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对方凄厉的叫声又从耳边响起。

“圆圆。”从对方的身体之中，突然分裂出胡远母亲的面容，亲切又带着悲伤。胡远一失神的瞬间，再睁开眼睛，周围的环境已经是换成明媚的午后阳光。

院子里面铺着一张大大的篷布，上面晾晒着小麦。

胡远在灶房门口晒得昏昏沉沉，母亲一个人在用簸箕簸晒干的小麦装袋。

一股阴冷的风吹过，胡远疑惑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的人走到自己母亲身边，拿起刀直接捅向还在簸麦子的母亲。

母亲带着亲昵和悲伤的叫了一声：“圆圆。”画面开始后退，胡远才发现那个面庞就是自己。刚才若不是自己的脊椎忽然的刺痛让胡远想起自己的经历，恐怕真的会迷失在对方营造的幻觉当中。

而且就在胡远觉醒的时候，也不确定那些记忆是梦还是眼前的场景是幻觉，不过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刺向自己的母亲，他相信自己能够收手。

“杀了自己母亲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变成完全尖锐的女声，母亲嘴角带血的面容垂在自己面前，近在咫尺。

“你想太多了。”胡远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的对，自己的温顺里面，果然潜藏着野性。胡远想到了另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判语。

“是吗，那下一次，我就让你永堕地狱。”看到胡远不受影响，对方很是生气的喊道。

“不要。”看着鬼影再次向自己袭来，醒转的程程突然动如脱兔的站在自己面前，胡远只来得及喊出这样一句，鬼影已经贴在了程程身上。

预想中的灾难没有发生，反倒是鬼影触到程程的部位，被烫出一阵烟雾缭绕。

“啊……”是更加凄厉的叫声：“李召喜，你这个老不死的……”。

李召喜是胡远爷爷的名字。

而有母亲面容的脸庞，却几乎没有损伤的穿过程程的身子来在胡远面前。

“没有下一次了。”胡远说罢，扑到面前垂着的自己母亲的身躯之上，同时将自己身体的能力全部外放。

做出代替胡远的程程本来已经被吓得愣怔，在被胡远母亲穿过之后，再度陷入沉睡。

那团虚影被程程脖颈的铜钱烫伤之后，此时的虚影也开始慢慢变小，没有了阻碍的虚影一下扑到胡远身上，胡远失魂般的跌坐在地上，只有嘴唇还在下意识的活动不停，念诵着无人听到的咒语。

“这是？”胡远的神识重新在这个自己第三度到达的空间坐定，刚才形象万千的鬼怪再次化为人形，先祖的殁葬地，为何自己会一次又一次的到达这儿？

胡远没有时间再计较自己的疑惑，因为进入自己身体的女鬼已然出现在自己不远处。

“看来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了吧。”胡远看着对面脸长但面色枯黄，古旧的红色大衣衬托下更显凄楚的粗陋的这个女性。

“啊……”似乎还在意自己的本来面目，或者即便变成女鬼也有爱美之心，朝着胡远凄厉的叫喊，然后那只在胡远梦中出现无数次的手已经到了胡远眼前。

空间里胡远的噤言嗡嗡响起，女子的手像触到热铁一样被烫的冒起焦烟。将手臂收回后不干的又怒吼一声，女鬼的身上分化出另外一个人影。

“妈！”胡远一眼就认出，想到自己母亲故去多年，还被拘做幽灵，不免满心愤怒又不敢发作，实在是自己的母亲的魂灵已经虚弱不堪，自己刚才拯救的无意识的魂灵，看来只是母亲三魂的一部分。

“我认识你。”胡远对着已经到胸前的手掌说道。

“不可能。”女鬼声嘶力竭的喊叫，更加疯狂的将自己的手掌印到胡远撤去防备的胸口。

趁着时机，胡远将自己早有预谋的灵气全部聚集到手掌，斩向对方的手臂。

胡远抱着母亲的魂灵被远远击飞，本来自己白玉般的手掌表面，无数的龟裂开始蔓延，胡远更不打话，将母亲的魂灵按入自己体内，劈断右臂。

马上新生的右臂抓住断落的右臂和女子的断臂，直接塞到自己的丹田部位暂时封印：“是谁指使的你？”

“哈哈哈哈哈……”恢复常人大小的女人狂笑道：“指使，谁能指使我？我要让你们家血债血偿。”

“是你老公自作自受的，我们家没有欠你们任何东西，你如果愿意自行消解的话，我不会动手的。”胡远叹了口气说道。

“如果是以前的你爷爷，这话我会考虑考虑，现在你等着受死吧。”女鬼身躯开始变大，红色披风也变成血浆，躯体的白色更是无数虚化的骷髅。

和胡远在先祖殁葬地的所见一模一样。

反观此刻的胡远，却变成无数流线，纷纷扬扬的进击面前的骷髅。

女鬼的声音变成喉咙深处发出来的一般，胡远本拟用自己凝练出来的魂力击散对方的躯体，不想却被那些骷髅头吞噬。

胡远抬头看了一眼黑暗虚无的高空，再不出现，自己就死定了，看着沿着线条吞噬过来的骷髅头，胡远气苦的想到。

骷髅头已经近身，披风将自己和骷髅都要包裹的时刻，空中终于嗡鸣着出现一金色的圆球，表面无数字符流转。

再耽搁片刻便会失去自己的胡远顾不得后果，将噤言形成的金球瞬移的放到自己胸前爆开。

……

刺目的光芒过后，是现实当中黎明之前最黑暗的天光，胡远喷出一口鲜血，看着远处萎靡的黑影，将程程脖颈的铜钱攥入自己手里，双手一抹，铜钱直飞向对面的女鬼。

距离胡远不远处的黑影再没有固定的形状，反而是内部有无数生灵在争夺一样突兀的变化。

而被铜钱劈中的黑雾全部被烧的发响。眼见要成燎原之势，胡远松一口气，看来这把自己赌对了。

以为大事底定的胡远勉强站起身子，突然一个女性的头颅冲破铜钱束缚着的一大堆黑团，直扑胡远而来。

胡远闭上眼睛，嘴唇都没来及动作，那黑影已经穿过胡远的身子不见了踪影，再回头也看不见。

胡远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才暗叹口气，将身边的程程摇醒。

程程的身体几乎无甚损伤，不过精神却虚弱到了极点。

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小远……”瑟瑟发抖的扑入胡远的怀里。

胡远重新坐下：“程程，你坐我旁边吧，让我妈也看看你。”

程程不明所以的坐在胡远身边，胡远牵住她的手，缓缓闭上眼睛。

不一会，胡远左手出现一个发着淡淡光芒的小人，程程感到自己的手要被胡远捏疼了，不过还是忍着静静的看着胡远用力。

片刻之后，胡远掌中的虚影终于睁开眼睛：“妈……”胡远看似平静的叫了一声。程程却能感到胡远手心开始出汗的紧张，还有强忍眼泪的脆弱。

“圆圆……”小人终于说话，不过话一出口，小人便要散开流失的节奏。

胡远将自己的法力注入小人，加固了一下续道：“妈，家里都很好，这是程程。”

程程微笑着道：“阿姨好。”

“好，好，好。”胡远母亲的小人语带窘迫的对程程点点头，随即向胡远说道：“圆圆，好好读书，要天亮了，我得走了。”

“嗯，我知道。”胡远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手心的小人也慢慢化为青烟不见。

程程将胡远抱在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恰好迎来第一缕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