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瑾谦不再说话,怜惜地为小女孩儿逝去泪痕,把佣人唤过来,交代了几句,便让佣人把小女孩儿抱进了屋子。
庭院里只剩他一人,穆黎仓皇地冲出了树丛,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着,声音暗哑哽咽地问道:“那个孩子——”
“那是蔺家的孩子。”蔺瑾谦端起茶水,景德镇出产的上等青花盖碗杯,瓷身细腻光滑,映衬出穆黎苍白的脸来,“你的孩子五年前就已经死了,你忘了?还是你想那个耻辱继续留着,让蔺家穆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穆黎的脸瞬间白得近乎透明,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深秋时节桂花还有残留的香气,阳光从树叶中漏下斑驳的光影,让人有些晕眩,她闭上眼,强压下那些翻涌的记忆。
蔺瑾谦似乎以为她不相信他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关于这个孩子,你可以去问问你父亲,穆家的任何一个人,甚至是你的旧情人,我的弟弟,蔺易胜。”
穆黎抬眸看向蔺瑾谦,他仍是冷酷地坐在轮椅里,提起往事面无表情,穆黎紧抿着唇,知道与这个男人多说无益,便扭头逃也似地离开了梨花溪。
车子沿着海边宽敞的道路飞快地行驶,小女孩儿哭啼着找妈妈的画面晃动在眼前。
那像是一根刺,深深地扎进穆黎早已满目疮痍的心脏。
她开得恍惚了,连迎面何时驶来一辆车都没注意到,等她反应过来,忙一脚踩下刹车,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过,车子停在了道路中间。
与迎面的车子仅有不足十厘米的距离。
她紧紧地按着方向盘,有些呼吸不过来,耳边是孩子哭着喊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那些腐烂结痂的伤口又撕裂了。
此时,一个俊气的男子从对面的车子下来,步履缓慢迟疑地向穆黎走去。
他神色愕然,眸中的期待被惊喜一点点儿取代,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克制而沉痛着唤道:“阿黎——”
穆黎全身僵硬地抬头,脸色苍白如纸地看向车外的男人,手心冒汗,按住方向盘的双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真的是你啊,阿黎?”俊气的男子近乎喜极而泣,眼中的苦痛深浓,仿佛要溢出来,“我一听说你要回来,就立马过来找你了,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真好,真好。”
穆黎看着冷风中痴痴望着她的英俊男子,垂下眼去,逼散眸中的氤氲,沉沉地呼出一口气,适才开门下车,淡漠地与他相对,微微一笑,说道:“阿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蔺易胜因她简单的问候不能自已地战栗着,一眨不眨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儿。
时处深秋,她穿着棉质的白色衬衫、灰色长裙,蔺易胜感觉有些晕眩,这一见,恍如隔世。
他上前走了几步,很是迫不及待,穆黎却不动声色往后退,与他拉出一段安全范围的距离来。
蔺易胜蹙眉,眼神沉痛地看着她退去的步伐,有些难以置信,昔年与他牵手飞奔的阿黎,不忍离别紧紧相拥的阿黎,竟会有远离他的一天。
“阿黎,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掸去了眼中的忧伤,蔺易胜努力微笑着问。
穆黎抿了抿唇,褐瞳如水,许久才淡淡地回了一句,“我很好。”
蔺易胜却被这三个字刺痛,哽咽着低下了头,大口大口地调整着呼吸,时隔这么多年再见,他宁愿她打他咬他,撕心裂肺地哭喊,也好过这样平淡如水。
“对不起,阿黎。”蔺易胜声音颤抖地说,“我会娶你,你等我,好吗?”
穆黎轻弯唇弧,抿出一抹浅淡的微笑,她垂眸,轻轻地说:“阿胜,我这次回来,因为我母亲过世了。我没赶上见她最后一面。”
她抬眼看向他,眼底伤痛展露无遗。一切已经为时过晚。
蔺易胜浑身颤抖,高大的身子无力地晃动,他攥紧了拳头,哽咽着问道:“你在恨我吗?”
穆黎垂眸,摇头,终是沉默以对。
蔺易胜看着她,心头如压了千万斤重的石头,“阿黎,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等我得到继承权,等我真正的强大起来,我们就结婚。”