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昕,既然事情败露,那就像个男人一样,敢作敢当。别婆婆妈妈的!”话音未落,黑影抬起右手一挥,他身后的人抽出剑跨步上前,就准备结果了江黎昕。
跪在地上的江黎昕,猛地跳起身,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抽出佩剑“仓啷”一声打飞来人的剑,转身驾轻功,飞出暮云楼。
黑影飞身跟了出去,江黎昕,必须死。
暮云楼就在十七阁旁边,也不知江黎昕是怎么想的,竟跑到十七阁里,大吼了一声,“来人!”
此时才戌时刚过,在阁内的杀手听到声音,立刻都从屋内跑到院子中,站在江黎昕身旁。对房梁上迎风而立的五六个人拔剑相向。
五六个人都身穿黑衣,蒙着面。为首的男人嗤笑一声,“江黎昕,真有你的。本来阁主念在十七阁一直以来做的还不错的份上,不准备追究他们。只要你一个人的命就是了。可你如今,是在拉垫背的么?”
江黎昕此时英俊的脸上已经没有往日的云淡风轻,他不说话,只是冷冷的负手而立。
蒙面的男子没了耐心,“十七阁阁主江黎昕背叛七十二阁,今日本使者奉命来清理门户,与十二阁他人无关。当然,如果你们也是知情人,想和他一起死,我也不介意。”
“属下冤枉。”江黎昕十分悲愤的吐出这四个字。
蒙面男人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人,还真是不要脸啊!懒得再跟他废话,男子提剑点脚飞下房梁,直奔江黎昕而去。男子身后的人也跟着俯冲下来,如同黑暗中的雄鹰。
十七阁的人还有些蒙,但既然有人要杀他们的阁主,他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两方人不由分说的打了起来。
只剩兵器相撞的“次郎”声,剑插入肉体发出的“噗噗”声,和满院子的血迹。
蒙面男子并不是只带了四五个人,虽然他没想到江黎昕还拉整个十七阁陪葬。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带了不少人在周围埋伏着,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周围的人在听到打斗声之后,立即冲了进来。很快,七十二阁的人就占了上风。
江黎昕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已经所剩无几。他虚晃一招,抽身跑到堂内。蒙面男子追上他时,他正弯腰准备进一个密道,这是十七阁以防万一建造的。
“还想跑?江黎昕,你让整个十七阁的人以生命为代价给你争取时间,你这命也是真值钱啊!”蒙面男人哼了一声,自己对他的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脖子上架了把剑,江黎昕只能慢慢转回身,看着蒙面男子,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一般,叹了口气道:“愿赌服输,不过属下请求使者放了外面那些人。”
“呵,江黎昕,是你自己把他们拉进来的。这时候想撤,恐怕来不及了。”男人话音刚落。外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陆续进来两个人报告:没有活口了。
蒙面男子点了点头,淡淡说了一句,“不在家的,也不要留活口。”那两人领命又出去了。
十七阁已经如此,就不能再留一个活口,给七十二阁添麻烦。
“怎么样,江黎昕,这是我给你死亡礼物。希望你死后,可以瞑目。你要记得,这都是因为你。”男子话音刚落,手中的剑,就刺进了江黎昕的动脉,喷出一股血注。
男人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块布,擦了两下剑上的血迹。低头正好看到江黎昕死不瞑目的双眼。只是,江黎昕此人,眼中有的应该是不甘和怨恨吧!
可为何蒙面男子看到了愧疚和自责?
可能是他眼花了吧!
夜色,平静寂凉。
徐风习习而过,擦着木灵儿头顶的发丝,她素白的手指拂在身上,衣袂丝带飘垂,拂来拂去如心头荡漾的心事。
弯月映清波,木灵儿沉水般的双眼定格在远处的夜色里,没有焦点。脑海中是他倚着翠竹,微微向她笑的身影,心中万般相思化作定定的呢喃,“师父。”
心尖忽的铺上一层阴影,胸腔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了一下,一种难以名状的悲痛由暗处漫上来,震着心扉,有那么一瞬好像无法呼吸。木灵儿突然从梦中惊醒。
木灵儿两弯秀眉蹙在一起,她不记得刚才梦到了什么。但她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糟糕的事发生。
门被推开,别着满头花的老鸨带着刺鼻的香气飘进来,“呦~~”,嗓音掐的很尖锐,“竟然开着窗子,这是养好了?”
木清清木然的看了她一眼。
“起来,给我沏杯茶”,老鸨一派悠闲的坐下了。
此时夜已过半,客人大都怀香抱玉的搂着美人安睡,伙计和打手也都昏沉,是这座青楼戒备最松的时候,街道上清冷无人,最适宜逃跑。
天时地利都有了,人和嘛!木灵儿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这么多天,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厉,木灵儿轻手轻脚的倒了杯茶端过去。
老鸨还在兀自嘟嘟,“你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光养这身上的伤又花了我不少银子,现下你也养的差不多了,就乖乖的给我赚钱去。我看你是个挺聪明的人儿,自然知道这青楼里的规矩和手段,所以你听话一点,我也就少费点儿心……”
木灵儿活动了下手腕,一掌劈在了老鸨的后脑勺上。
正叨叨的有兴致的老鸨“嗷”的一下就趴了。
木灵儿手脚麻利的拨了她衣服套在身上,又拔了她满头的花插在了自己头上,扮作老鸨平日的派头,扭扭捏捏走了出去。
找个小店改了装扮等到天亮,木灵儿才出了城门,赶往十七阁。
两日后的夜晚,木灵儿长发束起,提剑站在屋顶上,呆呆的望着十七阁的方向,心里一阵阵打鼓。
见到师父要怎么说呢?没有完成任务的人是不能活着回来的,师父他会杀了自己吗?不管了,死就死吧!木灵儿心下一横,起身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跃了几岳,跳进十七阁。
阁里没有任何光亮,就连江黎昕最喜欢去的暮云楼都一片死寂荒凉。木灵儿敏觉的嗅出不妙,提高警惕进入暮云楼。
沉重漆黑的镂花门“吱呦”一声开了,入目便是纯白的身影,躺在一片黑寂之中。一瞬间,木灵儿的心跌到了谷底,手指慌颤得握不住剑。
“师父……”,她跑过去,抱住江黎昕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
江黎昕的尸身已经冰冷,甚至有些发臭。但木灵儿不在乎,她颤抖的手指轻抚他的脸颊。木灵儿想把江黎昕圆睁的双眼合上,可不论她怎么用力,都做不到。
师父,你是死不瞑目么?
他看着她长大,她喜欢在他身后低头随着他纯白的衣衫悠悠行走,她喜欢在复命时仰望他轻暖的脸颊,她喜欢他对着她一张齐整严肃的脸,面无表情却沉沉如玉……
这么久这么长,她都为他而活着,可如今他却死了……
“师父”,木灵儿痛苦的重复着这两个字,紧紧的抱着江黎昕,“师父,你放心,灵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现在,只有报仇这两个字能支撑着木灵儿活下去。她真可怜,这十年来她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师父,如今师父死了。她又是一个人了。
木灵儿拖着沉重的身体,失了魂魄一般游走着。她现在不能死,她得活着,活着为师父报仇。
木灵儿打开门,抬头看了看蓝罩子一般的夜空,心想着要找个好地方安葬师父的遗身。
师父他喜欢万孤洲的梅花,喜欢喝固州桃花潭的酒,喜欢边塞城墙上的月亮,喜欢一个人在亭子里弹琴……木灵儿正想的出神。
半空里“嗖”的一声,急迅疾的一支银箭正正当当向她的胸口刺来。
木灵儿恍恍的抬头,失神的看着羽箭,将要刺入她的胸口。却不知被谁扔了颗石子,偏斜了位置,只射入了她的左肩。
可以听见箭口刺透肌肉血脉的声音,木灵儿被那道劲力带退了两步,额角痛出了汗,她抬起眼皮四周一扫,陡然发觉十七阁被包围了。
木灵儿忍着痛抬起眼睛,四方的夜幕中围了一圈黑衣人,一个蒙面的人不知从哪里跳出来,扶住她关切道:“你怎么样?”
所幸这一剑并不致命,木灵儿摇摇头,冷声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一边挡着箭雨,一边道:“这里很危险,我们先离开。”
这声音?是文焕的,木灵儿放下戒心。突然眼里燃起怒火,“是不是他们杀了师父?”
文焕正处于高度戒备与紧张之中,“是,你先跟我离开,此事我慢慢跟你说道。”
箭雨嚯嚯而下,越来越密,“看来他们是要致我们于死地了。”木灵儿忍着疼拔出剑,拼命一样挡着箭向黑衣人方向走。
文焕见她要失去理智,一手拦着她,见机携着她后退。黑衣人慢慢围上来,文焕扔了一颗霹雳弹,白粉漫天,趁着黑衣人视线不清之机,文焕带着木灵儿跃过墙头,消失在茫茫黑夜。
半夜里突然下起了雨,文焕带着木灵儿逃了很久,才在山林中发现一个破旧的茅草屋。
杀手这份差事时不时的就会受个伤,时间久了也都有点儿自我疗伤的本事。文焕点了盏灯,拿出一柄小刀在灯芯上烤了烤,解开木灵儿的衣衫时,他脸色红到了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