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叔!”
“哎呦!我的两位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们了,快快快,快跟我回书馆!”
长安宝荣提心吊胆的在大路上奔跑,四周都是惊慌错乱的行人,朝路过的巷子里看一眼,没有哪家不关门上锁的。就连树上的鸟雀都在挪窝。还好前面碰到了出来寻他们的大柜掌柜刘叔,这种慌乱的时候碰上个熟人是最能安神的。
“刘叔,到底出什么事了?”长安急匆匆的问道。
“还不知道,馆主下令封馆,在外面的伙计们都要回去,老贾被馆主支出去打探消息去了。”老贾是书馆的护卫,也是馆主陆定方的贴身常随。他出门打探消息意味着馆主认为这件事很危险。
远处好像又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不大,但是人群显得更加混乱。
刘叔惊恐的东张西望,运了一口气,朝长安宝荣说了一声:“抓紧了!”然后一边一个,将兄弟俩左右夹在肋下,飞奔而去。
回到了书馆,陆定方站在书馆大门口正在焦急的等待,远远的看到老刘肋下夹着两个孩子飞奔回来,那双忧郁的眼睛终于活了过来,还没待近跟前,劈头盖脸的冲兄弟俩说道:“你俩跑哪儿去了让我们一通好找!赶紧进去!”被颠的七晕八素的哥俩根本说不出话来,就被带进了馆内。
陆定方确定书馆的人都回来后,“哐啷”一声巨响,气派的书馆大门重重的关上了。
刘叔把兄弟俩放下后就去了后面给其他人帮忙去了,长安揉揉自己的脑袋,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对宝荣问道:“是咱们先跑的还是老黑带着书薇先跑的?”
宝荣没吭声,也是,刚才太紧张了,都没有注意,不过看老黑的身手,书薇应该没事,这会说不定也已经到家了。
哥俩坐在书馆的一楼空旷的地方,周围都是刚从外面回来的伙计,有大概六七个,其余的馆内当值的都还在自己的岗位上,只不过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大家都没心思保持安静了,都在窃窃私语。
陆定方指挥着几个伙计把一个没见过的大箱子推到了柜台后面,看到俩孩子好奇的看向这边,就朝他们走过来,问道:“刘掌柜在哪里找到你们的?”
俩人互相看看,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是谁家炸了吗?我们听见响儿了。”宝荣问道。
“要只是玩秘法玩炸了倒还好了,但是你们听听现在外面给乱的,这得多大的动静?好了,别瞎猜了,如果问题不是很大,兴正县衙会派巡丁来的。咱们都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吧。”陆定方安慰了下俩孩子,又转身到院子里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下来。书馆外面的巷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喧闹声音了。宝荣躺在旁边睡着了,长安则坐在地上侧耳听着不远处陆定方跟书馆老伙计们的低声谈论。
他们说的大都是目前朝堂上的事情,这些事长安搞不懂,也听不懂,他心里其实只想知道,是不是幼年时期的经历又要重现了,他又得跟着某个人开始四处奔逃?这某个人会是馆主陆定方吗?
陆定方发现长安在听着他们聊天,就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待到长安走过来挨着自己坐下后,对他问道:“害怕吗?”
长安摇摇头,说道:“不害怕,只是想起了我师父。”
陆定方叹了口气,说:“你师父看起来是不会再出现了,不过你也放心,你也不会再到处跑了,只要我还没死,你跟宝荣兄弟俩就是我的孩子。”说完拿自己的大手摸了摸长安的脑袋。
长安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一直在听我们讲话,怎么样,听得懂么?”陆定方又问道。
看到长安摇头,又从袖子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炒熟的脆皮豆子,让长安抓了一把,一颗一颗的丢进嘴里,咬的嘎嘣嘎嘣的,说道:“你现在可是不懂,到了明后年估计整天嘴里离不开这些事儿了,男子心肝长得快,志气长的也快。你比宝荣心思足,甚至比宝兴都强上几分,再过一两年,给你们进了学,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天到晚的祸害街坊。”
听到这儿长安下意识的顶撞道:“我们哪有祸害街坊了?我们连街坊的院墙都不翻的。”
“那宋府的大小姐为什么一天到晚跟着你们跑?你知不知道中午你们出去以后,那个叫铃铛儿的丫鬟在书馆里哭了好半天,就因为书薇又把她给扔下了?”
长安心说我们倒是想带着的,是书薇嫌弃铃铛儿个子小,跑不快,也跑不动,这不能怪我们。
陆定方看这小子眼神失焦,准知道他没听进去,就没好气的说道:“人家是大姑娘了,姑娘家的缺心眼,可不准你自己不长心眼,人家一天到晚穿着裙子跟你们在街上疯,以后万一出了啥事情你看我到时候管不管你!”
长安吓了一跳,刚才还说只要自己没死就能得到他庇护,现在就翻脸说不管了?看来馆主确实是很久没有揍自己了,还是赶紧离远点。
连滚带爬的跑回来,发现宝荣还睡得跟死猪一样,瞬间心里就舒坦了,还是自己兄弟好,跟他亲爹的性子一点都不像。
突然有人咣咣的砸馆门。
馆内的人瞬间活了过来,都东张西望的找馆主的身影。陆定方走过来抬手稳住了大家伙,自己跟一帮老伙计靠近馆门,跟门外的人嘀咕了几句,就回过头跟大家伙说:“别紧张,老贾回来了。”
“是老贾回来了么?”宝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撑着地喃喃的问道。
“嗯。”长安一边回应一边看到有些人耐不住纷纷凑上前去想打听到最新的消息。
前面七嘴八舌的说了半天,最后陆定方把所有人召集到馆内一楼,说道:“刚才已经弄清楚了,下午在七街巷出了凶案,死伤很大。凶案没有目击者,天黑之前全城已经戒严了,我现在宣布十卷书馆闭馆,无我批准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馆内三楼上下老刘负责安排人,馆外墙内四周及后院老贾负责安排警戒。大柜、二柜、三柜的掌柜到三楼来议事。”说完就向三楼走去。
宝荣这时候爬了起来,冲着要去后院的老贾喊道:“贾伯!贾伯!你来你来!”
老贾是陆定方从陆家老家带出来的常随,早年间跟着馆主走南闯北的收书,游历,一身的武艺,也会秘法。看见宝荣唤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少郎何事?”老贾问道。
“我爹恐怕没说真话把?”宝荣反问道。
长安也是一脸怀疑的看着老贾,他就奇怪了,凶案,死伤很大?什么样的死伤能把整个西城都给吓坏了,甚至差点哗城?真实情况肯定比这严重的多。
老贾看看宝荣和长安,叹了口气,说道:“馆主没有隐瞒,只是没有说准确而已。确实很吓人,太惨了,老夫活了五十多,没见过这么丧心病狂的杀人法子。整条长长的七街巷里全是血肉,连个完整一点的残肢都找不到,树上、墙上、房顶上,到处都挂着人的肠子内脏*子,有的还冒着热气,甚至离巷子近一点的井里都是,全巷子都是红的,连颗完整的脑袋都没找到。也不知到底死了多少人,目睹了事发情况的人没一个正常的,当场吓死的都有好几个,剩下都是疯了的,都被拉进行走司了。老夫刚听人说也不信,跑去巷子口看了一眼就要吐,现在那地方连同周围的五条巷子全被宫里的兵封的死死的,谁都靠近不了。”
长安宝荣面面相觑,十分震惊。他俩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番怎样惨烈的场面。想起过年杀猪时候那些白花花的肠子脂肪肉什么的...不行,感到喉咙里一股热热乎乎的顶上来了。这可怎么办,夜里会做噩梦的。
晚上大家都睡在书馆里,兄弟俩睡在二楼。大家都很心慌,毕竟京城里闯进来了狠角色,干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大家都被吓着了。
长安极力不去想象七街巷的样子,对宝荣说道:“这凶手一定是个精通秘法秘术的高手。”
“这么狠毒的杀人法,肯定是江湖人。只有江湖上的人才会用这么狠毒的秘术。但是江湖人一般不会进京城的,京城的护卫圈被北军术士团和行走司锁的死死的,这些江湖人是怎么躲过去的?”宝荣盯着房顶问道。
“也不一定就是江湖人吧,城里藏龙卧虎,秘术大师也有好几个,会不会是谁家府上的。”
“你当是地方上的大城呢,这里是京城,以往出命案都是有目的有目标的,这回估计也差不多,杀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掩盖真正的目标。”
“照你说那样才真是疯子呢。为了掩盖目标干这么残酷的事情,那和不掩盖有什么区别?”
兄弟俩就着三楼透下来的一点微光,聊了好久,还是没有睡意。只能干巴巴的躺着,盼着这心惊胆战的夜晚早点过去,黎明早一点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