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逝去,B市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得慢慢越来越凉爽了,至从那日起后,已经快一个来月的时间了,穆舒再没见到过季黔,好几次拿着手机却迟迟不敢按下那个铭记在心的号码,回过神来后又是一阵苦涩的笑意,明明笑的比哭还要难看,却偏生只能勾唇启笑。
这日一早穆舒就早早给自家上司打了电话起床准备,黑色的衣装显得有些肃穆。
今日是穆父过世的日子,穆舒头天晚上就把东西准备好了,这日一大早便起身洗漱,刚换好衣服就听见自家老妈正喊她过去。
穆舒推开房门询问:“妈,怎么了?”话音刚落,穆舒就开始挑眉了,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平日里素来整洁的卧室里,怎么一个乱字的了,衣服乱七八糟的陈放在床上,还有些都散落在地板上了,几双鞋零落的放在地板上,梳妆柜上饰品什么的放的零零散散,穆舒正想问什么情况,就见穆母拿着两件衣服皱着眉头对她问道:“舒儿,这件衣服好看,还是这件衣服好看啊?我都不知道穿那件,你帮妈挑挑。”
穆舒走到衣柜前翻看,鼻子不由的一酸,这几年她们过的很辛苦,衣服也没买过几件,小小的衣柜,衣服却挂在一半上的位置,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件都是旧衣服。
“舒儿,那件好看啊?”
穆母的声音打断穆舒的伤感,看了会挑了件蓝色的连衣裙递给穆母,这还是三年前穆舒晋升的时候给她买的,穆母接过换上后,有些紧张:“舒儿,妈穿的好看么?我最近长胖了,会不会显得很臃肿啊?会不会不好看?”
穆舒站在一旁看着自家老妈,像个少女要赴心爱男子的约一样,紧张的询问衣服得不得体,穿上好不好看,紧张中带着羞涩,羞涩中带着鲜为人知的幸福。
穆舒扶着穆母的肩膀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穆母笑道:“好看,我妈怎么穿都好看,不会胖,爸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会说我没好好照顾您让你瘦了的,而且在老爸的眼里,老妈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在我眼里也是,穆女士最漂亮了。”
听完穆舒的话后,穆母先是横鼻子竖眼道:“他敢,”而后马上羞红了脸,有一丝扭捏:“你爸以前长说我漂亮,许久未见了,我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见他。”
等都准备好后已经是快要到九点了,吴倩今个要上班没有时间一起去,打来电话询问穆舒,穆舒朝着电话笑笑说:“穆女士刚打扮好,现在正准备要去见她最心爱的情郎了。”
穆母在一旁听言又是一阵不好意思,捏了穆舒一下,笑骂道:“你怎么越来越没脸没皮的了。”
穆舒嬉笑的挂断电话,挽着穆母的手开门出去,心里松了口气,她不想让自家老妈和她哭丧着脸去拜祭穆父,否则父亲他会不安心的。
穆舒住的地方离墓园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驾着车一路奔驰到达后,穆舒拿着鲜花和水果陪着穆母前往穆父墓碑前,绕了一个圈,距离越接近鼻尖的酸楚也越来越强烈,行人寥寥,可周遭的墓碑显然有人时时祭拜清扫,干干净净的,而穆父的墓碑透着一股荒凉竖立在杂草中央。
穆母一见这模样,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却忍着咽呜声,穆舒不知何时也是泪流满面,哽咽着清理墓碑旁的杂草,清理完后把祭拜的水果和鲜花放在上边。
做完所有后,穆母终是像决了堤的河流一般,大声哭了出来,在这里她只是一个思念爱人的女人,这地底下葬着她最爱的人,而她却只能在墓碑前哭到撕心力竭。
穆舒不出声不劝阻站在一旁跟着默默流泪,安静的听着穆母的哭诉,心下更是酸楚,对不起,爸,对不起,我这么久才来看您。
偌大的墓园中,耳边也偶尔响起远处传来的哭骂声,时雨纷纷,墓人断魂,穆母又哭又笑的恍若自己面前的墓碑就是穆父一样,哽咽着轻声诉说。
她说:“你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没来看你,让你的墓碑周围长满草絮,清明寒食,无你一祭无你一食。”说着说着又哭的出不了声,好一会儿后才继续。
她说:“你在哪里过的好不好?我过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我,咱们女儿也很好,事业也顺利,身体也健康,还有女儿很孝顺,女儿长大了,长得亭亭玉立像我,就是27岁了至今还没个好对象,你要好好保佑咱女儿嫁个像你一样的好男人,替你照顾她。”
她说:“你走那么早,你看我都这么老了,我这副样子你还认不认得我出来?你就停在了30几岁的样子,而我都已经暮色衰老,你说我如今这模样好不好看?女儿说我很好看,你觉得呢?你还娶不娶我?”
她说:“等女儿嫁人了,生子了,我把你交代我的事情都做好了,就来陪你了,你别走太快,要等等我,黄泉路上那么冰凉,终归两人一同走比较暖和。”
她说:“我很想你,你也很想我吧?可是你怎么不入梦来呢?”最后一声带着深深的叹息和思念,故人入梦,唯有心安,那你是不心安所以才不入梦来吗?
穆舒听着这话,心里一紧,只觉得难过,她奢求着不在经历穆父去死时的那种痛苦,却又不得不一日一日看着白鬓染上穆母原本漆黑的发,被病魔折磨时的痛苦不堪,她不知道如果有一天穆母走了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会怎么样,是否还会像当年那样,接连着待在医院期待着那白色门打开后,她的父亲会一如既往的微笑着朝她走来,这些的这些她都不想去想,她只期望这样平静的日子能一直这样。
穆舒知道她的心很小,只装得下了几个人,别人都说她坚强,可是她只不过是强撑着坚强的爱哭鬼而已,这任何一个人的离开都会让她奔溃。
抽泣声慢慢变小,慢慢变小,穆母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神色也有些恍惚,穆舒看着穆母,突然觉得短短的时间,白发却又增添了许多,看上去格外刺眼。
“舒儿,等我去后,你爸肯定会怪我没有遵守承诺,当年啊,他还没去的时候,在病房里的那些日子,天天对我念叨的就是你,他说啊,咱们女儿就是掌上明珠,虽然咱们家不富有,但是让我一定要给你选给好人家,不能让你受苦,不能委屈了你,他说啊,让我要帮着他好好看着你,结婚生子。”穆母依旧满眼情意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突然开口。
沙哑的嗓音顿了顿继续道:“你爸啊,就是个女儿控,如今你长这么大了,结婚生子一律没有,他在底下肯定比我还要着急着,妈呢,觉得婚姻确实是要看缘分的,要是不是嫁给你爱的男人,勉强过一生,那也是受罪,可是咱们也得往前看啊,不能一直滞留着不往前看啊,回忆最是伤人,可说到底也终归是自己没放下才会被伤,妈现在就担心你了。”
深沉的叹息,话外之音让都穆舒心里一颤,知女莫若母,穆母一直知道穆舒心里放不下季黔,以前总觉得穆舒小,时间一过自然就会消散,可如今穆舒快28了,该向前看了,她怕自己的身体撑不到看着自己女儿穿上嫁衣的那天了,要是真的这样,她走又怎么走的放心?
穆舒想起了季黔,心头的酸涩更深,她知道她和他不会有结果只会有结局,可是她放不下,生生从心头剜下一块肉,就算伤口已经被时间愈合结了疤,可终归那里有一道伤,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当做从不曾发生过什么的。
她不回话,穆母自然也只有在心里叹息一声,该说痴情好?还是该说无情好?事关自家女儿的幸福,她自然是希望穆舒快些忘掉,只是看她这样怕是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放开了,只是不放开又真的能过的开心吗?如果真的能,那她的女儿怎么会总在夜里醒来时恍然惆怅,如今她只也能多向菩萨祈祷,让她的身体能支撑的更长一点在长一点,好让她能见到自己女儿面带幸福的嫁给一个她愿意携手一生的男人,也好让她走的无牵挂。
突然沉默的气氛让母女两人环绕上一丝尴尬,像极了以前母女两人闹别扭,谁也不先开口说话,而墓碑上微笑着的照片,也如同当年一样,笑着无奈的看着自家老婆和自己女儿闹别扭,忸怩的样子。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了几片落叶,吹动了墓碑前的鲜花,墓碑上带着笑意的人,仿佛笑意加深了许多,风过后,却又好似一切都是幻觉一样,定格的相片,仍旧是那个模样。
穆舒不愿同穆母说那么多,感情的事情不是说忘就能忘得,她知道自家老妈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的处理好杂草,将东西整理好。
穆母也不开口,她俩向来很少吵架闹别扭,穆舒也向来也主见,她也从来不管她的事情,可在这一点上,穆母还是希望自己女儿能听自己的话,于是两人就僵硬着都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