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脑中飘来种种想法,都是些如何解说才能快,准,真。
有钱人不太喜欢拖拖拉拉,慢慢吞吞,遇到性子不好的不由分说先打个几大板子,再慢慢审问。
聪明一些的,会细细听,凡听到一点点含糊的地方比认定为大事,即使自己再怎么说明,也会有理难清。
到底该怎么说明呢?
其实吴月想多了,那两名壮汉并未与吴月有所交集,二话不说直接将牛车抬起朝着府内走去。
吴月顿时松了口气,但一旁的老人却是急了,他忙上前阻止,一手拉着牛车边缘的一边嚷嚷道:“我见这个姑娘背着他举步难行,出于好意帮忙带到这个地方,其实我和他们并不熟悉,只是好意,这牛车是我挣钱的工具,你们若是收了,我一个老头子该怎么活啊!请大爷们行行好,这车上的人你们抬去,车还给我。”
老人一路随着牛车的架子到了门槛,见他们还没有停下的意思,他顿时席地而坐,手紧紧拉着木板的边沿,做出誓死不放之态。
吴月于心不忍,走到许卫的身边低声道:“若不是这位大爷帮忙,怕是明日才能到这里。”
话落数秒后,许卫大步走到了老者的面前,从袖口处取出一个银锭递了过去,老人先是微怔,而后眉开眼笑立即站起身,连连道谢,瞬间消失不见。
留下吴月孤身一人看着眼前的漆红大门,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见许卫站在老者所坐的地方,余光瞅了自己一眼,虽不发一言一语,但吴月明白,若不入眼前的深院将事情言明,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将日日难食,夜夜难寝。
许卫身高腿长,抬步间均为跨步而行,吴月随行有些吃力,,一路上吴月的眼角几次抬抬落落,刚想看一眼却发现与前者相差太多,最后只能低头小跑跟上,才免于落后。
之前听许槿凌常提起华阳府华丽非常,尤其是凤阳府正厅屋檐上的那对凤鸟花,可谓栩栩如生,胜似天工,因许槿凌曾多次提及,这也让吴月有了想一睹真颜的想法,奈何行步太快,吴月根本无暇观看,只能埋着头小跑紧随在许卫的身后。
吴月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越过了多少间门框,穿过多条走廊,唯一心中所想:这华阳府真大。
片刻之后,许卫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进去吧!”
吴月愣了愣,见许卫站在门前并没有打算进去的意思,心中也不免疑惑,纵然心中有众多问题奈何他人的地方,刀山火海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路上她轻攥着双手低着头,随着脚步深入直觉就告诉了她,这间屋子里只有一个人,那么这个人也一定是传说中的大少爷,许槿逸。
越是靠近,想法就是强烈,而那双腿也随着不听使唤的跪了下来。
无声。
还是无声。
屋子里静的出奇,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难道她猜错了,这屋子里并没有人?
吴月紧张的时候总喜欢用大拇指扣动着食指,而此时她渐渐的感到食指间的疼痛,方知道拇指用力有些大了,随着时间的流失,干涸口腔也渐渐造反了起来,除了一身的疼痛,还有那几乎不能再坚持的缺水感。
忽然。。。
吴月的右耳处听到一滴水声,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竖起耳朵,本以为是幻听,可她又听到了,吴月不知为什么血液开始兴奋起来,将头朝着水源的方向偏了一些。
水落容器的声音。
是瓷器,水滴落在瓷器的声音。
忽然间,吴月彷佛是个久困沙漠忽见泉眼的人,她忘记了所有,立即站起身拉起碍事的破旧裙摆,朝着水源的方向欲开跑。
“渴了?”
什么声音?
突然出现的男人声音拉回了吴月的理智,她慢慢转过身忽然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
“二少爷?”
眼前,正前方坐立的男子目若星辰,面如冠玉,不正是她的主子许槿凌吗?当熟悉的人就在眼前,吴月如往日一样转喜走上前。
“二少爷。”
然而,吴月越是靠近脚步就越是慢了下来,面色也古怪的难以捉摸。
眼前的人虽然和自己的主子长得一模一样,然他并不是许槿凌,而是与主子同胞的哥哥许槿逸,之前在许府中就听许槿凌说过,他和哥哥很是相像,如今见了令吴月大吃一惊,何止相像?
简直一个模子所刻,那剑眉凤眼,甚至是不怒不喜的眼神都一模一样。
吴月的莫名心中翻腾着,直到距离五步之余,彻底的停了下来,她双目圆瞪直视着前方,不敢言,不敢动。
“知道我是谁了?”说话者面无波澜,无喜无悲,无怨无恨。
咚。。。吴月的双脚再次不听使唤狠狠的跪了下来,使得本就不多肉的双膝与地砖重重的发出一阵声响。
吴月不敢抬头,重重的点了点头。
“槿凌怎么死的?”得知了至亲身亡,眼前的人话语间仍是无波无痕,彷佛问的是旁人的事情。
吴月不假思索,低声着且越说头低的越低,低到恨不得将头缩到地上。
“途中遇上了劫匪,将我们逼到了林中,后来。。。后来二少爷失重倒地,跌落断竹之上,才惨遭。。”
吴月不敢抬头看向前方,更不知对方是什么样的表情,一代商业巨头的儿子竟然会无端倒地被断竹刺死,若是传了出去怕是会引来阵阵吹嘘,甚至有的人会低沉闷笑,但事实确实如此,吴月一个字都没有凭空捏造,更不敢谎言。
“到底怎么死的?”
“竹子,是竹子刺死的,就是这根竹子。”说话间,吴月慌乱的将腰间所挂的一截断竹捧在手上,那竹子虽经历了数次摩擦周身已经干净,可两头浸染的血迹竟是那样的诡异,吴月小心翼翼的托着,既不敢上前也不敢放下,到现在都不知谁给她的勇气在一个死人身上拔下这根竹子。
也许她是怕死后的许槿凌会不舒服,也许是为了保存他一些面子,就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亲手拔了出来。
安静。
又是一片安静。
吴月的双手因长时间托着那根竹子开始由轻微的抖动,慢慢加剧起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许槿逸的话语中终于掺杂了许沙哑,直至最后时一度让吴月听到了哽咽的声音。
他在伤心吗?
至亲离开该是伤心吧!
吴月很想抬头看看,然而又不敢,怯生生说道:“两天前,正午时分。”
“其他的人呢?”许槿逸依然从容的低问着,除了之前的那句话能够听出仅有的情绪,之后再也没有了。
“木童和柳亦被二少爷打发去了利源县,巧娟姐在集市中被冲散了。”
听到此,许槿逸的眉头微蹙,视线落在前方跪立的女婢身上,停留数秒未曾移动,他看的出眼前的吴月有些惧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