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非比寻常的雨,除了庄稼迅速长出外,那些患了瘟疫的人经雨水冲洗,病情很快便好转,大地在一夜间恢复昔日的生机。
百姓在绝望中看到生存的曙光,纷纷奔走相告。久违的笑声回荡在街头巷尾,巴蜀城热闹起来。那些失去家人亲友的百姓,沐浴着迟来的雨水跪在地上痛哭。
我休息醒来时已是傍晚,雨还没停。萧易不在,离峻说他和萧霁聊完就出去了。我信步走到城头,意识到前方无路,正要折回去时却遇见萧易。
萧易撑着把描绘有兰花的油纸伞,一袭粗布青衣,却丝毫掩盖不住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儒雅。他静静地站在朦胧的雨雾中,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格外超凡脱俗。
“萧易大哥!”我高兴地跑向他,但萧易却淡淡地后退一步。
“怎么啦?”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怎么没告诉我,你其实只是小晚的转世。”萧易别过脸,轻声道。
“我……”我顿时语塞。
萧易垂下眼眸,良久才低声道:“转世便不是小晚了。”
转世了便不是离晚……
萧易的话如雷贯耳,我的视线顿时有些模糊了。萧易皱了皱眉转身径直离开。我怔住,手中的雨伞脱手跌落地上也浑然不知。
喉咙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巨石压住,我拼命地呼吸却缓不过气来。雨水冷冷地拍打在身上,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头冷到脚尖。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了,淋雨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萧霁没再找过我,我把他的玉镯交给了哥哥保管。我们回到京城后,皇帝诏百官于宫中设宴为我们接风,萧霁借病缺席了。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宣布封我为圣女。我有些意外,离峻示意我上前接封,我只好上前谢恩。天朝素有圣女和皇族联姻的传统,皇帝紧接着宣布将我赐给萧霁,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向萧易。只见萧易神色不变,低头淡淡地喝着自己的酒。
我心情复杂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皇帝接着宣布萧易和颜静的婚讯,一直不为所动的萧易这才有了反应,云淡风轻的脸顿时多了几分温柔。
他淡然地站起来接受百官的祝福,一杯杯地喝下别人的祝福酒。我抓起玉杯仰头一口气把杯中美酒喝光,却被呛得大咳起来。
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出,旁边几位陌生的贵妇一边笑着让我慢点喝一边取出手帕替我擦拭,但萧易不是宠溺地教训来宜公主就是温柔地和颜静聊天,始终不曾看过我一眼。
看来,我们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了。
我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离峻叹了声,默默地对我施了安魂咒,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身子直直地往后倒去。
新任圣女突然晕倒,旁人纷纷出席扶挽,萧易手中的杯子脱手跌落,大家这才慢慢停止欢笑。离峻扶起我,以我不胜酒力而请求皇上准许他带我回去休息。皇上准奏,于是离峻直接把我带回离家。
我不知道萧易为何会对我这般淡漠,但他既然选择重新开始,我自然是没有权利干涉的。何况,我还是离晚的转世而已。
次日,灾区贪官的“幕后”指使被萧霁和萧易指出来,竟是为官清廉、朝中人人称道的太仆常大人。
据说巴蜀贪官的父亲曾救常大人的父亲一命,常大人碍于老父之命没有举报贪官敛财。慢慢地,铸成大错。常大人打算以死谢罪,但想到堂上老父尚在,只好苟且偷生。
常大人被萧霁指出后供认不讳,众人唏嘘不已。只是国法难容,常大人被判斩立决。
灾区的事情就此了结。但离峻说,事情并非这样简单。虽然常大人用证据证明那些杀手是他派去的。但他一生简朴,俸禄大都捐给贫穷之人,绝对没钱请得起万金不出的杀生堂高手。
联系整个事件看,这很有可能是真正的幕后指使威胁常大人所为,而这个很可能就是西宫娘娘。但无论如何,答案终会浮出水面的。
三天后,我在娲皇庙举行圣女册封大典,离峻派人给萧霁送去请帖,但萧霁没有出现,我这才意识到萧霁自从祈雨之后就一直避开我,便决定去一趟怡清苑。
晚上,我来到怡清苑,侍卫却把我拦下。我觉得奇怪,于是悄然用仙术混进去。我轻车熟路地走向萧霁的寝殿,路上正好遇到了萧霁的贴身侍女秋儿。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只说萧霁不在,劝我早点回去。
现在都月上中天了,萧霁怎会不在。我见秋儿神色闪烁,大概猜出是萧霁吩咐他们这样说的,于是站在他的寝殿外大叫:“萧霁,我来还你玉佩啦!”
屋里一片沉默。
“我带了好吃的,你要不要一起吃?”我继续大喊。
屋里依旧没人答应。
“萧霁,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再不出来本姑娘以后不理都你了!”我又上前几步大喊,但是秋儿却为难地拦住我:“圣女大人,殿下真的不在,请回吧。”
我又在原地喊了一阵,萧霁始终不肯回应,我只好泄气离开。
“萧霁,你闹啥别扭呢。”我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郁闷地自语。
不对,大街怎么会空荡荡的?我突然意识到不妥。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三道凌厉的剑气随即向我逼来。
我轻盈地翻身跃起,三柄寒剑便在我脚底擦过。杀手似乎知道我懂法术,根本不给时间我念咒,挥剑就再次向我刺来。
我以灵力震开杀手,不料一名躲在暗处的方士趁此空隙用灵咒偷袭,我只觉呼吸一窒,便再也使不出法术来。
眼见杀手回身挺剑而至,我躲不开,只好本能地捂着脸蹲下。假如让师尊知道我竟然乖乖束手就擒,不知会不会气死他老人家呢。
修仙修成我这样子的,实在太丢脸了。但铛铛几声,杀手的剑被架开。
“傻瓜,还不快躲到一边去。”钟千影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我惊喜抬头,只见萧易和钟千影与三名杀手打在一起。
原来,刚才是他们阻止了杀手。。
他们都是纯粹的武林高手,出招迅速精准。钟千影更是人如其名,出手收招的动作一气呵成,别人尚未无法看清他的招式他就换了招式。而萧易身法虽稍比钟千影慢,但他本就内力浑厚,加上得到我的修为,一招一式轻易地制将逼对手得无法进攻而固步自守。
不消片刻,他们就将三名杀手打得气息混乱不堪。那个臭道士见无法对钟千影他们下手,竟趁我灵气未顺而攻击我。
他捏着灵符向我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而我则利用法术生成的时间隙一一躲开。但道士一直穷追不舍,我心中来气,当下也不顾灵气滞塞,一边闪躲一边强行催动灵力使出五灵正法回击。
五灵正法能在一招中释放风、雷、水、火、土五种属性的仙术,是师尊特根据我特殊的体质为我创出的招式,一般修仙之人因其属性多变而难以招架,但五灵正法极其消耗灵力,我都是用这招拖住对手然后逃之夭夭的。
我的灵力被封住也没使出多少,所以这招五灵正法的效果连我初学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但道士不曾料到有人能在一招内使出五行属性相生相克的法术,慌乱地硬接下这招后,负伤用遁地术逃走了。三名杀手见此便也相继逃窜。
“这招厉害,怎么不早点使出来。”钟千影不知我是强行催动灵力,回头对我笑道。但他还没说完,我便经受不住半跪在地上。
“怎么,受伤了吗?”萧易脸色顿变,赶紧上前扶起我。
“不用了,谢谢。”我心中一紧,忙避开萧易的手,勉强站起来转头对钟千影说:“千影大哥,你回去告诉萧霁,他若再不肯见我,本姑娘以后都不理他了。”
“圣女大人,我先送你回去吧。”钟千影暗叹一声。
“不用。”我止住钟千影,理了理气息,头也不回地离开。萧易没有说话,却一直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他有意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我安全回到离家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