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小卒护着甘国城出来殿外,那官兵首领见来人正是甘文焜,伸手便要去擒他。甘国城一剑劈下,他赶忙将手收回,见不得手,跃身便起直扑甘文焜。四卒忙来甘文焜身前防守,甘国城一剑斜刺过去,那首领只得撤下,落下地来二人当即斗在一处。
官兵首领显然武功不及甘国城,不过十招,急忙逃走。
甘国城见对手败走,欲追不能。正要回身,那首领一声令下:“弓箭准备——”
正此时,雷鸣电闪,黑夜如昼,只见得箭雨齐至,不能防备。四小卒舍命护在甘文焜身前,只可惜万箭穿心而过,死状十分惨烈。
方丈既见官兵动了手,立时站起身来领着一帮武僧冲出,与那一队官兵混战一处。
甘国城忙叫其父后撤躲避,自己一个健步而动,即要擒贼先擒王。那首领又见来人,慌忙逃走,甘国城追出几步猛见眼前烛火攒动不敢再进,再一细看,乃是江义其人。
甘国城退回,江义率部进入寺内。
“一个也不留!”江义喊道。
雷雨越大,舞溪水涨。
“我说甘大人,你妄自读了那么圣贤之书,眼见这么多人为你而死,你于心何忍啊?”
“大胆反贼,我不收你,老天亦可收你!”甘文焜站在台阶之上怒直江义,任由暴雨倾盆浇落头顶。
“哈哈哈哈,我说甘大人呐,老天?它连自己都管不了了还管别人?快想想你自己吧。”
甘文焜走至院中,暴雨如注。左右前后皆来护他。
“我甘文焜也对得起皇上,对得起祖宗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这些为我而战死的将士。如今还连累及此……苍天呐……”
江义听见甘文焜呐喊,笑道:“老天若肯帮你,我便放你一条活路,哈哈哈哈……”
江义正笑得猖狂,突然一声惊雷劈来,将院旁一棵大树劈为两截。江义以为此是天意为之,急提枪要越过混乱来取甘文焜首级。
“我今日便要逆天而行,看它能奈我何!”江义说着已然跃身而起。
话音未落,不知哪里飞来一截树枝,似有夺命之势,直吓得江义急忙收了内功闪避一侧不敢言语。江义被这两番巧合所吓,不敢再有妄言。心道,想是这佛门圣地自有神来之力,不可亵渎。如此想罢,黯然收兵退出寺去,只叫人围而不攻,断其粮水。
夜已过半,寺内略显安静。
那受伤的和尚已入内院治疗,已死了的便做一个超度的道场。甘氏父子二人久立雨中,不言不语,未知生死。良久,猛然几个惊雷在其头顶炸响,竟像是醍醐灌顶当头棒喝,叫甘文焜想了透彻悟了明白然叹息。
父子相扶,各自生恨!
“四儿,为父有愧皇上,有愧皇恩啊……”
甘国城见父亲缓缓拔出佩剑,似喜似泣,似怨似恨,自言自语。只见得那宝剑寒光熠熠,在闪电照耀之下显得格外冰凉。
甘国城道:“父亲……父亲……”
甘文焜将剑鞘掷了,将宝剑祭起,哭喊一声:“苍天啊……何以至此耶……”
他已经没有过多的怨恨和遗憾的话想要表述出来,只有绝望之泪。暴雨倾盆,雷声阵阵。甘文焜缓缓地颤颤抖抖举起宝剑——
“父亲!”甘国城喊道。
甘文焜并无应答,只是将利剑抬起平过肩膀……
“不!父亲……”甘国城伸手抢过他父亲手里的宝剑,说道:“父亲,请允许四儿先走一步!”
甘国城话音刚落,挥剑自刎。
甘文焜惊呼一声扶住甘国城,却并无一般人家老来丧子那般悲戚,许是绝望至极痛彻心扉过后的平静。
“四儿勇哉……”
甘文焜左手扶着儿子,右手泰然举剑……
霎那之间,天地生怒,雷鸣电闪惊天泣地。顿时舞溪之水暴涨,肆无忌惮横冲直撞一泻千里。
……
史书记载,在后来收葬甘氏父子时却怎么也找不到甘国城的尸体。众人皆疑,以为是洪水冲走了。
舞溪一带乃是武陵山区,再向东去便是湘西,湘西乃是丘陵地区地势较为平缓视野也相较开阔。
天下之势大——三藩叛清。
如今镇远最后一关文德关既已失守,则镇远这个“滇楚锁钥、黔东门户”便尽数落入吴三桂之手。吴三桂既然得了镇远,不久便移师镇远挥军东进湘西。
三藩齐反,势如破竹。吴三桂对于进攻之顺利,实在超出了预期,于是命部下大胆出击,凡有不顺者可先斩后奏。
马宝率大军进驻镇远驻守各个隘口要道以迎接吴三桂到来,为此抓了不少不愿归顺周朝的异己份子。因为目空一切,独大专行,以至于抓了不少绿林帮派,杀了不少富商权贵。
这不,一日因“反清复明”细节之事和镇远天地会洪顺堂起了瓜葛,争执不下,因杀了不少天地会的人。
天地会明里吃了亏却也不敢登门兴师问罪,只得调集了别的堂会的兄弟来此商议对策,要来个暗下杀手以牙还牙。后来事闹大了死了几个将领惊动了吴三桂,吴三桂只好叫部下们收敛收敛。
话说那日李孟与孙小蝶二人滚下悬崖,说来也是他二人命不该绝。李孟因见孙小蝶一心想救自己而一同摔落悬崖,因掉落之初李孟就将她死死抱住,不曾想因此得福,被悬崖峭壁上的树木草绳阻拦虽然跌落百十余丈,却并未当场要了他二人性命,落在一处台阶。那台阶足有四五见方,树木茂盛,杂草丛生。是可惜一心要随主人往生的丫头玉儿,她那一跳却没有十分幸运。
二人掉落昏迷一日方醒,全身因被树枝崖石划伤,好在没用伤在筋骨要害。
李孟睁眼四顾,不知何境,见孙小蝶在侧忙去查看。
“孙姑娘,孙姑娘……”
李孟试其脉搏平稳才稍放心了些,道:“还好你没事,谢天谢地!”
“哈哈,你谢什么天谢什么地,你应该谢谢我!”
未知哪里有人如此说道。李孟向声音来源寻去,正见由黑暗处走出一位蓬头白发银须的老者,那老者嘻哈来至他二人近前,道:“嘿嘿,若非我老头儿出手救你们二人,恐怕早就死啦,还不快来谢我?!”
李孟既见是人家救了性命,正要相谢,却发现孙小蝶依旧没有动静,因说道:“老人家,麻烦你再看一看这位姑娘,为什么她还没有醒来?一会我们一并谢你!”
“哎哟,小姑娘的体质哪能和你一样?不过……马上就醒,马上就会醒来的,你莫要着急。”老头嘻嘻哈哈来至孙小蝶身前观察说道。
“老人家,她真没事?”李孟自己也号过脉象,却要问这老者。
“我小老儿活了百十年了,什么时候骗过人了?你这小儿如此不会说话。”老者虽言语间生了气,却非真怒。
李孟把老者问得不耐烦了,连忙道歉。
“且不要你道歉,你且说说怎么谢我吧。”老者盘身坐下,又拨弄了一下胡须,他是要显示自己是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可是装模作样也未全套,反叫李孟暗笑起来。
李孟欲跪谢他救命之恩,但见孙小蝶“嘤”的一声醒来。
“孙姑娘,你醒啦,你醒啦,太好了。”李孟喜出望外便去扶她坐起。
孙小蝶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睁眼看见李孟,说道:“李公子,你在这儿……我们都没死……”孙小蝶被李孟扶坐起来却想起来,不想用力过猛,“啊”的一声又倒了下去。
“孙姑娘你先休息休息,不要乱动。”李孟道。
“是了是了,这句话你小子算是说对了,小子快来谢我,哈哈!”老者说道。
李孟和孙小蝶相视一笑,似乎看出眼前这老者有点不正常,但人家毕竟救了性命,恩还是要谢的。于是二人面对老者跪下,拜了三拜:“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
“哈哈,起来吧,起来吧。跟拜堂似的,没有意思没有意思。”老者道。
两人相扶而起。老者又说道:“你们……还真当是拜堂了?哎呀,作孽呀我又当证婚人啦……”老者一阵疯癫,猛然想起什么话来要问:“咦?!你们下来有没有带着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快拿出来,我要玩玩。”
这老头权当他二人下来是来游玩的?
“老人家,我们身上没有什么东西……”李孟尚未说完,只听了半句就觉得多余,赶忙摇手叫他打住。
“小女孩儿,你呢?你身上有没有好玩的?快拿出来,拿来给我玩!”老者几欲上去一搜为快的架势。
孙小蝶以为他要去搜身,忙地回避,不想弄疼了自己,“啊”的一声才叫老者收了想法。
“没趣,真没趣儿……”老者自己摇晃着一双手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李孟与孙小蝶二人打量这老者,虽显疯癫之态,却又几分正常。见他自己和自己玩成一块,二人相视而笑。相扶起身,李孟四处巡视一番,只不知身处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