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柳瑶被拉去《慎刑司》一路上不为自己辩驳一句,一副慷慨就死的样子。
安玉却是越看越气:“等到了‘慎刑司’看你还嘴硬,连求饶都不会,到时有你好看。”
等到了地方,早有眼尖的掌事太监候在门外,见到安玉公主连忙上前打个扦作揖,笑嘻嘻道:“奴才李丙见公主安,公主请!”
李丙把安玉让到堂上,一拍惊堂木,开口便是:“堂下可是柳瑶?”
“正是!”声音不卑不亢,无视安玉的张牙舞爪。
“玉公主说你偷了皇上御赐她的玉簪,我且问你,你身为东公将军的孙女,琪公主的好友,要什么没有,为何要偷玉公主的玉簪,就因为它是皇上所赐?”
宫里的太监哪个不是人精,李丙也不例外,能做到如今的位子,茹柔吐刚,左右逢源的本事也不小。安玉身为公主,柳瑶的背景也不能小觑,一句话说的两厢都不得罪。
“回大人,民女没有偷东西,是她们诬赖与我,东西是我在草丛中见到的,本来我是要还给它的主人的,谁曾想它竟是玉公主的。只因我先前与安玉公主有些过节,所以打算先收起来,找机会再还给她。谁料弄巧成拙,被安玉公主与她身边的侍女环儿诬赖为贼。先前我在琪公主寝宫见的东西,比这个玉簪珍贵多了,琪公主送我我都没要,又怎么会去偷呢。我也是听安玉公主说,才知道那玉簪乃皇上所赐,先前并不知情。一怒之下折断玉簪,民女知错,不敢替自己辩驳,望大人责罚。”
柳瑶小小年纪站在满是刑罚工具的‘慎刑司’大堂上,不慌不忙,不卑不亢。一席话说的合情合理,既没有急于为自己辩驳,也没有污蔑她人,就连见多识广的李丙,也暗自佩服。
李丙虽然暗自赞叹,但也没有立刻下结论,转头笑问安玉道:“玉公主,不知柳瑶说的可是实情?”
安玉也被柳瑶的表现一时给惊到了,如果换做自己,恐怕也做不到像她那样处变不惊吧,“本公主是和她有过节,但本公主也并非不讲理的人,岂会如她说的那么蛮横,她把东西藏在袖子里而不当面给本公主,分明就是心虚,还敢在这里狡辩,你这奴才可千万别被她的一席话给迷惑了,她折断父皇御赐的簪子,不肖我说她刚刚就已经亲自请罪了,她说簪子不是她偷得,那簪子又怎么会在她手里,这可是大家都看见的,先打她个几板子,看她还死鸭子嘴硬!”
李丙听安玉说道奴才两字的时候眼里飞快的闪过不自然的神色,被人叫惯了奴才,倒是也没有多大的生气,只是今天听着特别不顺耳,漫不经心的道:“柳瑶,不是本官无情,故意与你为难,你既已承认自己折断了皇上御赐的簪子,就把偷东西的罪也认了吧,省的受这皮肉之苦。”
柳瑶却是生气了,道:“没有偷就是没有偷,就算打死也不会认的,大人若是有证据证明这簪子却为我所偷,民女就甘心受罚,如若不然民女无端受了这酷刑,岂不是昭告天下人,从此我柳家坏了名声,岂不叫别人笑话。”
李丙又道:“证据?如果你想要证据我这里可多得是,你这又是何必呢,非要受这皮肉之苦?本官劝你还是认了吧,这一仗下去你就是不死也残废了,别说你无端受了这遭罪,这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你进了这慎刑司有没有证据结果都是一样的。你说得对柳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倘或你认了,九泉之下还有人念你的好!”见过不怕死的,这小丫头倒还是第一次。
柳瑶听得暗暗心惊,这是要拿自己讨好安玉么?自己何时偷得这些东西,竟不给我留条活路,我死了不要紧,倒要叫亲戚朋友伤心了。
“给她说那么多作什么?还不快点上夹棍,你还等什么,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差了?”安玉见李丙对柳瑶和颜悦色的说话,真拿她安玉说的话是放屁么?
李丙对安玉嘻嘻一笑,“哪里哪里!”端端架子对左右道:“来人,上夹……不,上板子,十五,立即执行。”
左右上前拿住柳瑶按在地上,举板就打。
柳瑶此时已如喝醉了酒一般,脑中朦朦胧胧晕晕旋旋,心下竟唬唬的跳将起来,毕竟是顽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如今要说自己竟要被打死了,即使是铁汉子,那个还不恐慌来着,心里只管叫道:“南宫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不被这毒妇公主欺负么?如今我就要被他们打死了,你怎么还不来救一救我,倘或你知晓了却来晚了,我们两个可就再也见不着了……”柳瑶心下念着就已经被两个大汉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听“啪!”的一声,倒惊了一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身上没感觉到痛,才知那板子并不是打在自己身上,正疑惑间,眼前人影一闪,“噼里啪啦!”不知道撞翻了什么物件,就见两个大汉已经倒飞砸在李丙身前,捂着肚子嚎叫。
耳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东公将军的孙女动手,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要你们的脑袋吗?本王在此,看你们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动手?”是南宫离的声音。
南宫离刚刚赶到,便见有人要对柳瑶动手,来不及多想,立马飞起一脚踢飞执刑的太监,吓得几人一阵心惊肉跳。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来晚了!”
柳瑶放下了吊着的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刚才太紧张害怕竟把身子肌肉都僵住了,此时一松懈下来倒是全身酸软,要不是南宫离扶着,恐怕这会子还贴在地上呢,“没事,刚刚好,我就知道你——和安琪一定会来救我的。”
南宫离见柳瑶没事,松了一口气,“我在路上遇到她,她一说你出事,我就急匆匆赶过来了,还好没晚。安琪去请皇后了,想必一会儿就到。”
安玉见南宫离又坏了她的好事,想起上次的教训,“皇弟,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就算你身为太子,也不能随便阻碍执法,东公将军怎么了?这里可是皇宫内院,只要犯了事,就得受罚。她也不能例外?”
南宫离早就憋着一肚子的气,此时见安玉不依不饶倒是将要爆发,“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怎可胡乱执法,枉顾法纪。我身为太子不能不管……”
安玉道:“你这是包庇罪犯,我知道你只是被她给迷惑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外人,我们才是一家人,皇弟你怎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一个外人欺负自家姐妹?”
南宫离道:“自家姐妹?呵!你好像忘了上次我说过的话了,请叫我太子,别开口闭口皇弟,皇弟的,我嫌你恶心!”
安玉被气住了,这是提醒自己脸上刚消失不久的五指印么,“你……哼!”
李丙见两位主子在这斗嘴,不知如何是好,快要支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不疯也就剩半条命了,当听到一声尖声吆喝,如蒙大赦。
片刻后,皇后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款款走了过来。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儿臣,见过母后!”
“儿臣,见过母后,母妃,各位娘娘!”
“民女柳瑶,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李丙把皇后让到堂前,躬身退下,“本宫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你们放心,本宫自会秉公处理。”
皇后说完望着堂下的柳瑶平静道:“柳瑶且不说你偷没偷东西,就说你折断皇上御赐的玉簪,现可知罪?”
柳瑶一早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从南宫离身边站开了,此时见皇后问话忙跪地一辑到底,恭敬道:“臣女知罪!”
皇后道:“知罪就好,那就罚你道‘道安殿’面壁思过三个月,你可有异议?”
柳瑶一愣,再拜道:“臣女甘愿受罚!”
皇后暗暗点点头,见安玉不甘地狠狠瞪着柳瑶,抬手制止将要说话的郑贵妃,又对安玉招手,待安玉走近,拉着她的手笑道:“许久不见,安玉已经出落的如此美丽,本宫记得你是去年行的及笄礼吧。不知不觉都到了该配婚的年纪了,不知哪家的公子这么有福气,将要娶到这么漂亮又贤惠的人儿。”
皇后说着从自己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戴到安玉的手腕上,“自从你及笄后,本宫还未见过你,这个就当是今天的见面礼吧。”不等郑氏说什么,接着道,“这算算时间,皇上也该下朝了,今天恰逢十五,本宫得早点回去准备着,皇上累了一晌,该好好歇歇了。”
“皇后娘娘?就这么算了?”郑贵妃眼见皇后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一笔带过,虽是赏了安玉一个不菲的镯子,可心里的气尤未解。
“母后,您可能不了解这柳瑶,她虽年纪小,但心眼多,况这件事是她不对在先,只罚她面壁思过未免也太轻了一些。母后您可要为玉儿做主啊!今天折的是个簪子,明天后天折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呢?倘或那一天她真把我这颗头拿去了,那女儿可真是替父皇母后担忧……”
“放肆,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就是真有那一天,本宫绝不会让它发生,本宫乏了,要回去歇歇了。”皇后说罢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大门,将要出门的时候又转过头来,似想起什么来道:“看我这记性真是老了,刚说着安玉已经及笄了,该考虑替她找个夫家了,这正好呢,两天前有外藩使者前来朝贺,现正住在城内驿馆,那使者说是要在你们这些公主中为他们的太子挑选一个皇妃,两国联姻亲上加亲,本宫觉得甚好,琪儿还未及笄,太小了,众公主中本宫看玉儿正好,长得自是不必说有其母的风范,这才华也是在几位公主中最好的,配那太子正合适,郑贵妃你觉得呢?”
郑贵妃一听要将自己的女儿远嫁早就吓得脸色发白气色不稳,“皇后娘娘说笑了,玉儿愚昧怎配得上那藩国太子,虽出落得大方,但终究不及嫡公主,上不得台面,德行还有待教育,别让皇家丢了颜面。”
皇后娘娘道:“哦,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太子长得玉树临风,俊美非常,安玉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既如此我就找别的公主代替,郑氏,该好好管教管教这玉儿了,你说万一皇上心急要将她嫁出去,上不得台面可怎么好,这德行有亏,到了别处岂不是让别人笑话不是?”
郑贵妃一咬银牙,谄笑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这就回去找个太傅好好管管她。”
也许这就是宫里大风不起的原因,不管你有多狂,前面总有宫墙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