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行程,车队已驶出四百余里,由于直奔向西,停下歇脚的地方已是大楚边界。日落之前车队正好行至当地驿馆,前来迎接的是当地的守军将领严于正。严于正三十出头,横面有一道五六寸长的疤,身材魁梧,多年戍边皮肉糙实,手中执一柄七尺陌刀,使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威武。
这严于正见了几人并不跪拜,也不作礼,只是定定地站在驿馆门口瞧着车队渐渐走近。苏钊倒是率先迎了上去,满面笑意地同严于正说话。伊稚与铁木尔走在最前,怀玉公主与卓依随在二人身后,夏家兄妹走在后面。夏初心对眼前这一幕颇感意外,对于这些自动冒出的人物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突然又出现这么一个连苏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实在有些好奇,便问夏天铎:“那是谁?”
夏天铎朝前望了一眼,小声道:“河西五原守将严于正。”
“大哥,我不是问你他的名字,我是问他是干嘛的?怎么这么威武?连清河郡王也要腆着脸巴上去?”
夏天铎扭头白了她一眼,继续小声道:“严于正号称河西阎王,附近的小国屡屡进犯都是被严于正打了回去,而且,他曾经在对抗然奴的偷袭时以八百人败了然奴三千人,虽然八百人仅有七人生还,严于正面门被砍伤,但是然奴的三千人却没有一人活着回去。从此之后,西域众国提起大楚严于正都说是河西阎王,这些小国近些年才不敢肆意冒犯。而严将军素日最看不上朝里的文官,在河西的军中一向是以军工为大。”
哇靠,八百人大破三千人,并且满血归来,确实够神勇。主要还不把苏钊放在眼里。这种人物居然是自己衍生出来的实在是可惜,不过无论你是怎么出现的最终都在我的书中就好!对严于正莫名的好感充满心头。
队伍停下,就听伊稚笑着说道:“严将军,欠我的酒今日是不是就该兑现了?”
严于正眯起眼睛瞧了瞧伊稚身边的苏怀玉,颇为失望道:“这老皇帝的心还像是从前一样狠,如花似玉的公主就这么送人了?”
“哈哈哈,严将军,不谈他人不谈他事,咱们今日就说我入关时候的赌约。”伊稚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嘿嘿,不知二位打了什么赌?”苏钊赔着笑脸问道。
那严于正却并没有好脸色,瞥了苏钊一眼,道:“打什么赌跟你有什么关联,你只管带着你的人吃饱了喝足了明日上路就是。”指了指身后的驿馆,接着道:“我这河西可不太平,日落西山就是林子里的猛兽也不敢出来,你们没事最好不要乱走,哪个乱走丢了胳膊腿或者是脑袋,本将军可赔不着。”
苏钊面露尴尬之色,却也只能以笑来化解尴尬,道:“是是是,咱们送亲的人都听好了。吃过饭后就抓紧休息,夜里就是狼来了也不能出去乱走,听见了没?”
身后随行人员纷纷回道:“是。”说罢,就各自将手头的东西做了归置,拴马的拴马,抬箱子的抬箱子。苏钊见自己不招人待见,便随着几个伺候的宫女进了驿馆。这不一会儿的功夫,驿馆门前就剩余严于正、乌苏兄妹、苏怀玉和夏家兄妹。
“这个清河郡王我也十分不喜欢,挂着一脸的奸相。”伊稚说道。
严于正扭头朝驿馆方向看了看,片刻回过身一脸鄙夷道:“哼,不过是托生了个好娘胎,这种下三滥的郡王看着就生气。”
苏怀玉不敢做声,她早在第一眼看见严于正的时候就心生害怕,这个男人像是地狱爬出的厉鬼一般,不仅面目可俱言语更是粗鲁不堪,所以,不论他刚才对楚皇的不敬还是对苏钊的鄙视苏怀玉一概不敢反驳。
而苏怀玉这由心而生出的害怕之色被严于正看了个正着,顿时心生怒气,对着苏怀玉吼道:“我可是吃人的鬼?你这般哆哆嗦嗦的?我为你父皇立下赫赫战功,你却把我严于正看做洪水猛兽?”
苏怀玉被他这一呵吓的直往后退,夏初心赶忙上前将她藏到身后。
卓依一脸嫌弃说道:“大楚的公主连自己家的将军都害怕,真不知是大楚不幸还是严将军你不幸啊?”
严于正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吼道:“老子在边关浴血奋战跟敌人拼命,你这个公主却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老子还为你们苏家拼什么命。”
虽是一时气话,夏初心却听出些其他味道。挡在苏怀玉面前,说道:“严将军此话差异,正是由于严将军英勇过人为咱们大楚克敌战难才能保得中原的女子能养在深闺做个大家淑女,犯不上像个女汉子一般抛头露面。我以为,咱们大楚向来都主张男子主外女子主内,只有外事无忧才能有内堂的安然平和。咱们怀玉公主被教养的温顺娇弱其实这也是得益于严将军这般的骁勇将军啊。”
如此一番称赞严于正自是受得,面色缓和了许多,严重不乏赞赏之光看向夏初心,道:“你是谁?是宫里随亲的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色。”
卓依见严于正竟然被夏初心这么一番话就消了气不禁有些怒火攻心,狠狠地瞪了夏初心一眼。
夏初心正要自我介绍,不想被伊稚抢了先,就听他说道:“这可不是随亲的丫头,这是定国公主府的二小姐,夏初心。”
严于正闻言蹙着眉说道:“苏珮家的二小姐?苏珮什么时候又生了闺女?她家不是只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吗?哦,还有定安公主生的那个儿子,这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闺女?”
伊稚正要说话被夏天铎抢先说道:“二妹并非我母亲所出,不过亦是我们府中的掌上明珠。”
看了看说话的夏天铎,严于正问道:“你是?苏珮的儿子?”
“在下夏天铎,公主府长子。这是我二妹,夏初心。此次奉皇帝陛下之命,护送怀玉公主前往乌苏。”夏天铎说道。
本是平常的一句话,又将严于正说了个不高兴,冷着脸说道:“官模官样,看着跟你爹一样惹人厌。”
夏天铎闻言愕然,连夏初心也颇为吃惊。这个严于正纯粹就是一个鬼神不吝的混蛋啊,谁的账都不买。
不再理会夏家兄妹,严于正朝身边的侍卫说道:“把我珍藏的酒都抬过来,老子今天晚上怎么也要喝回一点儿来,这个皇帝老儿真是让人丧气,白白让老子折了几大坛的好酒。”说罢转过身对伊稚王子说道:“老子赌输了,但是今天就要占你的便宜敞开喝几坛,你跟铁木尔谁都跑不了。”
伊稚笑答道:“伊稚奉陪到底。铁木尔嘛有酒自然不会少了。不过,那里面的清河郡王严将军不打算邀请邀请?”
“呸。”严于正啐了一口,道:“老子邀请他?看着他的脸都饱了还喝个鸟啊。”
“那可是你们皇帝钦点的送亲主使啊严将军。”伊稚故意说道。
严于正冷哼一声,指着夏家兄妹道:“这也是皇帝老儿的送亲使,一会儿你们两个一道来喝酒,苏钊老子一万个看不上,不与他喝。”
夏家兄妹推辞不得,只好应下。夏初心倒是心中一万个高兴,来这儿这么久就喝过一次,还被赫连墨阻挠着没喝尽兴,现在赫连墨不在身边,总算能假公济私好好喝一回了。
将怀玉送到房里,怀玉扯着夏初心的胳膊不松手,不停问:“怿哥哥在那儿?什么时候来救我?”
夏初心心中没底,二哥什么都没跟自己交代,况且,自己现在也一肚子疑问想要问夏天怿,只好安抚她道:“你一定不能慌乱更不能有所异动,二哥说了会在路上伺机动手,你在这之前只要将自己吃饱睡好就好了。”
“可是,刚才那个严将军怀玉好怕。”
夏初心拍拍她的肩膀,道:“不用怕,明日咱们就启程了,日后就不必再见他了。”
怀玉这才稍微安了安心,丫头送来吃食也没怎么吃早早就歇下了。
刚回到自己的厢房,门口便来人通传,严将军酒席已备好,请二小姐下去。
换了身碧绿色的精干裙装,出了门去,在下楼拐弯处遇见了刚从房门出来的铁木尔。铁木尔站在原地看了夏初心几眼,一言不发转身朝楼下而去。夏初心一脸茫然,这人什么毛病?
离着酒席的房间十来米以外就闻着一股醉人的酒香气,腹中的酒虫似乎一瞬间觉醒了过来,撺掇着夏初心赶紧进门赶紧喝两杯。
踏入房门,这酒香更是浓郁,一桌的好菜也映入眼帘。桌上主位坐着严于正,严于正身边左边依次是伊稚、卓依、铁木尔,右边夏天铎已经入席,而夏天铎旁边的位置空着,如此只有铁木尔身边可入座。夏初心心里盘算了盘算,若是不坐他身边岂不是显得自己不大气,可若坐他身边会不会又被他想成自己是故意想出现在他身边?真是麻烦,眼见严于正一杯又一杯下肚,不管了,喝酒皇帝大!!在铁木尔身旁一屁股坐了下来。
果然,铁木尔朝自己投递来一个嫌弃的眼神,夏初心朝他笑了笑,不去理会,转头给自己倒满一杯。
严于正见众人都已上桌,便端起酒杯,说道:“来,人都齐了咱们就喝这第一杯,老子是个粗人,没有文人那一套,喝酒就喝酒,不说废话。”
说罢,举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