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剑从後背刺入,穿过胸膛,带着血迹。
楚云绣一点反击、躲闪之力都没有,她全部的力气都在那一声呼喊了。
“剑很普通,看不出来历。”这是她最後的意识。
剑劲的力道让楚云绣仿佛被弓箭射中的飞鸟,带到十几丈远的地上。
雨水早就淋湿了地面;地板很凉,不过楚云绣已经没有意识了。
“哼!以为这样我们就不能离开了吗,幼稚!宣礼城一个五脉修为的人没有,我看谁能留下我!”灰衣中年人有些怒气,本来设计良好能够一声不吭地带走那小子的,结果还是被这个他眼中的弱者破坏了。
“她很忠诚!”同在屋檐下的灰衣女子赞赏道。
“忠诚有个屁用,没有脑子那叫愚蠢!好了,我去引开众人,你来偷偷把那小子带走!这次绝对不能有失!”灰衣中年人蔑视眼神看着雨水冲洗的楚云绣。
鼓噪之声传来,已经有照明灯升起来了。
两人分工明确,一个修为高负责战斗,一个擅长隐匿负责带人。
“另外一个小女孩怎么办?”灰衣女子请示道。
“还能怎么办,杀了。”
灰衣中年人随口说着,向楚云绣走去。杀人一定杀到底,不能心怀大意让敌人侥幸不死。他是个自信的人,也是个谨慎的人。
他要去再给楚云绣补一掌,说要她粉身碎骨就要她粉身碎骨。
----
房内的楚天和楚依感觉非常无力。
从灰衣中年人动手到楚云绣倒地,不过几秒钟,楚天尚未回过神来,局势已经落定被坏人掌控。楚云绣这么强大的修为竟然不是对手!
他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反正在玄黄世界开始就是奴隶;而今在这个世界已经过了十二个月主人般的生活,也不算太差,不过又成为奴隶而已。
他担心楚依的生命。特别是听到那句“还能怎么办,杀了”的话,旁边的楚依脸色瞬间煞白,紧张万分地紧紧搂着他。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救她?”
楚天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挖出来转动,想要想出解决之策。感受到身後瑟瑟发抖的身躯,楚天的心里乱成一团。外面的楚云绣不知生死,身边的楚依眼见不能保命,而他竟然无丝毫救助她们的力量!
他不想看到任何人因自己而死。难道自己就是祸害,要祸害身边的每一个亲人?前世在地球,父母双亡,那个最好的朋友也不知所踪;前世在玄黄世界,眼见周围的伙伴被朱家的管家随意地凌辱、虐杀,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重生到这个世界,以为自己会安全;贵族之家,又不断听到自家如何兴盛,如何一等国士府却有一等伯府的气势。
“力量!我需要力量!”
“没有力量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修行世界如此残酷,我却如此天真,几个月的安逸生活,真以为此间世界就是风平浪静的桃源之地吗!楚天啊楚天,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即便穿越又如何,即便重生又如何!你还是这样孱弱!”
灵光一闪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灰衣女子走近屋内。
楚天立即抓住楚依颤抖的小手攥着的短剑。
“楚依!把剑给我!”
楚依立即摇了摇头。此剑是她的兵器,是她保护楚天的兵器,她怎么能随便让楚天拿着,她还要和眼前这个恐怖气息的灰衣人战斗呢。
“给我!”楚天狠声道。
不及楚天拒绝,他一口咬在楚依拿着短剑的小手上。
楚依手背一痛,握着的短剑顿时一失。
楚天迅速抓住,推开楚依,滚到一边。
灰衣女子又走近两步,有些诧异:莫非这小子害怕自己会伤到他,所以才从姐姐身边离开;可又为什么要姐姐手中之剑呢,莫非为了纪念?
不用灰衣女子再想,楚天的意图已经鲜明展露。
短剑抵在胸口心脏的地方。
“放过我姐姐!我跟你们走,保证老实,一点挣扎都不会有!若是你杀了我姐姐我现在就自尽!”楚天神情冷静,短剑刺穿衣服
楚依不敢置信地望着靠在桌腿上的楚天。
灰衣女子笑了,不过蒙面之布让人看不到。她心中甚喜,果然是个“好宝贝”,此次任务成功肯定会受到上面的极大赞赏。不过在她看来,这小子还是太嫩,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自己吗?
“是吗,果然是姐弟情深。你姐姐我是肯定要杀的,你现在试试刺进去?”
灰衣女子气定神闲。在这三步之内,她有把握在短剑完全刺进去之前抓住。她最喜欢别人和她较劲,看到别人和自己较劲而输,她有一种极大的快感。
握着短剑的手一点一点用力,肌肤流出的血液沾湿了 。
“停下!楚天!”她大声叫着,试图阻止。楚依突然感觉自己没那么害怕死亡了,这个弟弟仍旧那么令人讨厌——谁要你救。
生死不过一瞬之间。
生还是死?楚天知晓这是自己所能做到的唯一,让楚依活下去。贼人不会让他就这样自尽的,但会看自己有没有自尽的意志!只要此时展现出这种意志,楚依便能从死亡之线回来;自己要清晰告知那个灰衣女子,即便自己此次不死,只要楚依死去,自己仍旧不会活下去!
楚依想要挣扎站起来,一股劲道袭来,把她压倒地上再也不能起身。
“若是楚依是那位姐姐就好了。”
楚天的双手突然用力。
----
灰衣中年人一步一步不紧不徐地走了过去。
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生息微弱的楚云绣。他心中估计,即便不用他出手,楚云绣也活不过三天了。他仍决定出手,楚云绣现在立即死去要比一天之後死去要更好。
一丈之外,他停住了脚步。
两股,不,三股气息锁定了他,就在附近;其中一股若有若无,令他心神不宁。
杨得意端着砍刀,大踏步从东门而来;楚珩背负长剑,沉步从西门而来。还有一人不知身处何方。
“哼!一个杨得意不过五脉中阶修为,你楚珩不过四脉巅峰修为。就是再来一个五脉修为初阶的人我也能对付!”灰衣中年人用尖锐之声说道。他立即决定缠住二人好让自己的同伙带着猎物遁走,然後自己再离开。
楚珩把背後的长剑拉到面前,稳声道:“今日你想逃脱也不得,我知晓你并非赵州侯府之人,乃是受人之托。不如,今日就此罢手,并告知客户是谁,我们可以放你们二人安然离去。”
灰衣中年人心中微惊,随即明白,楚珩这是言语“诈”自己,要是自己果然露出本来手段,那就糟糕了。
“吃我一掌!”
灰衣人体内运转真气提到九成,一掌向楚珩轰去。他想先解决实力最弱的楚珩然後再打杨得意,以逼出那位不知身在何处的第三人。
楚珩托着剑柄沉稳以待。
战斗之时的杨得意从不啰嗦,见敌人与楚珩交手,立即奔向房内。
“天真!以为用剑身就能硬抗下我这一拳了吗。虽然这铸鼎掌稀疏平常,但在我的力道下也不是你楚珩所能抗衡的!”
“嘭!”灰衣人的九成劲力打在楚珩剑鞘身上。
楚珩身形微晃,剑鞘震碎,露出里面的瀚金剑。瀚金是一种密度很大的金属,远比普通的黄金坚韧,价格昂贵。
灰衣人脸色微变。
“如你所想,我已经五脉初阶的修为了。”楚珩双手握剑。
“果然狡猾!楚疯子可一点不疯,安宁郡最是精明之人,果然如此!你这么忍着恐怕就是为我们这预备下的吧。不过你若是以为能够和我想抗衡,你还是太天真了!”“落水劲!”
楚珩随即而至,长剑分开雨水,气劲如利刃,剑光如萤火。
“啵!”两股气劲交汇,瞬间四散冲去。
灰衣人猛地向後一退,从背上卸下乌金棍,拿在手中。
“叮!”乌金棍打在瀚金剑上,层层火花闪亮,瞬间映照二人。
楚珩这才看清贼人,那一双眼睛、那一幅眉毛。他心中了然,此人定然伪装过,蒙面露出的眉毛、眼睛形状都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乌金棍挥动,又是一招打来。
楚珩再次硬抗而上。他打定主意要尽量消耗此人的真气,待杨得意把楚天救出、众人围过来後,慢慢耗死此人。
“咚!”气劲穿过楚珩的落水剑劲打在楚珩护体真气上。
“看你还能硬抗几招!”
灰衣人冷喝一声挥动乌金棍,又是一招攻来!
高手交手,不说一招一式就是一言一语、一步一侧都是过手!楚珩方五脉初阶,硬抗此人攻击不过勉强,哪里有多余的气力言语回击。
----
灰衣女子果然救下了自己——不过手中短剑确实刺进了心脏,再有那么一丝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立时就要破裂。
一股力道冲在楚天身上,让他身体撞碎了背靠的木桌腿。
楚天“昏了”过去。
外面说话之声传来,灰衣女子立即纵身一步过来。她抓起楚天一番检视,楚天确实昏过去了,不过没死。她可不会傻到带着一个尚有意识的人遁走。
外面打斗之声传来,灰衣女子把楚天绑到背上,向外走去。
杨得意站在门口,气势十足。
他扫了一眼房内,楚依倒在一边、所幸气息仍在;楚天被眼前之人背着,似乎也昏厥过去了。只是,似乎楚天的身体在流血。
紧接着,只见灰衣女子手中捏了一个什么,瞬间爆炸!
“哗!”房间内立即漆黑一片,灯火之光不能照耀周边一寸空间。
“糟糕!”杨得意心中大惊,立即运转真气把神识能力调到极致,想去感知到楚天所在的位置。然而仿佛楚天就此隐去似的。
忽然窗户边传来异响,杨得意迅速冲去,并未感知到能量波动。
一股能量波动从另一扇窗户传来!
“糟糕!中计了!声东击西之计!”
再等杨得意到那边,能量波动已经逐渐落下。
漆黑的夜晚,雨声大作。灰衣女子和楚天不知何处。
“楚老弟!楚天被一个灰衣女子带走了!那人擅长隐匿,我一点都不能感知到她向哪里逃跑的!” 愤怒的杨得意一边说着一边向正压制着楚珩的灰衣中年人扑去。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怎么能够在门口乱动中了敌人之计。
----
贵族之家皆是如此,楚府也不例外,仆从是不能修行的,随从可以。
这一晚楚秆正在练功房修行——这两天他不当值,正好用来修行。睡觉?修行之人只恨时间不够,哪里会舍得睡觉呢。
他听到了楚云绣的呼喊声。“莫非寒梅苑有贼潜入?”
方走出门外,尚未弄清状况,接着便有人呼喊,说是来了强敌。于是他跟着众人向寒梅苑奔去,心中澎湃:正是我楚秆立功的时候!
方才来带寒梅苑墙外,便有管家指挥众人齐齐围住,不让敌人逃走。于是他失落地只能和府内的三十多人干起来了结网的工作——他还以为自己二脉巅峰的修为能够进入寒梅苑消耗敌人呢。
站在墙上,只向庭院内一看,楚秆倒吸了一口雨水:单那招数的气劲波及都有二十丈之远,庭院内的草木因波及被斩断,楚珩和杨得意正联手攻击那人。
周围之人议论纷纷,“果然是家主!如此战斗景象,必定是五脉修为了!我楚府果然是上天厚爱!”
郑家、莫家、陆家的家主率先到来,加入战圈。
一时间,刀枪棍棒之声大响。
“小心,看紧!还有一个灰衣女子隐匿起来了!不要让她走脱离!”正在战斗中的杨得意又一次呼喊。
楚秆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贼人不只是那一个,还有一个。于是他运转真气让自己的感知到达极限,“要是那隐匿的贼人从我旁边逃跑就好了,我一定能够感知,这样就立了大功啦!”
楚秆的心突然紧张起来。
众人看到远处大管家楚岩正抱起一个被利剑穿身的女子——那不是楚云绣吗!作为楚家子弟,他们怎么会不认识楚云绣,那可是他们心中最美好的向往:一个出身楚家乡庶民之家的孩子,受到楚珩的重视被其收为义女,享受着即便楚府嫡系子孙都没有的良好待遇,年纪轻轻就已经四脉修为了,未来最低也是伯府的少夫人。
云绣怎么了,受了重伤?这一剑穿身而过还能活吗?周围的人低声交流。
“云绣你怎么能够就这样死去!我还没有修为赶上你,你还没有记得我的名字,我还没有向你告白,你还没有拒绝我的告白!你怎么能够这样死去!”
楚秆的心中呐喊着,泪水流了下来。
他忽然感觉周围似乎有能量波动。不过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和情绪都在楚云绣的身上,哪里还会顾得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