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大人物总是某个势力的,或家族或门派或王朝或教派,如此大人物的权势会被放大,许多事情做起来得心应手。譬如锦绣皇朝,洛溪到这么多世界游玩,哪里有那么多亲友,全靠锦绣阁的接待。
锦绣阁是锦绣皇朝的派出机构。洛溪作为清漪宫的“才人”在清漪宫基本就是服侍别人的角色,而在第三世界的锦绣阁分阁则是“上级领导”。
楚天非常神往这种势力,自觉未必能够做到锦绣阁的规模,就是次许多等级的在繁花世界纵横的势力也是可以的。他看中了楚萱的资质,这样的资质特别擅长于指挥特别在凶险之时,能够准确判断形势,心神不乱,找出最佳的应对之道。
第一场考校结束,楚珩和宗令、宗老等人招呼後便离开。宗令今日也很喜悦,总算没有白期待,楚家乡还是有一个优秀的孩子的,楚牧可把楚府的子女都比下去了。至于他的那个妹妹,他听说过,静脉闭塞不能修行,就是可惜了这份“魂魄”。
“你现在还小,修行之事是可以解决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商量,怎么样?”楚天只看着楚萱。
楚萱看向楚牧,她习惯哥哥做决定,她听出了楚天的招揽之意。
“感谢楚小公子好意,我和妹妹心领了。还请恕罪,我们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人物恐怕会给小公子添乱。”楚牧当即回绝,这孩子太热情了,必有古怪。
天色已暗,广场上开始点灯,围观的众人仍旧没有散去。还想看看今天带来最大震撼的楚牧兄妹要做什么。更有一些人蠢蠢欲动,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交好。若不是楚天在和二人说着什么,楚府的随从在周围站着,早有诸多人涌了上去。
楚天不想啰嗦,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放在楚牧手中,“这是报酬,那日你背我下山的报酬。以此令牌可以领取一枚灵气丹,我就这一枚令牌。这是我和你的关系。你的资质虽然不错,还没有到能入我眼的地步。我是要给你妹妹一场大造化,你同意不同意都改变不了。”
言罢向楚岩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接下来的事情楚岩自会明白。
待楚府小公子离开,众人还是没有涌上去,因为看到楚府的随从还没离开,管家楚岩似乎在和兄妹二人说些什么。
楚岩也不啰嗦,直截了当,“我三脉中阶修为,未来或许你会超过我,现今来说你动不了我分毫。我要带走楚萱,若是你有不满,尽管向宗令去说。论辈分,你要喊我一声祖父的,我劝你一句,小公子的事情你管不了,他要的人你也阻止不了。”
言罢,楚岩挥了挥手,自有人上前“请走”楚萱。而他一只手按在楚牧肩膀上顿时令其不能言说一字,体内真气提不上来。
此时的楚牧仿佛万箭穿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带走而不能动弹分毫。这就是贵族的行径吗,哪里的道义是如此的呢,这是明抢啊!
楚府的人离开,周围围观众人立即涌上来。
在众人看来楚牧那面无表情的脸色是“骤然大喜不知所措”的体现,你一言我一语地恭贺楚牧。
“这下你妹妹可走了大运了!被楚府的小公子看上,若是收为亲身随从,那立即就是三脉修为者的待遇啊!”
“那可不是。在咱们乡你妹妹经脉阻塞可能是难以解决的大问题,说不定在安宁城就是小问题!你妹妹从此能够修行,这下你的夙愿可算实现了!”
楚牧的内心毫无喜色,他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和孱弱。妹妹能够修行他当然很高兴,这就是他今日设计的目的。他先是以“惨烈”的行径表达自己的坚定意志,恰当时机出现在场中,这样他的妹妹就能和他一起参与意志力测试。若不是如此,楚萱一个修为都没有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进入场中!
然後他又以自身为代价,向众人展示楚萱的天赋多么有价值,自己这个意志如此坚定的人在六声虎啸的场中只是勉强支撑,而楚萱却淡定自若。
他的计策成功了,效果超出他想象的好。然而他随即失望了。他本以为楚府的层次楚珩会知晓这种天赋,然而楚珩完全是把楚萱当作奖励他的条件!楚珩根本不明白妹妹的天赋!他内心非常失望。因为如此一来楚府未必能够解决楚萱的修行问题。
他认为楚天更不可能知晓什么,之所以兴奋,恐怕是小孩子见到什么奇怪的事物之後的好奇心理。他当然不会同意让楚天带走妹妹,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即便三妙玲珑心又如何,带走楚萱难道不是为了满足玩闹之心吗。他听说过许多贵族子弟不把庶民当人的故事,把人当玩具把人当动物!
楚牧的内心万分煎熬。“我太微弱了,妹妹都保护不好。我这样是对是错?会不会就此把妹妹推到火坑?”
可是,怎么做呢?谁会相信自己呢?他们竟然还祝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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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回到居室,楚天独自一人再次拿出洛溪笔记,翻到那一页。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想要再看一遍。
“流霞世界,在第一世界被称之为流霞山。如果不是亲自到来这个世界,亲眼所见这个世界的仙人,我一定不会相信,竟然有这么多的缥缈虚魂天资者!在清漪宫我听过几个身负此种天赋的人,她们能够进入一种称之为‘虚魂’的状态,对周围环境的感知程度不变,但是所受到的影响减为百分之一、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虚魂并非意为她们的魂魄是虚的,而是一种形容。缥缈虚魂是诸多虚魂天资中最杰出的一种,或许没有之一。缥缈虚魂天赋也分三等,一分、二分、三分,一分者虚魂状态所受外界影响减为百分之一,以此类推。”
再次看完,楚天仍旧忍不住叹了口气。世界之差异如此之大;若说天赋差异而引致修为差距,这没什么可说的,不必心怀忿忿。可是即便同等天资、天赋,在不同的世界完全不同的命运。本来他以为自己穴窍天赋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异类,通过楚萱的境遇他终于明白,不是这个世界没有其它资质天赋的人,而是没有用武之地。
空有一座金山,他人看不穿外面的岩石土壤怎会把你当作金山!
一进到院落,楚萱感觉仿佛从冬天来到了春天,暖和起来,身上的棉衣似乎成为了累赘。再见院落内梨花绽放,清香扑鼻;房屋宽大,家具华丽,装饰闪耀。来时的忐忑不安削减许多,忍不住问带她来的姐姐,“这里怎么如此的?”
“那是因为,这里有地热啊,源源不断上来,当然暖和;又灵气浓郁梨花便会不停绽放。”楚鹊低声道,“你别害怕,没人会害你的,能让小公子看中,你走大运啦!”
楚萱奇怪道:“可是姐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心虚呢,还有点害怕呢。”
楚鹊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把人送到二门处,交给楚云妍,转身就跑,仿佛再进去就会被地热烤制焦脆似的。
二人穿过走廊来到一处四层楼前。楚云妍轻轻敲门,得到允许之後,推开房门向楚萱低声说道,“你进去吧,上二楼就能见到小公子。”楚萱忽然紧张起来,赶忙拉住楚云妍的胳膊,“你不陪我上去吗?”
楚云妍轻轻挣脱,急匆匆离去。
楚萱暗自给自己鼓起,向房内走去。沿着楼梯走着,她不敢太大声,仿佛做贼似的努力轻手轻脚。来到二楼,顿时视野开阔,两个小孩子一个站在凳子趴在桌案上似乎在翻越什么,一个带着面具躺在一条绳上晃来晃去。
在绳上晃来晃去的自然是楚缘,在她学会吐纳之术後,又不想站着,又觉得躺在床上或者卧在榻上有失“高人”的气度,在楚天的建议下找了个绳,从此就这样在绳上晃来晃去,一边修行一边陪着楚天。
楚萱按照吩咐老实地坐在桌案前的凳子上。
“年龄?”
“九岁。”
“啊?我怎么听到你叫楚云妍姐姐呢,她才八岁啊。”
楚萱顿时不好意思,“我见她比我高,以为比我大呢。”
“有个问题,你要一点不差回答我。这涉及到你的前途问题。在意志力测试中你的状态是什么感觉,能不能描述一番?”
楚萱几秒钟便转换了状态,从唯唯诺诺的小女孩变为风轻云淡的小美女,用空灵的声音说道,“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逐渐隐去,仿佛一个玻璃搁在我的灵魂和身体的中间阻断了感受。不对,也没有阻断感受,就像是我的身体睡着了,而我的灵魂还在清晰地感受着。也不对,我的身体没有睡着,周围的一切也感觉到。”
“是不是好像周围环境带来自己的影响减弱为百分之一?”
楚萱迅速从那种状态脱离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天,“啊!你,你怎么知晓这种感受,你也能进入这种状态吗?他们都说我这是失魂的状态,是在娘胎里的时候魂魄太弱,所以会忽然进入失魂状态。我这样的人也能修行吗?”
一分缥缈虚魂天赋!
这种天赋应该不会弱于上昭象体质天赋!因为洛溪作为四度的仙人在清漪宫都没有见过多少。楚天心中感慨,这次真是捡到宝贝了。人最大的资源是什么,当然是人自身的东西!一切功法、丹药、法宝什么的都没有人的天资重要!
一分缥缈虚魂象之人!
这种人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一般来说,再理性的人,也不如修为高的人对自己的行为控制度高。譬如绘画来说,修为越高的人越能准确定点用笔,手指不会有丝毫的颤抖,说画多少就画多少。而一分缥缈虚魂象之人,即便洛溪没有解释,楚天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进入这种状态之後,即便是身处噪杂的闹市也不会影响自己的笔画!
一分缥缈虚魂,应该和三妙玲珑心是同一等阶的天赋。只要想象一下,楚萱若是六脉修为,那么一年的收入可以抵得上州城的一个侯府!体质不行?没问题,咱有极品灵气液,给你造出一个体质天才!
楚天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的体质我不知道,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能够让你能够修行。这件事情是,你的天赋只有跟着我才能发挥出来。不然无论你在哪里,即便在岭北四郡任何一个伯府,你的天赋都不会受到太大重视,他们也不能让你的天赋有足够的用武之地。明白了吗?”
“那么,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跟随我吧,你愿意吗?”楚天真挚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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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族堂前的广场中央。
楚牧坐在这里已经许久。那枚万药阁的筋骨丹已经被他吃了,立竿见影,他的双腿断骨之处已经不再疼痛,他甚至能够感觉到一点点愈合的变化。围着他恭贺的众人在他一言不发一语不回的情况下,慢慢走完了。那枚灵气丹他立即吞下,为防止有人心生歹意抢夺。至于楚天给他的那枚令牌,被他放在地上,无人问津。
骨头上的伤在愈合,心脏伤的伤在扩散。他痛恨自己竟然不知道做些什么,他从来没有如此无力无助过。只要能做些什么,未必成功,至少不回如此痛苦。可他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去上门要人?说什么?别人只会当自己是傻瓜。
远远的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女孩喜悦地跑了过来。
直到小女孩的声音传入耳朵,楚牧才回过神来,“哥哥!我回来啦!”
楚牧长长呼了一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躺在雪里,仿佛整个人散架了。“哥哥你担心我吧,其实小公子人很好的!你看到我没穿棉衣吧,因为小公子那里很暖和,我就脱掉了。我要回来问你个问题,所记迫不及待就没有穿上。”
楚萱跪在哥哥身边,喋喋说个不休,“小公子还说,我也能修行的!嗯,就是他提出了一个要求,让我跟随他,说以後我一定比哥哥的修为都高的!可是我拒绝了,我不想放下哥哥不管,我想哥哥一定会很担心我的。”
“你为什么拒绝啊。”楚牧努力说出一句话。
“嗯,他的要求太过分了。他说,从此就不能和哥哥住在一起了,每年也见不了哥哥几次面。我当然不同意了。”楚萱虽然心中非常遗憾还是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作为他的哥哥,楚牧怎能不知楚萱现在的真实感受。
他苦涩一笑,喉咙里发出几个字,“你应该同意的”。
见到妹妹平安回来,他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不能总以他自己的立场来看。一个修行者就应该像楚天那个小孩子那样,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你们怎么要求我怎么看待我,我有我自己的缘由,我自己的缘由当然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