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冬来,又是春天。
东京的日子总是起早贪黑,东奔西走,虽然辛苦,却也随着见识的增长而渐渐感觉到自己的不同。城市生活光怪陆离,新鲜事物不断从海外涌入日本,渗入市民生活的细节末节中。我做过泥瓦匠,在荞麦面店当过雇工,后来经人介绍进入一家米店帮忙,因为勤学好学,人际关系也应付得当,很快得了老板赏识被提到账房做账。日子虽不富裕,比起刚上京时却也宽裕不少。辗转之间,小青一直陪在我身边。有一次我问他有没有想念小红,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小青只是淡淡回了句:不用担心,她能搞定那个作家。
不知不觉,我们迎来了在东京的第二个夏季。一天傍晚下工后,我用刚领的薪资为小青买了只方形的玻璃缸,比以前那个大了不少。回家后兴致勃勃地为他换上,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激动,却罕见地说要陪我喝酒庆祝。
“金鱼能喝酒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伸出头来我喂你嘴里?还是我把酒滴进鱼缸?”
“你傻啊,滴进鱼缸整缸水不就变酒坛了吗。”
“哈哈,那倒也是。你上来吧。”
我伸手蘸了滴酒伸到水面,小青缓缓游过来,张开圆圆的小嘴吮吸我的指尖。酥酥痒痒的触感传来,如同触电。
“这酒是什么做的?”小青似乎很喜欢。
“原料是大米。”
“好香。”
“你好像很满意嘛,要不我滴两滴到鱼缸里,待会儿再帮你换水?”
小青犹豫片刻,但禁不住酒香勾起的欲望,默许了。我笑着往缸里倒了一小酒杯,又撒下一把饲料,把鱼缸端到吃饭的小桌旁。
“今天我们可算是真正的‘一起’喝酒吃饭了!”
“哈哈,嗝~”
小青似乎已经有些醉了。受酒劲儿影响,今天的他比往日都开朗,我们聊着京中趣闻生活琐事,不知不觉便已夜深。饮酒过量,浑身热辣辣地发烫,我灭了灯推开桌子,拉下外衣直接贴着榻榻米躺下身来。夏夜的风带着凉意钻进窗缝,一旁的小青早已没了声响。我歪过头打量,透明的玻璃缸在夜色中发出摄人心魄的蓝光。
糟糕!忘了换水!
我一面醉眼朦胧地喃喃自语,挣扎着想坐起身来,但浑身绵软无力,在意识与困倦的斗争中,意识终于被打败。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感到周身冰凉,十分舒爽。一个人形的东西靠过来,拨开我的双手,钻进我的胸膛。柔软滑嫩的肌肤吸去我身体的灼热,我不自觉抱紧它,将发烫的脸贴过去。
脸颊碰触到的是另一张脸。鼻子,嘴唇,还有凉凉的呼吸。我心下一惊,赶紧睁眼,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出现在咫尺之间。细瓷般的肌肤在月光下透明而清凉。
“你你你你你……”
“嗯?”
“你是谁!”
对方呼出一口热气,叹道:“...真是个傻子”,声音竟然是小青。
“你你你你你……”怎么变成人了!话刚出口一半便被他吞了去,淡淡酒香扩散在纠缠的唇舌间。也是在那一晚,我知道了小青的秘密——或者说,小青和小红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