可能理解成，他说她给他的感觉很负面了。

怎么这般任性？都不给他个机会解释，她这样气着能睡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