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然笑的更盛了,对玲娜挑眉道:“出来吧。”
苏荣轩既已开口,玲娜不能不从。她只好抖了抖衣衫,起身走出车外。马车摇摇晃晃,玲娜只得装出柔弱的样子,也跟着晃了两下。
可谁知,齐昊然竟突然伸出手臂,搂住她腰肢将她带到马上,手中短鞭猛地抽在马背上,骏马吃痛一声,疾蹄而起。
风流扫着眉鬓,玲娜仿佛被吓到了一样,僵尸一般坐着,齐昊然搂着她的腰肢大声道:“舒服么?”
玲娜此时很想骂娘,但她没有这个选择。她能做到的最大限度,就是不理齐昊然。
脖颈拂着美人发丝,齐昊然围着她的手臂又加紧了一圈,笑道:“你随着我好好骑马,细细欣赏一下路边风景,唔……”突然,唇瓣贴近她耳畔,说了句:“千万不要下毒。”
玲娜想哭,她的任务不是监视苏荣轩么?谁能告诉她,这个难缠的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了的!
看着齐昊然搂着玲娜远走,冷风好奇的问:“王爷,齐公子带玲娜做什么去了?”
苏荣轩此时已不再躺着了,而是侧过身,手支着下巴道:“你看不出来吗!谈情说爱去了。”
冷风低下头,默默的抽了抽鼻子。这浪荡公子的名号,果然不是虚的,真是对谁都能下手啊!
宁王一行人,在官道上行了几天到达宜阳,天色将黑,距宜阳城还有数十里,为苏荣轩的身子骨着想,一行人便在郊外一家旅馆入住。
齐昊然拉着玲娜去附近林子里看月亮。自上次一起骑马后,齐昊然每天都拽着玲娜上这上那。丝毫不觉得跟宁王府的舞姬走的近,有什么不对。玲娜真的反抗了,但被苏荣轩和齐昊然一同驳回后,她就闭嘴了。
随行的宁王府御医替苏荣轩把了脉便退了出去,店小二躬身端着一盆热水进入苏荣轩屋内,低头闪了四周一眼,突的亮出一把匕首,对着横卧在榻上的苏荣轩就刺了过去,冷风立即抽剑与之对上。
正在厅堂内闹闹哄哄吃饭的宁王府众人,听到一阵激烈的打斗声,纷纷扔了筷子,向宁王房内冲。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的就和宁王府的人打了起来。
理论上讲,十七阁的杀手武功都不错,但苏荣轩的贴身侍卫也不是吃素的,两方对战了很久。文焕的匕首已经几次都碰到了苏荣轩的衣襟,但都及时被冷风挡开。
一番激战过后,文焕看到随他而来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了,他再坚持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以文焕的武功,逃跑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束手就擒,服了毒药。
文焕知道这次任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就算他回去,也是一死。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阁主,不如就死了一了百了吧。只愿下辈子,他能做个普通百姓。
冷风看他没有逃跑,眼中划过一丝赞赏。
齐昊然和玲娜回来的时候,就见现场一片狼藉。齐昊然啧啧感叹:“荣轩,你这是玩的哪出啊!”
玲娜没主意齐昊然话里有话。她脸色苍白的看着浑身是伤,七窍流血的文焕被抬了出去,心底一片冰凉。
苏荣轩没有受伤,但好像是被吓得昏迷不醒了。宁王府的人进进出出,紧张异常。折腾了一整晚,御医说苏荣轩受此惊吓,引发了旧疾。大概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床了。
这样一来,八月十二日皇太后的寿宴就势必耽搁了。冷风立即将宁王遇刺受伤的事儿反映给了宜阳郡守,宁王府和宜阳郡的两封奏折快马加鞭送达了皇城。
据说苏荣轩在这封奏折将自己写的极为可怜,一把鼻涕一把泪。皇太后看的是老泪纵横,这个孙儿如此病弱可怜竟还有人要害他,此事决不能姑息!
跟着一道将此事彻查的严旨就掉了下来,刑部尚书卫严明知这会是一件悬案,但还是老实巴交接了,顺便做做样子将那批杀手的通告令张贴到了各地,悬赏金额高的惊人。
苏荣轩气若游丝的躺在塌上,一旁的齐昊然兴致勃勃的瞧着。
苏荣轩见他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烦,开口道:“玲娜呢?”
果然,齐昊然左右看看,没见到玲娜,便哼了一声道:“大概是见不得你这样受苦受难的样子,我去找找。”
齐昊然一溜烟的跑了,冷风奇怪:“王爷不是知道玲娜去哪儿了吗?”
苏荣轩呼了一口气,淡淡道:“昊然若和她走的近,她或许可以不死。”
冷风在一旁站着,心想:王爷可真逗,难道齐二公子还能和一个杀手好上不成!谁能想到,冷风竟一语成灾。
“冷风啊!”苏荣轩打断冷风的胡思乱想,语气略微有些嫌弃的说:“你好弱,看来下次本王得带孟寻出来,他比你安全。”
冷风哭:“……”王爷,那文焕很厉害的好么!为什么要总拿孟寻比他武功好一丢丢说事!
看到冷风耷拉下来的脑袋,苏荣轩觉得心情好多了。
十七阁,暮云楼。
通身暗黑的人影定定站在屏风前,两旁的烛火闪闪跳动。四五个人列在两旁,皆是通黑不见人脸。本来是赏月把酒的好地方,此时却幽森如地狱般可怕。
江黎昕一进门便知事情不妙,不免心中一惊,他刚刚接到文焕失手并服毒的消息,没想到七十二阁的人这么快就到了。
江黎昕俊雅的面庞对上黑影,他俯身对黑影施了一礼,恭敬道:“十七阁阁主江黎昕拜见使者。”
“江黎昕,”沉厚的声音从黑影使者的面具下发出,“你应该知道七十二阁的规矩。”
江黎昕颊侧的肌肉紧绷,硬着头皮道:“属下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为何而来了。”黑影阴沉的声音传来。
江黎昕感觉自己犹如被猎杀的小兽,被人逼的无路可逃,却还不能冲他们呲牙,反而还要摇尾乞怜。这种感觉真是让他……很厌恶。
“属下没有完成主阁交代的任务。”江黎昕屈膝跪在地上,腰板却挺得直直的,抬头看着黑影,不甘的说道:“但是,属下掌管十七阁已有十余年,主阁交代的任务从未出过半点差错,这次只是意外。属下希望阁主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黑影嗤笑一声。在江黎昕听来,这是对他的嘲讽,嘲笑他现在低人一等,嘲笑他摇尾乞怜。他很想拔剑把黑影的喉咙刺穿,但他必须忍住。他还有许多大抱负没有实现,他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把那些高他一等的人都踩在脚下。
“江黎昕,你以为我指的规矩是什么?”黑影的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黑线任务失败,杀手和阁主,都得死。”江黎昕缓慢和低沉的说出道出这个,他极为不解的破规矩。
“杀手呢?”
“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死?”黑影又是一声嗤笑,“想不到堂堂十七阁阁主竟是个贪生怕死的鼠辈,连个杀手的魄力都没有。”
江黎昕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属下不怕死,只是属下还有个疑问。不干涉朝堂向来是七十二阁的第一准则,黎昕想知道七十二阁为何要接这个单子。”
“嗯?!”黑影使者的声音瞬间带着怒气,“你竟敢质疑七十二阁!”
江黎昕眼色凛然,“黎昕身死不要紧,可若使者不能给十七阁一个说法,恐难以服众。”
“哼哼”,黑影使者发出几声嗤笑,“江黎昕,你太小觑七十二阁了。”
江黎昕眉峰微皱,目不转睛的看着黑影。
黑影凛凛立在江黎昕前,仿佛在宣判他死刑一样,“阁主本想给你个体面的死法,也好让十七阁今后不被江湖人耻笑他们的阁主曾是个叛徒。不过既然你要个说法,那我就让你死的明白些。“
叛徒两个字像块巨石一样,撞击在江黎昕的心上。让他本就起伏不定的内心更是乱成一团麻。
“江黎昕,你擅自派出杀手刺杀大漠孤鹰,没有七十二阁的命令安排杀手潜入宁王府。这些,哪一条不能要你的命?更何况,你,投靠了朝中的一位王爷。你也知道,十七阁不能参与朝廷纷争。那么现在,你可以死的瞑目了么?”
黑影的声音毫无波澜,也没有了嘲讽的语气。可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江黎昕身上割了一刀,仿佛凌迟。
江黎昕不敢相信,这些事情他自以为做的隐秘平静。可七十二阁竟然全都知道,他们一直把他当做挑梁的小丑在看他笑话吧!他一向自诩有几分头脑,竟落得如此境地,老天不公啊!
但江黎昕不信天,他只相信自己。江黎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不能就这么认输。当初他加入七十二阁,就是不甘心屈居于同门师兄弟之下;如今背叛七十二阁,投靠景王,也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在这风流激荡的江湖里默默沉寂下去。
“所以,刺杀宁王不过是个陷阱,或者说,是场戏!我得手了,会因为参与朝政而死。不得手,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死。不过,我不明白,阁主想要我的命,拿去就是,何必多此一举。”江黎昕面如死灰的问出这个问题,他要给自己争取时间,想办法逃脱。
黑影难得有些梗住了,这个问题不要问他好不好,他也不知道啊!阁主的心思你别猜啊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出来。
黑影偷偷把这个答案归结为:阁主太无聊了,而且阁主看这个江黎昕不顺眼好久了。这错是江黎昕自己犯的,怪不着别人。不过阁主喜欢看江黎昕整天提心吊胆的样子,然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在耍他,他会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对于阁主的爱好,其实黑影也挺无语的。当然,这些他不会告诉江黎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