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琳娜听到长老喝破自己的行藏，自知此番出去必是九死一生，正想放手一搏，却见一道刺眼的闪光在大厅内骤然亮起，顿时只觉白茫茫一片，目不能视。只得先双手护住前方，慢慢向通风管道内部退去。

奇怪的是，她并未感到有恶魔向她这个方向扑来，反而在大厅内响起了魔法施展特有的能量爆破声，塞琳娜能感到有两股强大的魔力同时激发了。她静静等到眼睛恢复过来，又向出口爬去，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名跟夏洛特差不多年龄的男生静静地站在大厅的另一边，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面部轮廓分明，正双唇紧闭，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长老与梦魇，而那两队恶魔，竟然在短短的十几秒钟内全部消失了。

“啪啪啪。”长老竟然对着那个男生鼓起掌来。

“了不起，年轻人，如果不是我瞬发了能量屏障，刚才就和那两队废物一样从人间蒸发了。”长老缓缓摘下了兜帽，显露出一头白发，由于塞琳娜在他背后，看不到他的长相。

塞琳娜见多识广，立刻认出了这个魔法的真面目：“看来是光暗系的圣光审判，可这小子恐怕二十岁都不到，应该是只是个见习法师而已，怎么会那么轻松的施放这种高级魔法，而且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负担，显然还没出尽全力。”

“莫里斯·摩尔是不是死在你们手上？” 男生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

长老没有回答，梦魇倒是恍然大悟：“嘿嘿嘿，原来你是三年前那个魔法师的家人吗？真遗憾，那个老头确实是被我杀死的。”

一道闪光瞬间穿透了梦魇的身体，连塞琳娜都没有看清那名男生的施法动作，不过更令她惊奇的是梦魇竟然躲过了这闪电般的一击，闪光击中的只是他的残影，他的本体已经移动到了旁边。

“你这低贱的…”梦魇正要发作，一旁的长老叫住了他。

长老冷笑道：“年轻人，看来你很自信啊，不错，我这把老骨头很久没有动过了，正好陪你玩玩，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跟前校长摩尔又是什么关系？”

男生一点也不怯场，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答道：“我叫乔纳森·乔布斯，摩尔是我的外公

。”

“原来如此，”长老缓缓走向乔纳森的方向：“怪不得你这么强大的魔法师会来这所高中体验生活，看来是为了调查你外公的死因吧，我这位无能的下属还真会替我找麻烦啊。”

梦魇在一旁听了这话立时感到背后发凉，他在恶魔中也算是地位较高，可在这位长老面前却毫无尊严，纵然内心极度不甘，可实力的差距摆在那里，不得不曲意逢迎。如今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个乔纳森扰乱了计划，他事后受到惩罚总归免不了的，幸好长老马上就会收拾掉他，至少能替自己出口恶气。

赛琳娜虽然不如梦魇知道的多，可她认出了长老手上的魔眼兄弟会戒指，魔眼兄弟会在帝国成立之前曾权倾一时，连魔都都在它的控制之下，虽然如今势力衰微，被帝国列为非法组织，不得不转为地下活动，可当年的余威尚在，据传现在的兄弟会由五位长老管理，每一位都有着不逊于金袍大法师的实力，这让她为眼前这个叫乔纳森的男生捏把汗，不过她的目的毕竟是救出夏洛特，要是乔纳森侥幸占了上风，她倒不介意出手帮他一把，可若是乔纳森不敌，她可没心思为了救这个鲁莽的家伙暴露自己。

乔纳森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对面通风管道的方向，心里默默祈祷：“夏洛特，希望你能顺利逃出去，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闪光再次亮起，将大厅内的一切都掩盖在一片白色当中…

…

夜幕下的校园，林荫道两旁的树木随着微风发出沙沙的轻响，远处雕像的红光时而照亮一小片黑暗，有时空无一人，有时则能看到巡逻的恶魔庞大的身影。此时距离午夜还有两个小时不到，一只上空经过的恶魔降落下来，他用鼻子嗅了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缓缓升空。

等到恶魔飞远之后，离它刚才停留的地方不远处，传出了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马克，”莉莉的声音凭空响起：“你的脚步声太重了，要不是事先用塞勒姆的药剂掩盖了气味，你刚才就暴露了。”

“好的，我会小心的。”这次是马克的声音。

他此刻全身*地走在林荫道上，尽管明知开了隐身斗篷，没人能看见，可还是用双手护住下身，一扭一扭地向前行进着，姿势极不自然，内心早把莉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变态的老巫婆，我插*全家的圈圈，说什么让我好好走路，你他妈在屁股里塞那么大个扎古走走看，哎哟好痛，那三个混球还做得有棱有角，明显是故意整我。这狗日的魔法帝国究竟是怎么回事，为啥随便什么道具都要往屁股里塞，上次那什么菊花残也是，真他妈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马克是后来才知道，那三个一年级学生制作的傀儡，主要是用来向他持续供给乏力，由于他必须在赤身裸体的状态下才能保持隐性，所以原本应该带在身上的傀儡不得不走了后门，虽然他很想拒绝，可是在莉莉的淫威之下，最后还是献出了宝贵的第一次，这让他万分后悔，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为了夏洛特用上菊花残呢。

莉莉在自己的斗篷上做了很小的记号，让马克能够在后面跟着，二人在隐身状态下走走停停，不久就来到了大礼堂附近，两只恶魔站在大门口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紧张。

马克见那个记号停在了一处墙角不动，低声问道：“老师，怎么不走了？”

莉莉也压低声音回应：“有些奇怪，恶魔的数量少了很多，而且我还感应到战斗后的残余的魔法。”

“难道克莱文老师提前行动了？”马克猜测道。

莉莉想了想：“不会，我们约好十一点的时候他去大礼堂后面吸引恶魔的注意，即便提前行动也不会在这里发生战斗，一定是除我们之外还有人想要救出学生。”

马克听了兴奋起来：“那就是有援军咯，是不是我就不用像计划那样…”

“不行，”莉莉打断了马克：“照原计划行动，不管是不是援军，看情形他们也失败了，否则大礼堂外面不会这么平静。你安静点，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克莱文老师的信号。”

“好吧。”马克那张隐形的脸又垮了下来，习惯性地揉了揉屁股，说实话他还真不想施展最后学到的那个高级魔法，之前小范围的尝试就让他痛得晕死过去好几回了。

十一点还差一刻钟，门口那两个恶魔忽然不再看守大门，而是警惕地退入了大礼堂，同时不断有恶魔从四周飞进大礼堂，再也没有出来。

马克数了一下，起码有接近50只恶魔聚集到里面，这还没有算上大礼堂本来盘踞的数目，他暗自盘算着：“就算里面还有50个，那加起来不得快100了，也就是说即便克莱文老师吸引一半过去，我们还是得面对50个左右，再加上之前那个很厉害的梦魇，乖乖，这行动简直就是自杀。”

莉莉观察了一会，忽道：“不行，不能等下去了，里面一定发生了变化，你跟我一起潜进去，还有，大礼堂里面太亮了，我会把隐形斗篷上的记号擦掉，你只能靠我发的暗号跟上，明白吗。”

不等马克回答，只见一串银色的文字一闪而过，她已经施法将提前行动的讯息发给了另一边的克莱文。

马克本想拒绝，可一转眼就发现莉莉的记号已然消失，又看了看黑压压的四周，只好无奈地向大礼堂摸过去。刚进大门口，他就吃了一惊，地面上坑坑洼洼，满是大坑，仿佛被轰炸过一般。

马克暗道：“竟然打的这么厉害，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侧方的墙壁传来几次敲击声，马克知道是莉莉在发暗号，小心绕过地上的大坑走了过去，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施展了隐身斗篷，莉莉却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方位，而且连自己的动作似乎也能知道。

莉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恶魔看来全都到内部去了，我们要加快速度，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马克心里一跳：“不好的预感，夏洛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莉莉的声音已经在远处。

马克想到夏洛特的安危，也打起精神追了上去。一开始马克还能靠着莉莉的暗号勉强判断她的方位，可是在一个环形的展示厅绕了一圈后，他就一下没了方向。

“老师，”马克轻呼：“杰克逊老师，你在吗？”

展示厅内摆放着学校历年举办活动遗留下来的展品，有雕像、绘画、还有一些似乎是戏剧道具，只不过都是些马克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或是展翅欲飞的巨龙、又或是形象狰狞的人形鬼怪，甚至还有与恶魔有些相相像的蝠翼生物，在厅内昏暗的光线下向地面投出一个个似是而非的鬼影，显得诡异阴森。

马克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处于隐身状态，可被这些东西盯着还是感到很不自在，不敢再呼叫莉莉，便凭着直觉随便找了一个通道走了下去。可走着走着马克就发觉有些不对，原本还算整洁的通道，随着不断深入，墙上和地面逐渐多了血迹，一开始只是飞溅的血滴，接着开始出现大滩的血污、模糊的血手印、道道的血痕。马克越走越是心惊，本想掉头出去，可背后的阵阵寒意让他有种错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在尾随着他，就等他回过头的那一瞬间扑上来撕破他的喉咙。他就像无数恐怖片中的倒霉配角一样，明明预感前方就是自己的葬身之所，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向飞蛾一般扑向死亡的火焰。

在穿过一扇敞开的大门后，答案终于揭晓了，马克眼前出现了一幅让他终身难忘的情景。在他身旁，有一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只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已经没有了身体，连头颅也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空空如也；向前几步远，一段被*的躯干孤零零地躺着，胸口绽开的肋骨像是一血色的花朵，里面同样也被掏地干干净净；随着马克的目光向前延伸，一个个比这些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残忍场面像山一样迎面压来，这个不过二三十米见方的小厅，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地板、墙壁、天花板、座椅全部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炫耀似的向他展示着恶魔们的杰作。马克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紧接着就扑倒在地呕吐了起来，就算是他这样久经恐怖片考验的无神论者，也有一瞬间期待着世界上有神明来拯救这些不幸的灵魂。

“这里是小型音乐厅，”莉莉平静的声音出现在马克身后：“可那些恶魔似乎更喜欢把这里当做厨房。”

“为…为什么？”马克的头紧紧贴在地面上，不敢再看这一幕幕惨剧：“恶魔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为了灵魂，”莉莉的声音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与三大地狱的魔鬼不同，游荡于各个宇宙中的恶魔相信直接吞噬肉体的方式可以让灵魂的波动达到极致，由此获得的灵魂也更为强大。”

马克回过头看着莉莉的方向，像是发泄一般喷出一个个问题：“灵魂究竟是什么？魔鬼也好，恶魔也是，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找些别的东西来替代呢？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为什么？”

悠长的叹息过后，莉莉没有回答马克的问题：“走吧，马克，总有一天你明白的，现在还是继续我们的任务吧，过去无法改变，但是我们能够争取未来，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马克默默起身，向着外面走去，一滴眼泪在半空中凝结，滴落到地板的一滩血迹当中。

两人离开了通往小型音乐厅的走道，穿过了展示厅后方，来到了正厅前，正厅的入口设有一道白色的大门，左右可容五六人同时通过，最上方有两人多高，大门上装饰着做工精致的浮雕，边缘则用大理石雕刻构成一个拱形的门框，整体上肃穆中又带着些艺术气息，可惜两只形象怪诞的恶魔在大门两旁一站，顿时破坏了设计师的苦心。

莉莉在马克旁边耳语道：“待会儿我先去对付左边那个，你绕道右边那个身后，我得手以后你也立即下手，别让他们有时间发出警报，明白了吗？”

“我？什么？”马克有点心不在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血腥一幕中。

莉莉以为马克是害怕了，低声道：“马克，拿出勇气，你在毕业考试的实战中我从头看到了尾，虽然你的胜利确实有运气的成分，但你的临场应变和反应速度都很出色，你比你自认为的要强，自信些。”

“勇气？”马克不禁想起，那个啰嗦的地狱王子尤里也曾这么对他说过，貌似最近碰到的家伙，包括魔祖那个老流氓在内，不知为什么都很看好他，难道真的有主角光环这种说法？还是说作者终于良心发现，不再隔三差五玩虐主的把戏了？

“切，管他咧，干死这帮狗杂种。”在莉莉的鼓励下，马克终于恢复了正常，熊熊地怒火灼烧着他的内心，急切的要找一个出口宣泄出来。

马克靠着墙壁悄悄向右侧的恶魔挪动过去，这时他才意识到，曾经只有虚构的游戏角色才会的“疾风步”、“潜行”这类技能居然被自己掌握了，虽然代价是事后肉体的崩坏，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是在地球，这么牛逼得能力那些富二代们就算倾家荡产也买不到吧。

“草泥马，”马克盯着眼前那个毫无知觉的恶魔：“就拿你这畜牲祭旗。”

他成功地绕到了那个恶魔身后，紧张地等待着那一击必杀的瞬间。

“等等，”马克忽然想到一件关键的事情：“用什么方式刺杀我还没想好呢，慢着，等我…”

马克正在慌张之际，莉莉的那边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她负责的怪物胸前出现了一个大洞，瞪着眼睛向前扑倒在地。眼看马克这边的恶魔就要大声呼叫，千钧一发间，马克本能地使出了化木为剑魔法，准确地将自己的变为木剑的右手刺入恶魔柔软的下颚，让他的嘴被牢牢钉住，无法发声。

然而，木质的短剑毕竟硬度不足，无法刺穿恶魔的上颚的骨头，没有达到致命的效果，反而让恶魔摸准了马克的方位，一把就将他的脖子捏住。马克只觉一股巨力在自己的颈部猛然收缩，死亡的感觉迅速占据了全身，生死一线之间，又是一道闪光划过，马克便随着恶魔的身体一起倒了下去，脖子上的压力也渐渐退去。靠着马克的牵制，莉莉终于腾出手来干掉了另一个恶魔。

马克满脸厌恶地拨开恶魔的手，趴在地上干呕了几下，才从窒息的后遗症中恢复过来。

“干得不错。”莉莉破天荒地头一次称赞马克。

“呵呵，咳咳，马马虎虎。”马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莉莉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语气：“好了，现在你跟我一起使用用透视之眼观察正厅里的情形，等一会我们一起冲进去，按原来的计划，我会显形吸引恶魔的注意，你就趁乱绕到那个梦魇身后，发动那个高级魔法，清楚了吗？”

“没问题！”自从干掉那个恶魔以后，马克此刻信心爆棚。

马克迫不及待地开始施展透视之眼，这可是他的得意技能，学的时候也是十二分的专心，至少打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没这么努力学过一件事情，理由嘛，当然跟那个伦纳德大法师是一样正儿八经而不带一丝邪恶目的的。

“老师，”马克有些窘迫：“我好像法力不够了。”

莉莉似乎早有预料：“没关系，那个傀儡就是为此准备的，这个教学傀儡牺牲了其它功能以增强它的魔法存储量，存储了大约200点法力值，足够你完成任务了。”

马克下意识地摸了摸屁股：“这个…应该怎么用呢？”

“很简单，”莉莉就像上课一样解释道：“我特意让杰瑞他们把傀儡做成了压力感应型，只要施加一定的压力就能源源不断释出法力。”

马克迟疑道：“呃，也就是说…”

莉莉：“时间紧迫，如果你做不到，那我就来帮你。”

马克一想到莉莉的霹雳手段要施加到自己的后门上，顿时觉得菊花一紧，随着一阵剧痛，一股法力也从后面开始充盈身体。

“没事了，哎哟，已经完成了。”马克表情痛苦地揉着屁股。

莉莉点头道：“嗯，想做还是能做到的，好了，开始吧。”

马克将法力按照莉莉之前教导的方式迅速凝结在双眼之上，眼前的白色大门开始慢慢变得虚化，大门后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些事物，随着法力不断增强，事物变得越来越清晰。马克最先辨认出的是笼罩在整个正厅上空的一个巨大魔法阵，法阵像是镶嵌在正厅的穹顶之上，无数光点正不断向着魔法阵汇聚，法阵也变得越来越明亮，而那些光点的来源，则是下放数百名躺着的学生，学生周围的恶魔围城一圈，全部单膝跪地，似乎在默念什么。再往里深入一点的地方，马克发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就是之前在精神世界里见过的梦魇，而另一个，正是他这几天一直在担心的夏洛特，只是夏洛特此时身体悬浮在半空，四肢无力地下垂，似乎是被什么魔法给禁锢住了，而他们身旁，还有一个身材矮小，面孔被兜帽遮住的陌生身影，很明显不是恶魔，他双手连动，一道道光芒不断打向法阵中心，正是他在驱动着法力的运转。

“是夏洛特！”马克惊喜道。

“不好！”莉莉惊呼，原本一直淡定的声音竟然明显听出了强烈的恐慌。

马克还没反应过来，白色的大门被一次剧烈的爆炸炸开，莉莉现出身形，居然不等马克跟上，一个人冲向了正厅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