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叹了口气,对秋元道:“元子,等到回家,这二两银子是必定要归公的。但是这点铜钱,你谁也不能告诉,明白吗?”她伸开拳头,仔细拨拉着数了数,一共有十二枚,在乡下,十二枚铜钱就不算是个小数目了,可以买五六斤米或者一斤盐或两斤猪肉,算是一笔小财。
“为什么?”秋元疑惑看着秋香,却听姐姐道:“你也知道,大伯二伯对咱们家如何?这点钱留在我手里,将来一旦没有本子了,就可以偷偷给你买两本,明白吗?”
秋元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小声道:“我知道了,大伯二伯家都有私房,娘老抱怨说祖母偏心,祖母确实偏爱他们多一些。姐姐说的对,这钱就应该咱们自己留着,你放心,我对谁也不说,只是……连爹娘也不告诉吗?”
“不告诉,爹爹老实,知道了定然要骂咱们,然后还要把钱交给祖母。娘虽然能守着秘密,可一旦露馅儿,她在祖母面前不好交代,不如我们小孩子容易混赖过。”
秋元点头道:“姐姐说得对,那这钱咱们谁也不说。”
“嗯,你若是有为难处需要用钱,就来和姐姐说,现在你这一份先放在我这里。”秋香循循善诱着,却见秋元头摇得拨浪鼓也似,端正着一张小脸道:“蛇是姐姐打死,这钱就该是姐姐的。”
“咱们姐弟间,还分什么彼此?”秋香笑着摸摸小家伙的头,心中十分欣慰:这么小的孩子,又是穷惯了,竟然能抵挡得住金钱诱惑,道理分明,嗯,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了,秋明和吴氏穿了衣服正要出去找他们俩,见两人回来,这才松了口气,刚抱怨了两句,就见周氏和方氏也从上房堂屋中出来,方氏便没好气抱怨道:“三丫头,你都多大了?还不懂事,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儿,家里到现在晚饭都没吃,老太太立逼着我们都去找,看看,就因为你们两个,便搅得家里不得安宁。”
“二伯母,我们是因为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不是不懂事。”
秋元看不得姐姐受委屈,连忙出声维护,却听方氏冷笑道:“哟呵!多大点的人?就路上遇到点事情耽搁了,你以为你们是谁?毛还没长齐呢……”
“二嫂,您说话别这么难听,孩子小,说话口无遮拦也是有的,要都这么挑起来,日子还过不过了?”吴氏恼怒看着方氏,却见她生气嚷道:“这就听不得了?不说你们家两个孩子给大人们添了多少麻烦,说两句怎么了?既然不想听这话,以后就少惹祸。”
“这就叫惹祸了?敢问二嫂,两个孩子惹了什么祸?是招了贼来家还是偷抢东西了?不过小孩子贪玩,回来的晚了些,今日若是杨儿和月丫头甜丫头回来晚了,我们也会出去找,且保准没有这些抱怨。”秋杨和秋月秋甜就是二房的儿女,所以吴氏才会这么说。
那方氏最是个牙尖嘴利的,闻言哪肯甘休,却忽然听上房里传出冯氏中气十足的声音:“吵什么吵?一件小事罢了,你们也要吵得四邻皆知?”
于是三个妯娌不敢再说话,都低着头去了上房,吴氏和周氏方氏将饭菜放到锅里热着,秋香和秋元在堂屋中默默卸下身上筐子,吴氏便高兴道:“竟然捡了这许多野菜?太好了,除了现吃,还可以挑些晒干,留着冬天用。”
话音落,就听方氏又在一旁道:“怎么还有这么些蘑菇?月丫头说你们去林子里捡蘑菇了,就捡了这些?你看看那都是什么颜色?能吃吗?不怕毒死?真是不懂事。”
秋香淡淡道:“我病的糊里糊涂时,清清楚楚记着有人告诉了我许多事情,看见这些蘑菇,就知道可以吃,还有一些颜色好看的,但我知道那个肯定有毒,所以就没有带回来。二伯母也不用生气,你觉着这些蘑菇不能吃,我就带回家,晒干了自己吃。”
“都是大锅饭,你还想给自己开小灶不成?”方氏冷哼一声,吴氏也觉着女儿这回有些鲁莽了,怎么能把病里的事情当真呢?只是周氏方氏面前,她不愿意落女儿的面子,所以便不发一言。
秋香也不理会方氏,而是来到里屋,秋月等人都在,秋甜便走上前不好意思道:“三姐,我还以为你和三弟回来了,谁想到你们没回来,早知道我就在林子外喊一声了。”
秋香笑道:“没什么,今儿在林子里收获不小,打死了一条蛇,原想着带回来炖了……”
不等说完,就听秋芳惊叫道:“什么?竟然打死了一条蛇?我的天啊,秋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那是蛇啊,你刚刚说什么?带回来炖了?那是蛇,你以为是兔子野鸡吗?炖了给谁吃?”
话音落,就见冯氏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大呼小叫像什么话?再说蛇怎么了?今年粮食这么紧,咱们家猪肯定长不壮,能有点贴补也好,别说蛇了,灾年有老鼠爬虫吃也是好的。”
冯氏经历过大灾难,看过饿殍千里的景象,若不是丈夫,她自己只怕也早就饿死了,所以对这方面的事宽容性很高,秋香料的没错,在这方面,祖母和她是有共同语言的。
秋芳秋月见祖母发话,不敢再说什么,秋芳就咕哝道:“反正我是不吃的,宁可喝稀饭。”
那边堂屋里也炸了锅,周氏方氏吴氏听说有蛇,吓得叽哇乱叫,秋元连忙跑出去,告诉她们没有蛇,三个妇人这才放心,方氏便进屋训斥秋香道:“香丫头自从痊愈,这是怎么了?说话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就说嘛,你哪里能打得死蛇?还吃蛇肉,老太太,您还顺着她说,看看她这性子,再这样下去怎么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