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缘沮丧的又站起来,要往外走:“罢罢罢,大概是我与莫邪剑无缘。”
吴申泰跟过来道:“先生这往哪里去?”
镜心缘道:“还和我那两个徒儿用普通的剑降妖除魔去,没有莫邪剑相陪,干将剑也不过是一柄蒙尘宝剑,甚至还不如普通的剑。唉,算了……”
吴申泰拦住镜心缘道:“先生莫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能让先生有一丝希望得到莫邪剑。”
镜心缘如同捞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大喜过望道:“是何法子?”
吴申泰道:“只要先生能救得了郗国公的女儿,何愁郗国公不肯赠剑?”
镜心缘苦笑道:“这不是消遣我吗?我只会伏妖,哪会医人?如此多的大夫都救不了你家小姐,我能有什么用?”
吴申泰道:“镜先生可肯去我家一叙,我是有个法子,虽然为难了点,但总算还是有点希望的。”
镜心缘道:“好,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镜先生请跟我来。”吴申泰带着镜心缘出了郗国公府邸,往他家去了。
唐清树提着八只大灯笼,按着订灯笼之人留下的地址送了过去。
早上时,灯笼铺里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名叫章景平,说是外地来京城的杂技班子需要八只大灯笼,晚上耍戏法时照明用。
唐清树按他的要求找了几只大灯笼,可数来数去都只有六只,差了两只。那人也不急,说天黑之前送过去就可以,而且爽快的提前留下了一半价钱的银子。
唐清树忙了一天,临时做了两个出来,一直到下午时才送去。等他赶到章景平口中说的吉隆杂技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吉隆杂技班临时驻扎在城东的一块空地上,台子都搭好了,就等着他的大灯笼来。杂技班的驻地上除了杂技班的人,还有十几个闻讯而来看热闹的人,他们此刻正围在台子前看那些杂技师们练习杂技。
唐清树头一次离得这么近看杂技,以前小时候在家乡也见过这一类走南闯北的杂技班子,这在他家那里算是稀罕玩意,一开场全村男女老少都挤过去看。唐清树那时候年纪小,又不爱跟人争,大多都是遥遥的爬上树上看几眼。
这次得了机会,唐清树也跟那十几个人一起在台下看。
台上有个小姑娘,正站在一个摞一个的椅子上维持着平衡,那椅子摞的都快有二十个了,高耸如树、摇摇欲坠的样子看得唐清树心惊肉跳,可小姑娘依旧面不改色,继续接过下方用竿子递上去的椅子往上摞。
再往旁边看,有蒙眼往木板前站着的人身体周围扔飞镖的。只听到“叮叮”几声,飞镖们就一个接一个的扎在了木板上。
唐清树都想叫好了,却听到同在台上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道:“小仪子,不好好练习三个同时扔,怎么还偷起懒来一个一个的扔呢?”
蒙眼的男孩扒下眼睛上的黑布,笑道:“芸姝姐,现在又没开始,何苦给没付钱的耍绝活呢?”
台下有看热闹不服气的人开口道:“别藏着啊,你现在演个绝活出来,我们现在就掏钱。”
蒙眼男孩和木板前的男孩起哄似的拿过来一把一尺多长的剑来,递到那姑娘面前道:“芸姝姐,你来!给他们表演个口吞宝剑,让他们见识见识!”
站在台下提着灯笼的唐清树,终于被早上去订灯笼的章景平看到了。
章景平走过来接过灯笼道:“有劳了,怎么不早到后台来?”
唐清树道:“我看台上看入迷了。”
章景平自豪的说道:“那明天也过来看吧,明天还有更好的呢!今天还没开始呢!”
台上被喊做芸姝姐的姑娘架不住起哄,真开始表演口吞宝剑了,唐清树和章景平都被她吸引过去了。
尤其是唐清树,芸姝手里那把剑寒光飒飒的,一看就是开了刃了,就这么的被她一点点的吞进口中不见了,看得他惊心动魄的。
直到宝剑身全不见了,只余下姑娘口中的宝剑柄,台下十几个人才叫好的鼓起掌来。
可就这么关键的时刻,偏偏有个一看就是来挑事的人扫兴道:“假的假的,那剑是能伸缩的,根本没吞进肚子里,那剑锋也没开刃,只是看着亮。有本事你把我的一条胳膊伸进去试试?”
芸姝听到台下这么说,脸上微有愠怒之色,她徐徐地将宝剑抽出来。抽到一半之时忽然地一捂脖子,脸上痛苦之色顿现,一副想要咳嗽的样子。
章景平放下灯笼,紧张的一个翻身跳上台去,去看芸姝。台下那十几个观众没想到会有这变故,一时也鸦雀无声的愣住了。
正在唐清树也急着想上台帮忙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有人不高兴的说道:“芸姝、景平,别闹了,快点收拾东西。”
台上方才还憋红了脸、苦苦挣扎的芸姝立马把剑顺利的抽了出来,赌气道:“真没劲!云炎哥,你就不能晚点再过来拆我的台吗?嫂子在家里没事找你帮忙吗?”
章景平见章云炎过来,一时也消了玩闹的心,他跳下台子道:“哥,这是我早上去订的灯笼,店家给送过来了,还有一半的钱没付。”
比章景平大了四五岁的章云炎拿过灯笼,对唐清树道:“好,你跟我去取钱。景平,爹跟娘有事找你,你也快点去看看。”
此时芸姝正提着剑冲着台下的那十几个观众道:“刚才是谁这剑是假的,是你是吧?你还说要用你胳膊试试是吧?来,把胳膊伸出来,我给你砍了,试试我能不能吞下去?”
章景平一见芸姝在怼人,赶紧又跳上了台子,对章云炎道:“我过会再去,我得看着点芸姝,免得她真把别人胳膊给砍了。”
章云炎怒色上脸,但却没有发作,重重的转身走了。
唐清树跟着他去后台取钱,临近转到后台的拐弯时,章云炎忽然转头,眼神怪异的瞟了一眼台上的章景平和芸姝。
唐清树心中猛地跳了一下,他能清楚感觉到,章云炎看向章景平和芸姝的眼神中隐含着一分愤怒、两分无奈,以及七分恐惧。
章云炎为什么这么怕他弟弟?
唐清树诧异的在心里想着,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等他再小心翼翼地去看章云炎脸色的时候,章云炎已经面无表情了,一点儿情绪都看不出来了。
后台简单的搭着几间木板房子,章云炎在一间房子门口停下,让唐清树先等着,他进去取钱。
门没关,唐清树看到里面有两个老人,还有一个和章云炎年纪相当的姑娘在择菜,见章云炎进来,老人问道:“云炎,你弟弟呢?不是让你叫他回来吗?”
章云炎道:“他过会儿就回来了。”
老人道:“你和他说了没?我们都觉得他和芸姝年纪都不小了,可以成亲了,芸姝父母又都不在了,早点让她来我们家,总有个家了不是?省的老有人欺负她。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替弟弟操点心……”
章云炎不耐烦道:“不行,他俩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明显是云炎妻子的姑娘反驳道,“你弟弟每有一个合得来的姑娘你就说不合适?你说什么样的合适你弟弟?”
章云炎道:“不是芸姝不合适,是景平不合适!”
章云炎数够了钱,临出门给唐清树前,又重重的抛下一句:“他跟谁都不合适!”
两个老人和姑娘都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总和你弟弟过不去!”
唐清树在门口尴尬的收了钱,章云炎似乎也不想在家里,走得比唐清树还快。
经过台子时,唐清树又往台上看了看,现在不是芸姝提着剑跟那十几个观众对峙了,而是章景平在表演缩骨功。芸姝笑靥如花的在旁边当他助手,把他塞进一个只能容得下几岁孩童才能钻的进去的小圆筒里。
章景平从圆筒一头手脚并拢的钻了进去,居然真的从另一头慢慢的出来了。
章云炎往台上瞟了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唐清树听到有杂技班其他人小声道:“章云炎又在嫉妒他弟弟了。”
“就是,没天赋还看不惯他弟弟无师自通会缩骨功,真小心眼。”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唐清树心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等他回到灯笼铺,天就要黑透了。
阿紫曾经嘱咐过他,他们之前放走了石小石,打碎了那章台道士的葫芦,这仇恨可结大了,那道士要是找到他们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这几天还是少在外面晃悠的好,免得冤家路窄的撞上那道士。
唐清树恋恋不舍的看着台上表演缩骨功的章景平,暗下决心改天要好好来看。离开杂技班后,唐清树一路上都在琢磨章云炎和章景平,他能百分之百确定,章云炎绝对不是在嫉妒章景平。
嫉妒的眼神不是章云炎那样的,章云炎就是在害怕,而且他不仅仅是害怕章景平,还害怕章景平知道他在害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